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承一甩袖子離開之后,林氏臉色紅紅白白,變了又變,過了許久,最后還是紅了眼眶。``し沈錦只是有些奇怪地瞧著爹爹,這才轉頭將手里新得的玩具,便要給林氏看。
這些日子,她在京城是住在林府的。她可是國公府的正經嫡出小姐,所以上至林家老太太,下至林家的幾位小姐,各個都是待她溫柔體貼。老太太更是喜歡的她不得了,簡直比幾個親孫女還要喜歡呢。這可是沈錦在衛國公府里決計享受不到的待遇,畢竟有三姐姐在,老太太最寵的就是她了。
至于林家的幾個表姐表妹,也是處處奉承著她,有什么好玩的,都是頭一個想到她。
所以沈錦在京城,可謂是樂不思蜀。
“娘,你怎么了,”沈錦見林氏并未像往常一般笑,便好奇地問。
林氏本不想和她說話的,便喚了丫鬟過來,要將沈錦抱過去。可誰知沈錦,卻是問了一句:“娘,我能去找三姐姐玩嗎?”
“三姐姐,三姐姐,又是她,我看你可真是沒腦子啊,”林氏立即恨鐵不成鋼,伸手在她腦門重重地點了點,誰知她的指甲有些長,大概是弄疼了她,她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林氏見她哭,更加地心煩意亂,指著她便罵道:“先前我和你說了什么,少和沈長樂來往,你就是不聽。你瞧瞧你自己,你再看看她,都是一樣的嫡女,憑什么你就要比她差?”
沈錦雖然年紀還小,可是卻已經聽明白了林氏的話,她知道娘親是不想讓自己和三姐姐玩。可娘親之前說,四姐姐只不過是個姨娘生的女兒,根本沒資格和她一塊玩。那時候她還不太懂,什么叫做有資格。
當然她聽了娘親的話,不和四姐姐來往。可明明三姐姐和她一樣是嫡出女,為何娘親又不讓自己和三姐姐玩呢?
林氏瞧著女兒傻乎乎地看著自己的模樣,登時便氣不大一處來,她說道:“你瞧瞧你三姐姐,再看看你自己。你們一同在老太太的院子里頭用膳,她筷子稍微在哪個碟子里面多動了幾筷子,底下的丫鬟就要多看幾眼。你再看看你自己,同樣都是老太太的孫女,你怎么就不如她受寵?”
沈錦只覺得委屈,可是嘴巴動了動,半晌都說不出來。
旁邊的張嬤嬤見她一個勁地責罵五姑娘,便低聲勸道:“太太,五姑娘今個也累了,不如讓荷香她們領著姑娘下去歇息吧?”
林氏也罵累了,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荷香便趕緊上前,將淚眼汪汪的五姑娘帶了下去。
等丫鬟都退了下去,張嬤嬤這才輕聲說道:“太太又何必和五姑娘生氣,這以后再想起來,心疼還不是您自個。”
林氏一想到沈令承那鄙夷的眼神,心頭就一股子的邪火下不去。是的,她林家確實是沒有濟安侯府富貴,從小她就知道這件事了。自小她就跟著母親時常去濟安侯府,那府里丫鬟的眼神,她只怕一輩子都忘不掉。
是那種看著上門來打秋風的窮親戚的眼神。
還記得那時候,她已經到了喜歡衣裳首飾的年紀。可是不管是章茹還是章蓉身上的衣裳,首飾,都是她從未見過,也是從來沒有辦法擁有。什么妝花緞子,從南邊來的絲綢,足足有鴿子蛋那么大小的寶石,那些讓她看了就眼熱的東西,在她們姐妹兩人眼前不過就是平常的東西。
