婦人所稱‘掌門’,的確是鐘紫言無疑,婦人剛問完陶方隱,她身旁站著的一位青年修士小聲嘀咕,“竟然是個凡人。”
那青年修士和婦人樣貌有三四分相近,應是親屬關系。
陶方隱沒有直接回應婦人,伸手掏出一尊小鼎,施放靈力催發,小鼎自行飛至鐘紫言身前,紅光大盛,鼎內龍吟響起,在場眾人心神震蕩。
陶方隱走至鐘紫言身旁,轉身對眾人厲色言明:“謝師弟遺命,此子便是下代掌門,赤龍鼎為證。”
眾人一時面面相覷,神色各異,少頃后,左右低聲商量。
陶方隱又道:“如今清靈山被奪,赤龍門名存實亡,你等既然敢隨我前來,必是心有不甘之輩,貧道金丹可期,外加掌門已定,若齊心協力輔佐,何愁不能復興昔日盛況?”
這番話說罷,眾人中有三個身影自后排擠出,快速站在鐘紫言身后。
鐘紫言見這三人都是同齡人,不由回頭多看幾眼,中間那個劍眉星目,朝鐘紫言眨了眨眼,另外兩個低頭不語。
剩下的一干人大多沒有動作,最邊緣有位年老修士開口:
“陶師兄,可否先看看謝師兄遺留的秘藏?”
陶方隱直言,“秘藏之事,是貧道無奈編出來的。”
“你!”
年老修士怒瞪圓珠,冷聲質問,“既無秘藏,你騙我等來此,存何心思?”
陶方隱不答一言,年老修士憤恨甩袖,“早知如此,萬不會跑這一趟。”
憤恨的不止年老修士一個,那群人各個怨聲載道:
“陶師兄,你怎么能誑騙我等?”
“什么?秘藏是假的?就憑我們這些人,哪里能對抗的了柳家…”
“謝師叔莫不是瘋了,讓一個凡人接掌門派…”
“赤龍門徹底完了…”
“我一個婦道人家,還是不參合這事了…”
“不行,我們得回去…”
…
這些人有的哀嘆連連,有的左顧右盼,還有的不發一言卻心懷他念,皆不看好陶方隱剛才所說的。
有人帶頭御劍浮空,剩下的蜂擁跟上,陶方隱原本還要再勸說幾句,目光中似有掙扎,抬手后又緩緩放下,整個人在剎那間仿佛蒼老了幾分。
等到那群人都御劍浮空后,陶方隱突然變得古井無波,兩手垂下逐漸成掌勢,見空中的同門們一個個行禮拜別,也不理會,只是自語道:
“這最后的真心,也被當了驢肝肺!”
隨后便瞬身而起,筑基巔峰修為全面爆發,一眨眼雙掌就洞穿了兩個同門的心臟,也不停頓,手中突兀出現一把長劍,再順手砍死三人。
不僅僅鐘紫言錯愕,所有人都亂了陣腳,驚慌、恐懼、疑惑不解,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回過神來的人四散逃遁,那名早前質問陶方隱的婦人大罵,“陶…陶方隱,你敢殘殺同門?”
迎來的,只是一丈寬的赤色月牙劍氣,婦人驚慌接招,“你我同為筑基期,我還怕了你不……”
話未說完,她便被劈成了兩半,一大片血水蓋在冰雪地上,筑基初期和筑基巔峰的實力,差距何止幾倍。
陶方隱殺伐果決,一會兒功夫已經死了十幾個人,這些人平日里若是正面迎敵,不可能這么快都死掉,若是聯手反攻,殺掉陶方隱不是難事。
今日這頃刻間的轉變,一開始眾人沒反應過來,等到回神后,死了那么多人,余下的練氣期弟子早已嚇得屁滾尿流。
不過此次敢出來的人大多有點實力,此刻尚存活七名筑基修士,十一名練氣境門人,陶方隱先將余下的練氣境弟子屠戮干凈,見三名筑基初期同門已經跑遠,目光移向最后四個人。
這四人中有三人是筑基后期,另外一人筑基中期,不等陶方隱出手,四人聯合主動殺來,十幾個回合后,只余一人苦苦支撐。
陶方隱渾身血淋,不停出招,雙眼狠戾,招招致命。
不出十個回合,余下那人胸口被長劍洞穿,氣絕而亡。
至此,除了鐘紫言這處,場中無一活人,陶方隱滿身鮮血,落地提劍走近鐘紫言這邊,梁羽雙手拉著鐘紫言往后退了幾步,生怕陶仙師殺紅了眼。
那三名本來站在鐘紫言身后的弟子瑟瑟發抖,腿腳打彎兒,中間那個劍眉星目的小子哭喪著臉開口,“師…師…師叔?”
