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到底目的何在?
其實楊震心裡也犯著嘀咕,對付陷害自己固然是一方面,但顯然,這並非白蓮教和蒙人細作的最終目的。當然,從目前所得到的結果來看,蒙人還達成了另一個目的,但他們就只是爲了救這麼個人麼?
沉吟了一番後,楊震給出了自己的猜測:“這或許可以從那鄭衡的身份上入手。他們爲什麼會看中此人,他到底有什麼用處。或許,查明白這一點,一切陰謀也就揭開了。”
“一個區區工部主事,還能影響大局不成?”郭嶽緯頗有些懷疑地道。
“他的身份確實不高,手上也並沒有什麼大權,但是,說不定就是他身上的某一職權正是這些賊人所想要的呢?”說到這兒,楊震的眉頭一皺,似乎想到了什麼,隨後又道:“現在看來,此人的身份也很值得深究,或許查下去,也會有新的發現。”
這時,在堂上的第三名小官開口了:“這個,下官也確曾細查,發現這位工部主事在任上也不過半年多時間,在此之前,他是兵部的員外郎。只是因爲得罪了上司,才被降官從兵部逐到了工部當差。”
“嗯?”楊震的神色猛然一動,明顯想到了一件要緊的事情:“你說他曾是兵部的官員,可是掌管北地防禦部署相關的?”
“這個……倒不是,他只是負責後勤糧草供應的。”
“是麼?”楊震眼睛瞇了起來,一個大膽的想法也隨之而生。
之前,他就一直感到奇怪,那個蒙人奸細是怎麼從兵部偷取的北地邊防部署圖,要知道那可是絕密,別說他一個蒙人了,就是朝中官員想要從兵部衙門裡盜取此物也頗爲不易。但要是此人在兵部裡有內應,一切就很好理解了。
而就在事情敗露後不久,這位鄭員外郎又以一個適當的理由離開了兵部,進入了工部,這其中若說沒有什麼內在的聯繫實在很難讓人信服哪。
在聽了楊震的這一番分析後,果然郭嶽緯也變得慎重起來:“此事還當真大有蹊蹺哪。在兵部時,出了如此事情,現在去了工部,又發生了舉家被殺一案,難道他還把主意打到了工部的某件要緊的事情上。可工部畢竟不同於兵部,若他真是蒙人奸細,又能在其中獲得什麼呢?另外,這一切也只是咱們的推測,可拿不出什麼證據來哪……”
“我們現在並不是給他定罪,而是在尋找一種可能,所以大可大膽假設。”楊震卻有自己的看法,同時已想到了一些緣由來:“對了,你們可查出這鄭衡的整個出身來歷了麼?或許從這一點,也可看出些端倪來。”
“這個下官也查了,他乃是薊州人氏,三十二歲中的二甲進士,之後便一直在兵部爲官,不過在升遷上一直沒什麼進步,爲人也很是木訥低調。”
“竟是北邊的人麼?郭侍郎,你說他會不會早在進入朝廷之前就被蒙人所收買了呢?又
或許,他本就是蒙人,只是假託了個身份罷了。”楊震提出了個更大膽的假設。
郭嶽緯稍一思忖,還是無法排除這一可能:“確實,照楊都督你的說法,這一切倒是能說通了。不過還是那句話,他到底圖的什麼?難道就只爲了陷害都督你麼?”
“他們的陰謀當然不止於此,其真實用意,我或許已猜到了一些。”楊震突然笑了起來:“他們的目的,應該是想攪亂整個北京城的年節吧。”
“此話怎麼說?”見他突然說出這麼番推論,郭嶽緯明顯有些跟不上節奏了。
楊震解釋道:“之前我曾和我兄長,也就是工部郎中楊晨談起過這個鄭衡,他說,最近這位鄭主事正忙著佈置即將到來的新年慶典呢。倘若他以職務之便在其中做些什麼手腳,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
“這個……”郭侍郎的面色頓時凝重起來,這等大膽的推測還真讓他心驚,卻又拿不出反駁的理由來了。
“而且,若是如我說這般出了事,他身爲此事的直接負責官員,其罪責必然不小,不光是他,就是他的家人也難逃責罰。所以,他便在佈置好一切後,便假死脫身,甚至連他的家人,也因爲周圍鄰居對其所知有限的緣故而被李代桃僵了。這還真是一出精妙的瞞天過海的妙招哪!”
雖然有些叫人驚訝,但這一番推斷倒也合情理,讓郭嶽緯也不覺緊張了起來:“如此,他到底做了些什麼手腳呢?”
