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聽到了白錦瑟的要求,不由得怒從心起,彎眉倒豎。
“你還嫌害得我們鈞兒不夠慘?我們鈞兒為你受了多大的苦!你還有沒有良心,你還指望什么臉說要見宴鈞?”
大夫人激烈的反應也在白錦瑟的預料之內(nèi),她有多愛護宴鈞都在大家的眼中。在大夫人看來自然是白錦瑟連累了宴鈞,所以她此刻自然是恨著白錦瑟的。
“此次別過,也許再見就是下輩子也說不定呢。”白錦瑟自嘲一笑,“求婆婆能成全,就當是,最后一面。”
這一句話,將大夫人噎的無話可說。她的臉色變幻莫測,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意思。白錦瑟靜靜地等著大夫人作出決定,最終,大夫人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休想!你白錦瑟是什么人?誰知道你是不是又要來害我們鈞兒!你最好趁著現(xiàn)在一走了之,以后我們宴府和你再無半分關系!以后宴府的二少奶奶白錦瑟,就說她死了!”
果然么……
就算心中早知道大夫人會拒絕,但當她真的聽到結果的時候還是難掩心中的失望。之所以迫切的想要見到宴鈞,是因為心中還有一些話沒有對他講。
“那,能否請二少爺親自寫下休書呢?”
“還想要休書?用不著休書!你白錦瑟可不是被宴府休出去的,你記著,你是被宴府趕出去的!來人!給我將這個賤民趕出去!若她再踏入宴府,就打斷她的腿!”
大夫人聲音尖銳,聽到她下了命令,盡職盡責的家丁立即上前來架住白錦瑟的胳膊,作勢就要將她拉出去。
眼看著就到了門口,宴府那厚重的大門也已經(jīng)打開,大夫人嫌惡的面孔和眾下人低頭的樣子在白錦瑟看來卻是倍加清晰。
這個場景,也許她一輩子都無法忘記,以及,被婆家趕出府的屈辱。
“給我站住!”
就在這個當口,一個略有些虛弱但卻極其堅定的聲音傳來,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些振奮。而聽到這個聲音,唯獨大夫人臉色鐵青,比起方才見到白錦瑟,此時的她才更生氣一些。
“誰準你出來了?給我把她趕出去!”
“本少爺說不許!”
“趕出去!”
“娘!”
面色仍然蒼白著的宴鈞被下人攙扶著,挨了那么多板子的他在行動方面顯然還有諸多的不方便。白錦瑟得以再次見到他,心中高興不已。
宴鈞也在上下打量著白錦瑟,臉上關心之色溢于言表,這讓白錦瑟有些感動。
他一點一點的走向大夫人,站定在她的身前之后,又悄悄轉(zhuǎn)過頭深深地看了白錦瑟一眼,仿佛跨越了千年那么悠長久遠。
最終,他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似的,竟撲通一聲跪在了大夫人的身前!
“鈞兒!”
大夫人一聲疾呼,很明顯沒有料到宴鈞的動作。事實上不止是大夫人,包括宴府在場的所有下人包括白錦瑟在內(nèi)都被宴鈞的這一動作震驚到了。
那個飛揚跋扈,高傲到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趾高氣揚,三兩句話就會和白錦瑟吵起來的少年竟然在下跪!而且,還是為了白錦瑟下跪!
從小被人捧在手心里養(yǎng)尊處優(yōu)長大的宴鈞哪里為人受過什么苦?可這一次為了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女人,先是挨了棍棒,如今又是下跪。這怎能教人不震驚?
更加震動的還是白錦瑟,被這樣一幕沖擊的連話都不知該怎樣說。那真的是宴鈞么?
“娘,孩兒只想見見我的夫人,只想再見她一面,如果娘今天不答應,孩兒今日就跪在這里不會起來了!娘,您就成全孩兒吧!”
宴鈞的脊背挺直,抬起頭可憐巴巴地看著大夫人。他并不覺得這句話有多么嚴重,可在大夫人聽來卻差點沒背過氣去。
自己含辛茹苦養(yǎng)大的兒子,生怕他受了半點委屈!可是如今他竟然為了一個那樣不堪的女人下跪求情!這些年的教育,全都是白瞎的么!
“如果這樣娘還是不答應,那孩兒干脆就絕食算了!娘要將錦瑟逐棄孩兒不管,可是連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都不答應,娘都能做出這等絕情事,也就別怪孩兒不懂事了!”
這話對一個母親來說有多重,恐怕旁人是不會理解的。此刻的大夫人心如刀絞,只因為自己的兒子不明白自己的苦心,為了一個外人指責她絕情!