“莫怕,你三人把這些尸體全都燒掉。”
一聽他們的陶師叔還有理智,都松了口氣,快步去處理那些尸體去了。
陶方隱吩咐完三個弟子,對鐘紫言和梁羽說了句,“等我歸來,再做解釋。”
而后便御劍急遁天空,在場五人不需多想便能猜到,這必定是追殺那跑掉的三人。
三名弟子施展火炎術,不出一盞茶的功夫,將近四十多具尸體都被火化。
梁羽估計陶方隱短時間回不來,招待那三個和自家少爺同齡的小仙師入屋喝茶。
這三人都是赤龍門練氣期弟子,分別叫姜玉洲、唐林、陶寒亭,姜玉洲就是先前沖鐘紫言眨眼的那位,另外那個陶寒亭是陶方隱的侄子。
三人對鐘紫言這位凡人掌門說不上敬佩,只是好奇。
鐘紫言一番問詢,知道了死的那些人都是隨陶方隱偷跑出來的,如今清靈山被柳家占領,以往赤龍門的弟子們過得都很凄慘。
起初發生了什么,這三人不太清楚,只知道前幾日突然被陶方隱告知計劃,早早收拾東西,今日便跟著來了,很多內情他三人都被蒙在鼓里。
三個時辰后。
陶方隱一身潔凈道服歸來,梁羽將其迎入屋內。
陶方隱對于今日的血腥殺戮暫未解釋,而是慢飲了梁羽為其準備的熱茶。
飲罷,一聲長嘆,散去惆悵,開口對姜玉洲三人說道:
“常以為,生于斯長于斯,難忘恩于斯。卻不料到頭來,千百門人,只余你三人尚有良知血性,今次以后,我必傾力相授,望你三人不負我之栽培。”
三人感激點頭,陶方隱揮手讓他們出去。
屋內只留下鐘紫言和梁羽,陶方隱施出隔音屏障,開始對本沒必要牽扯進來的主仆二人道出原委。
一切都是謝安的死因引起,當日陶方隱目送鐘紫言主仆離開,歸山門后被幾十個同門圍堵,這些都是赤龍門老家族的頭領和子弟,被宋辛挑撥向陶方隱討要謝安為門派遺留的秘藏。
實則哪有什么秘藏,陶方隱自然拿不出,便被逼著公開謝安死時飛劍傳書的內容。
赤龍鼎乃赤龍門鎮山之寶,關乎將來復興大事,哪能被這群吃里扒外的蛆蟲知曉行蹤,陶方隱左右為難,怒急下,失手殺了宋辛。
宋辛被殺,更加坐實了其挑撥之言,他們以為陶方隱想要獨吞,便威脅若不說出來,就告去柳家,反正赤龍門舊人已被收編,以往陶方隱在門派的地位基本無用。
陶方隱情急之下,順勢編造了一個謊言。
可惜蛆蟲永遠是蛆蟲,見利便蜂擁而至,無利便四散潰逃,赤龍門覆滅之禍,都拜這些常年附骨吸血卻無一建設之輩所賜。
“今日赤龍鼎已現,放任他們回去,昔日同門,他日即是仇敵,還不如早早清理門戶,殺個干凈,就當祭奠了掌門在天之靈。”
陶方隱之所以瘋魔般痛下殺手,只因為以往仁義至盡,無獲好景,心性的轉變,實是積壓年久之下爆發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