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些衙役真是執(zhí)著,被張?zhí)m蘭這般阻攔仍是沒皮沒臉地想要進屋搜查。自家小姐本就“吃虧”在先,門口丫鬟自然不會再順從衙役的話,張開雙臂擋在門前,一副護主情深的模樣,氣憤道:“我們家小姐在屋子里洗澡,豈是你們這群臭男人可以隨意闖進去的?蘭州城的縣衙什么時候有了光明正大看別人家小姐洗澡的習慣了?真是不要臉!”
這些衙役在蘭州城好歹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結果二話不說上來就是好一頓被人搶白,不論是誰都不會好受。
但員外府在蘭州城的地位豈能與常人相提并論?南承雖然重農抑商,可不得不說若是沒有這些商人養(yǎng)活著,他們也沒有太多閑錢去作威作福。
無論哪個朝代,有錢的都是大爺。
今日搜查本就是得了命令,后面有人撐腰才敢如此行動,否則官商勾結這個詞又怎么可能是空穴來風?縣衙巴結員外府尚且不及,更別說是要撕破臉皮。
可這臉皮,已經在衙役們沖進張?zhí)m蘭閨房里時,就徹底撕破了。
“我們可是奉命辦事,張員外一直都很通達,在這件事上,相信員外也會理解我們的。”那衙役這話竟是要死磕了。
先前被粗暴推開的小丫頭本就有著一股子怨氣勁兒,此刻聽了這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雙手掐腰小腳一跺,樣子也不像是個善罷甘休的。
“呸!這是什么話,照你們的意思,我們小姐在房間里洗澡,還要在房間里窩藏著一個罪犯看著小姐?你們搞清楚一點,我們小姐是在洗澡,洗澡!你們這群不要臉的登徒子,毀了小姐的清譽,還誣賴小姐的人品!信不信我們家老爺去告訴郡守大人,讓你們一個個吃不了兜著走?”
衙役們面面相覷,都有些猶豫。
“滾啊!趕緊滾!”見那些人遲遲不肯挪動步子,這小丫鬟又是一跺腳,“好,你們進去搜,如果你們搜不到,就一人喝一口自己的洗腳水!”
白錦瑟聽到外面的吵架聲音,倒是很想親眼去瞧一
瞧那個牙尖嘴利的小丫鬟以及此刻吃癟了的衙役們,不過身份不允許。
在小丫鬟這樣的堅持之下,那些人最終還是走了。不過白錦瑟仍是不敢下床,直到整個府中重新清靜下來,白錦瑟才從房梁上下來,落在張?zhí)m蘭的被子上。
側過頭,張?zhí)m蘭正從水中出來,還未來得及脫下的棉褲全被浸濕,半解的上衣耷拉在棉褲上,正滴滴答答地淌水。
她在緊急時刻把她從她的房中拉到這里,并且迅速脫衣進了木桶,相信在這個時間,誰的浴桶里都不會備有熱水吧?白錦瑟十分感激張?zhí)m蘭,她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被一個年僅十二歲的少女救了,這種心情,實在難以言表。
她連忙取過毛巾替張?zhí)m蘭擦干身子,并且從衣柜中挑出幾件溫暖的衣裳供她換穿。她扶著張?zhí)m蘭的肩膀把她帶到里面,邊給她擦頭發(fā)邊道:“蘭蘭,這次真的謝謝你。”
張?zhí)m蘭沒有說話,僵硬著一張小臉,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錦瑟從內屋退出去,拉上帷帳,說道:“你快將衣服換上,別再染上風寒。我去叫丫鬟給你熬一碗姜湯驅寒,你等我回來。”
她剛邁出去沒兩步,宴塵氣喘吁吁地趕來,慌忙抓住白錦瑟地雙手,上下打量了一遍之后急切地問道:“錦瑟,你怎么樣,嗯?沒有事情吧?”
如果有事兒還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里嗎?
白錦瑟抽出雙手,安慰一笑,說道:“我沒事,多虧了蘭蘭急中生智將我救了出來,我先去讓人熬姜湯,她在里面換衣服,你等一下再進去吧。”
張?zhí)m蘭喜歡宴塵,宴塵對她沒有任何心思,所以在這一場情動之中,受傷的只會是這個情竇初開的少女。所以白錦瑟很貼心地壓低了聲音,生怕張?zhí)m蘭聽到之后再受到什么刺激。
“原來是蘭蘭?好,我一會兒去看她。既然她現在不方便,我跟你一起去吧。錦瑟……”
屋內的張?zhí)m蘭嘴角耷拉著,雙目酸澀,眼眶愈來愈熱,最后似有熱淚涌出,滴落在手背上,滾燙
滾燙。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遠,直到她徹底聽不見,她才敢稍微哭出聲來,不讓自己那么委屈。
她喜歡宴塵,因為他是她的叔叔,是世界上對她最溫柔的人,因為想看到他溫和的笑容,想聽到他關切的聲音,甚至想跟他一同胡鬧。
她要盡可能地吸引他的視線。
府上突然被請來了教書先生,她喜歡這個教書先生的同時,自己的叔叔也喜歡先生。她要怎么辦?
她不允許自己的叔叔喜歡其他人,可是怎么辦?
被冷水浸濕的衣褲黏貼在身上,讓她覺得渾身發(fā)冷。她需要白錦瑟送來的姜湯,可又別扭地不想接受。她現在有些不愿意面對白錦瑟,盡管當她知道白錦瑟有危險時,她的第一個念頭不是幸災樂禍而是不管不顧地沖過去決定救她。
然而救人可以是頭腦一熱,救了人之后要如何相處又成了另一個尷尬境地。
十二歲,正是一個少女剛開始復雜,也是情竇初開容易過濾思考的年紀。
姜湯熬得很快,至少比張?zhí)m蘭預期的時間要快很多。宴塵和白錦瑟一同回來的,可她這段時間一直都在發(fā)呆,并沒有換衣裳。等她換完衣裳后,白錦瑟再和宴塵進來,那碗姜湯已經被喝光了。
“不夠嗎?廚房還有。”白錦瑟端著碗便要去,張?zhí)m蘭不得不阻止她。
“我不喝了。”
說完這句話之后她又冷冷地撇過頭不再看白錦瑟,很顯然并不想多作交談。白錦瑟能理解,并不代表宴塵也能理解。他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朝張?zhí)m蘭作了一揖,認真道:“多謝蘭蘭搭救。”
張?zhí)m蘭緩緩轉過身,對上那張自己喜歡了很久的臉,此時居然覺得有些諷刺。
“救先生,是學生應該做的。”
白錦瑟道:“這幾日你多注意保暖,千萬不要落風寒,那樣不易好。今日先不多說,你蓋上被子好好休息,有問題我們改日再談。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派人來通知我……和你叔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