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就來嘛,三表姐你還帶什么禮物,”林新蘭欣喜地說道,將東西在手上看了好一圈,這才交給身邊的丫鬟。
沈長樂微笑道:“到底也是喬遷之喜,若是真兩手空空地來了,豈不是太過失禮。”
林新蘭又笑著和沈長樂說了好幾句,隨后眸光一轉,瞧著身邊的沈錦,又立即拉著她的手說道:“我在家里的時候,不知多激動呢,一想到能和表姐表妹們一塊上學,就覺得高興呢。”
沈錦本來還覺得她太巴結三姐了,這會見她這般,心底也有些不好意思,大概是自己太過小氣了吧。所以三人一處說著話,也算是和諧。只不過沒一會沈月和二房的兩姐妹也都來了,三人都帶了禮物過來,算是賀了林新蘭的喬遷之喜。
沈家姑娘里面,不算已退學的沈長樂,還有沈蘭和沈月在女學里面。雖說這兩人都是沈錦不喜歡的,可是對林新蘭來說卻都一樣,左右她誰也都不得罪,也算交個善緣。
沈錦環視沈蘭和沈月兩人,對于這兩人的討厭,她竟是不知該怎么分個前后。可偏偏今天還要好生好氣地招待她們,當真是可惡。她雖然臉上竭力想掩飾,可是到底沒什么心機,一不高興就開始不說話。反而是旁邊的林新蘭,倒是一副初來乍到,和誰都客氣的模樣,她說著話,眾人都附和著。
不過說著說著,林新蘭問的便有些多,沈蘭一聲嗤笑,淡淡說道:“表妹可真細心呢,連兩位哥哥的喜好知道。我在這府里住了這么久,都還不甚熟悉呢。”
此話一出,林新蘭還沒說話呢,沈錦的臉色就變了。在她看來,林新蘭是來投奔自己的,沈蘭在這里陰陽怪氣地沖著她,那就是沖著她自己。她登時臉色一變,目光陡然銳利:“你說什么呢,表姐只是順嘴問了兩句而已,你這樣污蔑,到底是何意?”
原本還算和諧的氣氛,一下就劍拔弩張了起來。眾人一時都愣住了,還是沈慧及時開口道:“五妹妹,你別介意,二妹妹也只是多嘴說一句而已,她也并非有心的。我替她跟新蘭妹妹說聲對不起。”
“我哪里說錯了,哪有表妹四處打探表哥喜好的,這知道的是覺得她關心表哥,這不知道的……”沈蘭從鼻翼中冷冷地哼了兩聲,別人都是傻的,可是她一點都不傻。這個林新蘭這么大剌剌地住進來,還不就是存著近水樓臺先得月。
沈錦見她不僅沒認錯,反而更加變本加厲,立即起身,凌然道:“表姐品性我最是了解不過了。她不過就是順嘴問了一句,就有人這樣編排她。也不知誰心里藏著那等污糟,當別人都和自己一樣下作呢。”
她這話雖然沒指名道姓,可是實在是難聽,沈蘭臉一下就漲紅了,狠狠地瞪著她。若不是有這么旁人在,只怕她都恨不能抓花沈錦白皙的臉頰。沈慧也是微微蹙眉,似乎不滿沈錦這樣的話,她也不喜歡沈蘭,可到底是姐妹。至于旁邊的沈月,則是臉上平靜,似乎對于這樣的口角爭執習以為常。
倒是林新蘭,臉上露出驚懼的表情,似乎極害怕她們兩人吵架。她轉頭看了看沈錦,又看了看沈蘭,最后輕輕拉了拉沈錦的袖子說道:“表妹,你別生氣。也實在是怪我自己,我娘說我來表妹家里,本就是打擾了。所以我便想知道些府里該知道的忌諱,免得日后沖撞了誰。”
沈錦見她這樣的委屈,只覺得若是這次自己不替她出頭了,日后指不定沈蘭還怎么欺負表姐呢。先前她還和舅母保證過,表姐在自己家里,肯定不會受罪的。結果這才頭一天,就被人這般冷嘲熱諷的。
于是她斗志昂揚地,恨不能立即沖上去手撕了沈蘭。