“這個嘛,倒也好查,只要去工部,找我兄長一問便知。倘若我所料不差,我們必能查出些問題來。”
事關京城安危,郭嶽緯自然不敢大意,忙道:“那事不宜遲,咱們這就過去問個究竟。”京城六部衙門所處都很近,所以要問一下倒也不太難。
楊震也點頭表示贊同,還率先站起了身來:“那就走吧,我也想看一看,這些傢伙到底有什麼陰謀。”
雖然被了挾持,還受了些傷,但楊晨卻並沒有在家歇息。因爲他肩上的擔子可著實不輕,可不敢耽擱哪。尤其是鄭衡生死不明,在接替的官員對手頭工作不是太熟練的情況下,他這個郎中還得肩負一部分的職責,如此他就顯得更加忙碌了。
所以當得知楊震和郭嶽緯前來拜訪時,他還是頗有些奇怪的。不過卻也不會推脫,忙將二人迎進了自己的公廨,然後詢問他們的來意。
“大哥,我們此來只想問一件事,那鄭衡到底接手了哪些差事。你說得越細越好,尤其是最近的新年慶典,他到底負責的是哪一塊。”楊震神色嚴肅地問道。
這個問題,讓楊晨頗有些意外,但還是老老實實地答道:“這個鄭衡爲人還算勤懇踏實,所以我便把御街一帶的彩燈什麼的佈置都交給了他。怎麼,這有什麼問題麼?”
“御街麼?”楊震顯得更加凝重了:“若我所記不差,每年到了年
節時都會有許多百姓走上御街觀燈慶賀,而且聽說今年陛下也會御駕親臨此處,與民同樂?”
“正是。正因爲陛下今年有此決定,所以我們工部更不敢有半點馬虎。”楊晨點頭道。
聽了這話,楊震便和郭嶽緯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憂慮和恐慌。倘若事情真如楊震所猜測的那樣,一旦真叫那些傢伙得了手,事情可就真個鬧大了。
別說傷到駕臨的天子,就是因此讓他受驚,這個罪過也不是幾名官員所能承擔得了的。再加上那時御街上必然人滿爲患,所造成的後果就更不堪設想了。
郭嶽緯想到的只是這樣的結果,而楊震卻又想得更深了一些。一旦真出了如此大亂,責任自然會追查到底。那時候,鄭衡被人所殺,難保不會有人產生什麼聯想——是不是這位鄭主事不肯從人之命,所以纔會被人所殺呢?
那麼一來,誰殺的他,就很可能就是造成如此大災的幕後元兇。而就之前的種種跡象來看,兇手的身份自然就是他楊震了。
另外,楊晨在此事上也必然脫不了干係。因爲負責此次年節慶典的人正是他這個工部郎中,而他又是楊震的兄長,如此推算,是不是他兩兄弟一起設計的這個陰謀呢?
一旦真這麼順理成章地做出推斷,那楊家兄弟二人可就真個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之前,楊震還在感到奇怪,只是這麼一樁殺人案,哪怕自己真個沒法撇清,以自己今時今日的身份,以及皇帝的信任,最多也就被人攻訐一陣,難道還真能把自己怎麼樣不成?那些白蓮教和蒙人做了這麼多,豈不是白費工夫?
但現在看來,這不過是個引子,爲的,卻是把自己拖進更加深不見底的陰謀之中。而一旦圖謀不軌,擾亂京城,甚至是謀刺天子的罪名被定下來,那哪怕是皇帝有心維護,自己的下場也很是堪憂了。
而且更可怕的是,到時候一切證據和線索都指向自己,都與自己有關,任他再怎麼分說也不會有人信,結果自然就只剩下一個了。
想明白這些,楊震心裡頓時一陣發寒,甚至背部都有冷汗冒了出來。
這等精巧狠辣的毒計,若非自己心細不斷深究,只怕後果不堪設想哪!
“大哥,此事實在太重要,你必須把和鄭衡相關的所有事情都說出來,如此才能找出其中貓膩,以保證安全。”心下緊張,讓楊震的神色更加嚴肅了。
看到兄弟如此模樣,甚至比救自己時更甚,也讓楊晨心裡一陣緊張,忙點頭,然後翻起了桌上的卷宗。幸好,因爲事關重大,他把一切都記了下來,所以此時要回憶也不會太難。
半來個時辰後,所有和鄭衡相關的年節慶典事宜都已查明白,楊震和郭嶽緯也隨之匆匆離開了工部,接下來,他們將分頭行事,各自去查看那些可疑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