胸口劇烈的起伏表明了她此刻心情究竟是有多么的不平靜,原本已經(jīng)到了嘴邊的狠話眼看著就要溜出,卻在看到自己兒子蒼白到無血色的臉上時硬生生的被壓了下去。
那終究是自己養(yǎng)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會心疼,又怎么可能眼看著他絕食。
“哼!一個二個都不給我省心!走!都走!”大夫人惡狠狠地看了白錦瑟一眼,帶著一干下人離開了前院。
架著自己的力量消失,白錦瑟愣愣地坐在了地上,但旋即便反應了過來,合上那厚重的大門后便跑到宴鈞的身邊,將他攙扶起來。
少年仍舊是那個少年,想來縱使是變了萬物,他也是眉目依舊。那蓬勃陽光的氣質(zhì)已經(jīng)不在,此刻的宴鈞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纏綿病榻許久的羸弱少年,蒼白的臉色暴露了他虛弱的身體,仿佛一陣風就能把他刮倒似的。
“宴鈞……你說你這么那么傻……為什么要沖過來幫我扛著那棍棒?你……你怎么是受得了這種苦的人。”白錦瑟不由得伸出了手,輕撫那熟悉的臉龐。
“人是我殺的,禍也是我犯的。明明是我的錯,可是承擔的人卻是你……錦瑟,對不起……我不該任性!如果當初我能忍下他的羞辱,如果當初我能和別人一樣去討好他……你就不會受這樣的苦!都是我不好……”
豆大的淚水帶著滾燙的溫度一滴一滴的落在了白錦瑟的手背上,少年紅了眼眶,僅是簡單的三句話因為哽咽所以說的很費勁。
她扶著他的肩膀,他反抓住了放在他臉上的那只手,濕潤的雙眼看得白錦瑟心中一時柔軟到不行。還是有這
么一個人愿意為她而內(nèi)疚,愿意為她付出……
“沒什么,我不怪你……這一切都是皇后的蓄意陷害,就算是別人做的,她還是會想方設法的賴到我的身上。你不必太過自責,好好養(yǎng)傷,也……不用太記掛我。”
白錦瑟提起以后,眼神有些閃躲,同時聲音也弱了下去。
“錦瑟!你真的要被流放到蘭州去了么!”宴鈞握著白錦瑟的手的力氣瞬間大了不少,“我……我宴鈞這一輩子都只有你一個妻子!就算……就算你去了什么蘭州,我還是會等你回來!錦瑟,宴鈞此生唯你不娶!”
少年仿佛不知道該怎樣才能表達出他此時的真心,同時也有些微慌。大抵是第一次說這樣的情話,蒼白的臉上總算有了一些紅暈。等了半天也不見白錦瑟有任何回應,氣急了的他竟對著白錦瑟的嘴唇,狠狠的咬了下去。
“唔!”
白錦瑟唇上一痛,眼前的少年純潔的就像杏花一般,根本不知吻為何物。白錦瑟略一猶豫,還是主動的糾纏住了對方的舌。少年眼睛睜得大大的,但是旋即,少年就非常上道的閉上了眼睛,品味著這一刻的幸福。
這里是前院,白錦瑟知道大夫人肯定會不放心的派人在暗中監(jiān)視,所以她很快就分開了這一刻的唇齒糾纏。
四只手緊緊相握,白錦瑟注視著宴鈞的眼睛,神情真摯。
“宴鈞,你不要任性,更不要對這件事再有任何自責的情緒。我這次去蘭州生死未卜,況且我已經(jīng)被宴府逐棄,已經(jīng)再也不是你的妻,你也莫要再說什么非我不娶的話。”白錦瑟頓了頓,“你能主動保護我,我就很開心了。”
“不!錦瑟!你不要離開我!你一定會好好的回來的!你知道我有多恨自己嗎?我恨自己沒有能耐,我恨自己什么都不會!我恨自己在看到你受人欺負時,我無力保護你!我沒有用,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為什么這樣無能啊!如果我不是宴鈞,我肯定能救你!錦瑟!錦瑟!”
他死死地抱住了白錦瑟的脖子,那力道簡直讓她窒息。一聲又一聲發(fā)自內(nèi)心的呼喚讓他越來越舍不得放手,也許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白錦瑟,愛上了這個人生之中第一個女人,而且愛的種子悄無聲息就種在了他的心底,只有在暴風雨來臨之后,才開了愛情的花朵。
為什么……為什么知道的這樣晚!
這時的宴鈞第一次知道了力量的重要性,他對從前那個只知道玩樂的自己厭惡到了極致。其實失去白錦瑟并不是皇后的陷害,也不是別的原因,根本就是自己太無能!
一股莫名的怒氣從心底升起,支撐著他的全身各處,最終全都灌到了頭頂。
他暗暗起誓,他一定要變得強大,強大到,可以保護他愛的女人,他在意的人,斷斷不會再讓今時的事情,再在他的身上重演!
“我知道,我都知道……宴鈞,其實在我的心中,你一直都是最好的。你不比任何人差,知道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