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雪地間,一滴滴鮮血洞穿小窟,那個枯瘦老頭抱頭跪地瘋魔嘶吼,他在極力克制自己,原本猩紅的雙目在逐漸變得平靜清明。
若非謝玄帶著英招獸及時趕到,還不知這老頭會干出什么事兒。
據玉漱說,原本這個老頭很正常,自山下走來,恭敬執禮沖知客亭拜見,欲要見一面掌門,沒想到,說話之際他自己發覺自己出了問題,于是掉頭又向山下跑去,剛到山腳土丘,便自制不住發了瘋,靈力術法不受控制一般胡亂打,天上地下都是濃郁的土靈之力。
今天來拜訪的人實在太多,遠處三五成群站了不少,都在看戲。
謝玄指著狼狽跪在地上喘氣的老頭罵道:“你這瘋子,有病不好好呆在老窩調養,跑我家山門發什么狂?”
英招獸散著金丹氣息狠狠壓著這人,灰白臟亂的長發遮蓋住了他的臉,徹骨的雪地上除了幾處揮灑的血跡,全是他碎爛的衣袖。
菩提那雙透著神慧的目光在老頭身上盯了良久,開口對謝玄說道:“這位前輩壽元早已枯竭,修為似有大跌過,周身外散的土靈之力渾厚精純,其間夾雜著陰穢煞氣,兩股力量時時對抗,或許正是他瘋魔的主要原因。”
謝玄對身旁的玉漱揮手:“小玉娘,你快回去當值,這里交給我。”
又沖遠處看戲的那些人冷聲拱手:“這里并無大事,諸位來客還請去知客亭臺稍待,我家大喜的日子臨近,難免會遇到一些小麻煩,還請多包涵。”
那些人都是散野之修,見謝玄帶著一頭金丹異獸還拱手客氣勸說,紛紛回禮向高處的知客亭臺走去。
留在原地的三人警惕看著那老頭,等到他雙手垂落在地,目光完全回復正常,三人松了口氣。
畢竟是筑基修士,謝玄也不好太過刻薄,起初罵了一句,當下冷著臉說:“這位前輩,能否起身抬頭?說說為何壞我山外小陣基?”
一旁倪金金一動不動看著老頭,等到那老頭艱難起身,頭顱稍稍往起抬了抬,他雙目震驚,片刻間,不自覺含糊哭疑:“師父?”
這一聲師父喚出,令謝玄和菩提大為驚訝。
“倪兄弟,你在開玩笑么,他是你師父?”謝玄懵問。
噗~
那老頭將口中黑色的血水吐在雪地上,腰背漸漸展直,露出完整的面孔,雜亂的灰白胡須粘著血稠貼在脖子間,顴骨很高,臉很長,眸子平靜疲憊,喘著氣極力露出笑臉:“呵呵呵~”
這一聲沙啞的輕笑,使得倪金金顧不得回應謝玄,疾跑兩步噗通跪在老頭面前,“師父啊,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顯而易見的狀況,謝玄撓了撓頭,‘這叫什么事兒?’說話間揮手示意英招獸收了金丹壓迫之力。
倪金金孝心猶在,他此刻失了方寸,只緊緊抱著那老頭的腿,他怎么也沒有想到,當初拼死護著自己逃跑被百余鬼物包圍害死的師父,竟然還活著。
那老頭眼神復雜,更多的還是憐憫慈愛,摸了摸倪金金已經不再是光頭的腦袋,正身拱手對謝玄歉疚道:
“著實失禮,老朽本是慕名前來拜訪貴門鐘掌門,不想體內邪煞突然發作,以致誤打誤撞給貴門造成了損失,請小道友莫誤會,老朽并無挑釁之意,該賠償幾何,定不缺欠你。”
謝玄愣了愣,又看了看跪在那里的倪金金,大氣擺手:“罷了罷了,既是倪兄弟的師父,前輩又是無意為之,我自報去門內,一應損失拿我的俸祿賠償便可。”
事發突然,原本心存怒氣的謝玄反倒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又開口道:“誒呀呀,既是有事尋來,那就快回門內去,怠慢您了。”
云舟施出,拉著幾人踏上云舟,很快便回到斷水崖廣場,與沙大通解釋一番,先領著那老頭去到偏殿,因為赤龍正殿此時還有人在談事呢。
把人擺正身份,對待起來自然好辦,如今這老頭算是客人,謝玄告知他鐘紫言正在與別的客人談事后,便問:“前輩是為何事而來?”
老頭自報姓‘林’,簡單收拾身上污穢,單薄的衣衫下能清晰看到一節節骨頭,壽元枯竭的人一般都是這個樣子。
“老朽此次前來,是有一樁秘藏寶地送給鐘掌門。”說這句話時,他那雙疲乏的眸子少有的深邃難測。
謝玄與菩提對視一眼,先教倪金金和老頭相談,二人離開偏殿,向正殿走去,“菩提,你說這老家伙想干什么?”
菩提邊走邊正經回應:“凡有利來,必有所求,此人壽元枯竭,體內陰煞作祟,早已病入膏肓。素聞鐘前輩有化煞神通,想必他也是聽了傳聞趕來尋求醫救之道。”
“聰明,小和尚你這腦瓜絕對沒有白長,老家伙雖說是倪兄弟死去多年的師父,但我和狗兒感覺他不是啥好人,大事將近,掌門師叔日日操勞,萬一他有什么歹念,可得防備住。”謝玄摸著自己的短胡渣,若有所思。
二人來到赤龍正殿,得知里面談事情的人還未曾散去,便坐在側廊等待,足足等了半個多時辰,才見趙充和正明他們走了出來。
謝玄快步跨入殿內,見鐘紫言端著靈茶正在飲用,遂將事情清晰稟明,也將自己的疑惑擔憂說出。
鐘紫言起身笑了笑,“無礙,你傳他進來。”
謝玄三兩步跑出殿外,約莫過了半刻,帶著那老頭再次踏入殿內。
一入殿,那老頭拱手拜下,“老朽見過鐘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