“表姐,你別這樣,我知道你的。也就是有些人,親娘……”沈錦得意洋洋地說道。
“夠了,”在一旁冷眼旁觀到現在的沈長樂,突然開口輕斥一聲,她轉頭看著沈慧,輕輕說道:“大姐,五妹妹性子嬌蠻,說話也像個小孩子,你和二姐都別放在心里。今個你們能來,我們都很高興。”
“都是自家姐妹,何必這么客氣,”沈慧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雖然沈錦的話被打斷了,可是誰都知道她下面要說什么,韓姨娘本就是二房難纏的人物,若是沈錦真在這里編排了她,只怕后面又是少不得一場風波。隨后她又瞧著長條桌上擺著的沙漏,笑道:“時辰也不早了,我和二妹妹也該回去了。”
沈蘭一臉地不高興,可是沈慧還是將她拉著離開了。她們剛起身,沈月輕輕一笑,道:“大姐姐,我也要和你們一起回去吧。正好咱們順路呢。”
待她們三人離開之后,沈錦這才覺得有些不對。她小心地轉頭看著旁邊的沈長樂,還好,三姐姐的臉色看起來還算正常,看起來也沒有特別的生氣呢。
“三表姐,你別生表妹的氣,都是我不好……”林新蘭垂著頭,一副都是我不對,你趕緊來罵我的表情。
沈錦的義氣這會又迸發出來,下巴微抬起,胸口挺起,一副我犯下的事情,你要罵就來罵我好了的表情。沈長樂冷笑一聲,便是站了起來,說道:“天色不早,我也該回去了。今晚在祖母院子里用膳,到時候你們別遲到。”
說完,她就領著丫鬟走了。
等她走后,林新蘭眼淚一直在眼眶里打轉,瞧著就十分地可憐。沈錦趕緊拉她的手,安慰道:“表姐,你也別傷心,為那種人傷心不值當。”
“怎么能這么說三表姐啊,”林新蘭抬起頭,滿臉的不贊同。
沈錦嗤笑一聲,臉上帶著夸張的表情道:“表姐,你可真傻。我說的是沈蘭,就是個二房的庶女罷了,也敢在我面前這般猖獗。不過是一個庶出的庶出而已,就是讀的女學,還是我爹爹替她找進去的。有什么可得意的,我就是瞧不慣她那個勁。”
其實沈錦就是看不上她,仗著自己娘親受寵,清高的模樣。遠的不說,就說林家的那幾個庶出的表姐妹,誰不是老老實實的,在家里做著針線,本本分分地也不四處惹人厭煩。再看看她們沈家的這兩個庶出,沈蘭是二房的就不說了,可是沈月就因為考上了女學,如今就連祖母都夸贊了她好幾回。
今天她也是存心給沈月瞧瞧,嫡出和庶出之間,永遠都不可能平起平坐。
林新蘭這才明白過來,微微一笑,拍著胸脯,輕輕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是在說三表姐呢。其實我覺得三表姐為人大方又明禮,實在是咱們的榜樣。咱們得和三表姐好生學學才是呢。”
她大大方方地看著沈錦,一副真心為她好的模樣,沈錦也是連連點頭。林新蘭這心里啊,可算是放下心來了,雖說沈錦也是二表哥的妹妹,可是相較而言,到底還是三表姐和二表哥才是親兄妹。若是她剛來就得罪了三表姐,只怕在二表哥面前也落不下好印象呢。
好在這本就是姑娘間的口舌,誰也沒有鬧大。就是沈長樂那邊,對沈錦一下就冷淡了下來。平日下課結束后,沈長樂還會邀她和沈慧過去喝茶,結果這幾天,先生說了下課,她打了聲招呼,就自己走了。
就連林新蘭幾次想和她交談,都被她平淡地岔過去。
林新蘭還十分擔憂地問:”表妹,你說是不是那天的事情,惹得表姐不高興了啊?”