有一次章蓉見她實在眼饞她的一副手鐲,便做主將手鐲給了她,可是就因為這個事情,卻讓丟盡了臉面。
因為章蓉是私底下將鐲子給了她,沒有讓丫鬟登記造冊,所以她拿回去之后,章蓉屋子里的丫鬟再找鐲子卻是一直找不到。后來她又去濟安侯府做客,就被章蓉院子里的丫鬟指責偷了她們姑娘的東西。
雖然后來章蓉也幫她澄清了,可是那種眼神,那種鄙夷的口吻,她一輩子都沒辦法忘記。
她心底偷偷的發誓,以后一定要出人頭地,要嫁地風風光光的,讓她的女兒成為人人羨慕的對象。可是她的女兒確實成了國公府的貴女,但卻還是被章蓉的女兒壓了一頭。
雖然她這個國公夫人的名頭,是托著章蓉的福氣得來的。可如今這個位置是她的,就算是再大的恩情,也早就煙消云散了。況且林氏一直覺得,之所以沈家愿意討了她做填房,章家不過是牽了個頭而已,真正看中她的是沈令承。
“五姑娘可是你親生的,就算再和誰生分,都不會和您生分不是?”張嬤嬤是她從娘家帶過來的填房,這些伺候著,就看著林氏在這條路上越走越歪,可她就算再勸,到底也只是奴才,說的話算不得數。
“我只是不想她和沈長樂走得近罷了,那孩子對我是什么態度,你又不是不知道的,”林氏一想到沈長樂,心里就像是戳著個刀子一般。
前頭的兩個哥兒,如今已經年紀大了,單獨有了院子。再加上除了初一十五給老太太請安之外,她尋常也見不到他們兄弟兩人。可沈長樂卻不一樣,每一次林氏見到她,都會驚訝這世上怎么就能有這么好看的孩子。
明明還只是個六歲的小姑娘,可烏發如瀑,唇紅膚白,端是稱得上是美貌。
這樣美貌的小姑娘,別說沈錦趕不上,就是沈錦和沈月兩個綁在一塊,都趕不上她。所以沈錦身份趕不上她也就算了,如今連樣貌都被別人落了一大截,你說林氏這個親娘,再看見沈長樂,能不跟心里頭扎著刀子一樣。
“太太,這會可不是和三姑娘置氣的時候,說句不好聽的,就算老爺和老太太再寵著她,到時候還不是出一筆銀子就將她嫁出去了,可是……”張嬤嬤朝外面看了一眼,輕聲說道:“可是這國公府的爵位,那才是重中之重啊。這回您回來,老太太囑咐的話,想來您也沒忘記吧。”
林氏柔白的面色一紅,露出一抹嬌羞的表情。
她豈會忘記這件事情,從她一回家開始,母親便忙前忙后的,又是親自帶著她去看大夫,又是吃藥調養,為的還不就是能讓她早日生出兒子。
“旁的不說,單單大少年都這般大了,太太要是再不努力一把,只怕這爵位可真要拱手讓人了,”張嬤嬤著急地說。
她是林氏陪嫁過來的陪房,自然希望林氏能處處得意。可如今沈家的情況,誰都知道,先頭原配太太留下來的孩子,各個都是人精,三人雖然沒了親娘,可就這樣,林氏也沒在他們三人手里討著好。就連三姑娘長到這么大,老太太還是以她身體不好的理由,免了她給太太請安。
所以張嬤嬤也著急,這次一回去,就將此事稟告給了林家老夫人。好在林家老太太也是個果斷的人,直接尋了京城最好的婦科大夫,給林氏調養身子。說一千道一萬,如今林氏只有一個女兒,腰桿子便立不起來,所以最要緊的就是生兒子。
林氏自然也知道生兒子的要緊,可關鍵這努力,還真不是她一個人就行的。要是沈令承不來她院子里頭,光她一個努力有什么用啊?
況且這院子里頭,可不只有她一個人盯著沈令承。
林氏一回來,沈長樂便讓春柳吩咐底下的丫鬟老實些,別往上頭撞。她怎么都覺得,她這位繼母這次從京城回來,頗有些來勢洶洶的架勢。
沈長樂自然是不在意的,她快到了上學的年紀。她知道京城女學是天下聞名,這可是自開朝就建立的女子學堂,成立的時間可不比那些男子學堂時間短。因此京城的貴族女子,都以上女學為榮。
只是她上一世卻沒能上成,因為女學考試的當日,她身子不適,沒法參加考試。那時候她又頗有些心高氣傲,便不想去考第二回,只請了先生在家中教。
但沈錦卻是上了女學的,而且她還在女學交友頗廣,林氏便時常炫耀此事。
所以這一世,她還沒著急呢,沈令承倒是已經開始四處為她物色先生了。一般的夫子自然不屑教導她這樣的女娃娃,而那些人沈令承也未必瞧得上。所以沈令承從去年開始,就一直在物色先生,可誰知找到了今年,都還沒找到呢。
所以沈令承也有著急了,都寫信托了京城的濟寧侯相看了。
沈長樂這些日子,一直在回憶著,究竟上一世沈家究竟是什么回京城的。是她六歲的時候,還是七歲的時候,可是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了,這些事情她早就記模糊了。
至于上一世順姑姑被趕走的事情,卻是沒有發生。只因為順姑姑如今家里頭事情重,她兒子身子不好,時常又告假。所以徐嬤嬤便就慢慢成了院子里頭管事的嬤嬤。
她是沈長樂親娘帶來的嬤嬤,所以她一直在沈長樂的院子伺候著,并不曾有人會懷疑。要不是沈長樂因著前世的事情,多少起了疑心,只怕這一世她照樣會被蒙蔽。
這一世她還特地將自己庫房的鑰匙交給徐嬤嬤,所以原本站了上風的順姑姑,如今看來倒是被徐嬤嬤漸漸趕了上來。只是徐嬤嬤竟是那般謹慎,她拿了庫房鑰匙的頭一年,居然什么都沒有差。只是這半年來,她便慢慢地露出了馬腳。據說徐嬤嬤的兒媳婦在院子里當差時,那叫一個穿金戴銀。
外頭人自然對她羨慕不已,只覺得三姑娘對徐嬤嬤,那叫一個寬厚大方。不過沈長樂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自然是冷笑不已。她倒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對徐嬤嬤這般大方賞賜了。
不過就算是這樣,她依舊當作不知道罷了。所以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也開始巴結奉承她,沈長樂對于院子里的變化,也只當不知道罷了。不過她的吃食卻還是由春柳和綠蕪把柄著,只要點膳就一定要她們兩人在。
對于徐嬤嬤,她不過是慢慢放任她罷了。她只是個嬤嬤,就算再作惡,也頂多是貪財罷了。況且放一個已經暴露的棋子在身邊,總比將這個棋子除掉之后,再讓林氏安插別的棋子進來的強。畢竟找新的棋子還要費一番周折,而這個已經暴露的棋子,她有時候還可以利用她傳遞一些消息給林氏呢。
“可真是晦氣,”綠蕪一進屋子,就啐了一口,滿臉晦氣的表情。
沈長樂極少見她這般,綠蕪的性子實在是爽利,所以她極喜歡。大約是她上輩子過的太憋屈了,所以這一世就喜歡這樣直來直往,有話就說的丫鬟。
春柳正要給她使眼色,讓她別在姑娘跟前亂說話。可綠蕪一開口,就跟連珠炮一樣,噼里啪啦地說了一通,她道:“可實在是晦氣的很,我去針線房要針線,誰知就遇上了那安家人。”
“安家?”沈長樂思慮了一會,這才想起來,原來是安姨娘的娘家人。
她瞇著眼睛,看著面前的魚缸,這是爹爹特令人在京城琉璃廠做的,里面的珊瑚更是價值千金。只怕這里面最不名貴的就是屬那幾尾錦鯉了。她喜歡紅色的,所以錦鯉除了通體紅色的,便是紅黃相間的,在清澈的水中這么來回游蕩著,倒是瞧著格外的喜慶。
此時微風拂過,通體透明的魚缸表面上水波蕩漾,碧綠絲草在水中輕輕搖擺,錦鯉在珊瑚和水草之間來回穿梭。
她輕聲問道:“安姨娘不是丫鬟出身,怎么還有娘家人來看?”