“哪里,不會的,”沈錦嘴硬地說道,不過她也知道肯定是這樣的。只是以前她犯了錯,三姐姐都會罰她的,可是這次卻什么都不說,她反而有些不習慣了。
呸呸呸,你個傻子,不被罰居然還覺得不習慣。沈錦在心底吐槽了自己,便立即又岔開話題。哼,不管她就不管唄,現在她有表姐在了,也不用她管。
倒是沈慧這幾日時常過來找沈長樂,兩人多是討論針線活計。沈慧的女紅極好,沈長樂之前還跟她學了做鞋子,大哥哥去考試時,她和沈慧兩人一人做了一雙。聽說考試的時候,考舍里極冷,那兩雙鞋子可是起了極大的作用。
“對了,過些時日,便是濟寧侯府老祖宗的生辰,表妹,你是要去的吧,”沈慧隨口提起一個話題,輕聲問道。
沈長樂有些奇怪,不明白她為何突然提起這樣的事情。不過還是點頭,說道:“我大概會提前幾日過去住,畢竟這也是外祖母六十大壽,舅舅和舅母都極重視。”
沈慧點頭,隨后轉頭笑道:“早些過去也好,出去松散松散,總好過整日在家里讀書。”
這話可甄不像是沈慧說的,她有些奇怪,瞧了她半天,“大姐,你這是怎么了?”
結果沈慧突然抓住她的手,帶著哀求地聲音說道:“三妹妹,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沈長樂木然地看著她,卻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等了一會,才問道:“是什么忙?若是我能幫的,我一定幫大姐姐你。”
沈慧在聽到她的這句話后,心底不是不失望的。可是片刻之后,她又重新燃起希望,她看著沈長樂,咬著牙說道:“三妹妹,或許我說了這話,你肯定會覺得我不知廉恥,可這事關我一輩子的事情,除了你我想不到有能幫我的人。”
她這么鄭重,反而讓沈長樂心底有些沉重。
“你先說說,如果能幫,我絕不推脫。”
不過就是這樣,沈慧還是咬著牙,思想斗爭了半天,似乎這件事對她來說也是極難的。不過就在沈長樂以為她放棄的時候,沈慧突然開口道:“三妹妹,我舅母替我說了一門親事。可是你也知道我娘那個人,耳根子最是軟,只要我舅母隨便說幾句好話,就能把她哄住。可是我舅母一向是個行事不靠譜的,我壓根就不信。可是我若拿不出什么證據來,我娘肯定不會相信我的。所以你能不能幫我打探打探?”
“我?”沈長樂驚訝了,這姑娘家私底下打探外男,若是傳出去,只怕連名聲都沒了。
“我知道這很過分,可是三妹妹,我上頭沒兄長依靠,下頭也沒弟弟依仗,整天在這府里,也不過就會兩句詩和針線活。若是打探消息,我連找誰打聽都不知道,”沈慧說地十分凄苦。
沈長樂嘆了一口氣,不是她心軟,而是沈慧說的確實是實話。沈蘭之前犯了那樣的錯事,二叔當時信誓旦旦地要將她關著,可是不過一年,她就在外面活蹦亂跳的了。就算二嬸把韓姨娘生的兒子挪到了外院去,可是兒子還是韓姨娘的兒子,就算挪到了外院,那也是韓姨娘和沈蘭的依仗。
“大姐姐,這事不是我不幫你,只是我也不好出去打探一個男子啊?”
“大哥哥和二哥哥不是在外面認識地人多,我沒臉面求到他們跟前,我也不是想讓你幫我打探,我只是求你幫我遞個話,請兩位哥哥幫忙。左右不要臉面的是我。”
沈長樂見她這般,也不好說什么,讓兩個哥哥去打探倒也不是什么難事。
“三妹妹,你不是我,沒見識過韓姨娘的厲害。我打小就打定主意,這一輩便是受累受窮也好,只求一個能待我好的人,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