“姑娘有所不知,這安姨娘也是賣了死契進府的,但她家里頭還有個娘和哥哥,只要丫鬟自己愿意,就算偷偷和家里人來往也是行的,”旁邊的春柳說道,她沒說的是,更何況安姨娘都混到了姨娘的位置,自然能和家里來往。
沈長樂點了點頭,前一世的安姨娘實在是老實,再加上沈月也足夠不出眾,所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兩個嫡出女身上,又有誰會去關心一個庶出姑娘。因此關于安姨娘的家世,她也是頭一回聽說。
“這些話本不該當著姑娘的面說的,只是安家人實在是過分,所以府里的不少人都瞧不下去呢,”綠蕪忿忿地說道。
她們都是丫鬟出身,春柳是家生子,老子娘還有哥哥姐姐都在府里當差。而綠蕪則是從外面買來的丫鬟,只是她是賣的死契,又打小就進府。聽說她是因為親爹娶了后娘,后娘一口氣生了三個小子,家里實在養不活這么多人了,就把她這個丫鬟給賣了的。
都說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沈長樂倒是慶幸,她親爹一直都是親爹呢。
而安姨娘卻是被親娘給賣了的,聽說她爹死的早,親娘要養著家里頭三個孩子,實在是養不活。她親娘就把她和她姐姐都賣了,只是安姨娘親姐姐的命卻沒她的好,沒能主子跟前伺候,聽說是在洗衣房做事,有一年冬天,在院子里洗衣服的時候,一個沒站穩,居然掉進井里了。
這也是沈長樂后來才知道的。
今天綠蕪只是忿忿地說:“我看著那安婆子進來,肯定又是來要錢的。她家和我家就住在一條街上,現在誰不知道,她家閨女是咱們國公爺的姨娘,還生了個姑娘,一家幾口反正是什么都不做,專等著安姨娘養著呢。”
“好了,在姑娘跟前說這些做什么,”春柳見她越說越多,立即打斷道。
綠蕪笑了下,笑著說道:“還請姑娘恕罪,奴婢說這些可真是污了姑娘的耳朵。”
沈長樂搖了搖頭,她倒是并不覺得這些有什么聽不得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無奈,旁人瞧著她們這些做主子的,成日里不是忙著吃,便是忙著穿,可這背后的心酸事,旁人也是體會不到的。
只是她不明白,既然安家這般不堪,為何沈月還任由安姨娘繼續補貼安家呢。就沈月目前的種種表現來說,她覺得她這個四妹妹的變化,只怕比她還大呢。
前世的沈長樂是個喜好安靜,性格溫和的姑娘,那么這一世她倒是期盼著自己能過的紅紅火火,就算是幸福,也應該紅紅火火地幸福著。
而前一世的沈月是個唯唯諾諾,只會跟在沈錦身后的小丫頭,可是這一世,她卻比誰都有野心。若不是她的能力,還不足支撐著她的野心,只怕沈家的后宅早就翻了天。
“你這屋子里頭味道可真香啊,”安婆子一進屋子,就四處張望,雖然來了好幾回,可是每一回她來了,都覺得眼睛不夠看的。
要不是安姨娘說了好幾遍,她都恨不能到處摸摸。等挨著羅漢床的邊邊上坐下來,她才笑著說道:“你這屋子可真是富貴。”
安姨娘聽到她的話,眼睛往旁邊一撇。雖說是親母女,可是這母女親情,早就在這些年里磨的差不多了。姐姐沒了的消息傳來的時候,她就開始忍不住害怕了起來。
她知道姐姐是因為吃不飽飯,這才一個沒留神,掉進井里的。她長得比姐姐好看,所以被選進那時候還是大爺的國公爺院子里伺候,也正是打那時候開始,她不想再過一天那樣的窮日子了。周圍的小姐妹拿了月銀,不是想著買花就是買胭脂水粉,可她和姐姐就想著怎么把錢攢下來。
因為家里要蓋房子,因為哥哥要娶媳婦,因為嫂子要生孩子,因為……
每一次總有新的理由,每一次總有新的說法,一次又一次。
“這次又有什么事情?”安姨娘看著她,淡淡地說道。
安婆子見她居然這么冷淡,登時嘴角往上一扯,冷笑道:“合著這回用不到我了,你就這么對你老娘說話?”
見這么許久都沒人端茶上來,安婆子忍不住提高嗓門,高喊一聲:“人都死了啊,這是要把人渴死啊。到我自己閨女的屋子里頭,倒是把我這個老婆子給渴死了。”
安姨娘見她這么粗俗,當即皺眉,恨不能立即起身。可是一想起之前的事情,她又不敢和她翻了臉。沒一會,蓮蓬便端了茶盞進來,茶果是昨個姑娘吃剩下來的柿餅。
安婆子一見這金黃軟泥的柿餅,便伸手拿了一塊,塞進嘴里,便連連夸贊道:“這可是好東西,都多少年沒吃著這好東西了。還是你這里好,隨便端出來的都是好東西。”
待她吃了一個柿餅,便將盤子里剩下的柿餅都包好,揣進懷中,她咧嘴笑道:“你大侄子打小就沒吃過這么好的東西。”
安姨娘不耐煩聽她這些,便說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你嫂子又懷上了,所以我就想著把家里頭再修繕一下,免得你大侄子出生,連個窩棚都沒得住,”安婆子嘴角還沾著柿餅上的糖粉,說起來話一開一合,看得安姨娘頭疼。
她立即反駁道:“我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的,每個月就那么點月銀,還要打點丫鬟,手頭一向緊巴巴的。”
“手頭緊巴巴的,”安婆子盯著她頭上帶著的簪子說道,:“你之前讓我抓的藥,一副就好幾兩銀子呢。”
安姨娘就知道她肯定會提這茬,她壓低聲音說道:“我不是和你說過,這事不要再說了嗎?這要是讓府里的人知道,只怕我就要倒了大霉,你要是還想要銀子,就趁早閉嘴。”
安婆子哼了一聲,而突然簾子被掀了起來,一個穿著蔥綠色裙子的小姑娘走了進來,只見她脖子上掛著八寶瓔珞長命鎖,手上套著一對金環,精巧可愛,看得安婆子眼熱不止,恨不得上來扯了揣進懷里才好呢。
安姨娘一見是沈月進來,便皺眉道:“月姐兒怎么過來了,不是讓她出去玩的嗎?”
沈月笑了笑,回道:“外面無趣地很,我不愿出去玩。”
安婆子開口和沈月搭話,自然說的是她家里的大孫子,也就是沈月的表弟,說是她表弟想了,也不知什么時候能進來同她玩。安姨娘一聽,險些頭都炸了。如今整個沈家大房,就沈月一個是庶出的,三姑娘的外家自然不必說,那可是侯府。就連五姑娘的外家,都是官宦人家,但偏偏她的月姐兒命苦,被她這個姨娘連累了,全是這些上不得臺面的親戚。
所以她也不想和安婆子多說,只領著沈月進了內室。她自己開了箱子,匆匆在里面抓了一把錢,就又到了外間交給安婆子。
等丫鬟領著安婆子離開,安姨娘進來,瞧見沈月坐在內室的榻上,臉上倒沒什么不高興的。她知道自己這個女兒,雖然年紀小,可主意卻大地很。
沈月轉頭看著她,眼中帶著一絲憐憫,若是可以選擇,她倒是寧愿這一家人永遠地消失在她們的面前。可如今她手上沒什么人,只能利用這一家人。
對于安婆子,沈月從來不覺得她是自己的外祖母,這個女人不過是吸著她娘親和她血的人罷了。還記得她前世嫁了人之后,安家人居然又找到了她的府上。當時當著家的大嫂,居然將人領到她的院子里,所以沒過一天,所有人都知道二奶奶姨娘家的親戚找上門來了。她是國公府的女兒,可卻也無法抹滅,她只是個姨娘的女兒。
她眼中閃過一抹狠辣,一旦她有了能力,就再不會讓這么下賤的一家人,再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當綠蕪偷偷來告訴沈長樂,庫房里的人參又短了一小截時,以及龍井茶少了一錢時,還有其他不少藥材也都缺斤少兩時,她就知道徐嬤嬤的膽子是越發地大了。
綠蕪說起來還義憤填膺,沈長樂只隨口笑了笑,并不生氣。
又過了一個月,庫房里少東西的情況不僅沒見少,反而越來越多了。綠蕪著急地嘴角都冒了泡,急問道:“姑娘,咱們到底什么時候能收拾那個老貨啊?”
如今綠蕪見到徐嬤嬤,雖然表面還算恭敬,可心底里恨不得生吞了她。況且那些依靠徐嬤嬤的小丫鬟,在沈長樂的院子里似乎成了氣候一般,成天罵雞攆狗的,院子里頭成日都熱鬧地很。
就算有丫鬟告到徐嬤嬤跟前,可是徐嬤嬤一般也都偏心那些她投靠她的小丫鬟。因此像春柳和綠蕪這等不買她賬的大丫鬟,如今的日子都不好過。
而順姑姑一個月就跟老太太告了假,老太太知道她家里的情況,便讓她先回去照顧兒子。而沈長樂這里有徐嬤嬤在,她們都挺放心的。
只是她們沒想到,這就是讓碩鼠進了米缸。
而沈長樂依舊不急不慢的,就連好性子的春柳都忍不住說:“姑娘,咱們到底得什么時候,把這事告訴老太太啊。”
沈長樂抿嘴一笑,這會告訴老太太,處罰的不過是徐嬤嬤一個人罷了。而徐嬤嬤要不是有林氏在背后撐腰,她敢這么對待自己嗎?
她冷哼了一聲,往常她真是當慣了貓,這一次,她這只貓也要伸出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