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瞧,這才幾日哪,三皇子和三皇妃就那么甜蜜,親親我我的。”陪同的一個宮女悄悄地在身后說。
“是啊,你看那親密的勁兒,簡直羨煞旁人哪。”另一個宮女偷偷笑著,“還沒見過三皇子對公主之外的人這么親近過,三皇妃真是好福氣。”
“咳咳……”如果沒看錯,身邊的藺彧文此刻竟被說得有些紅了臉,卻又死活要裝著沒事,“大家趕緊收拾東西躲雨,回國的路還長著呢,別生病了。”
“是。”宮女馬夫們都笑著回應,玉瑩還沒有見過,哪個皇親國戚和下人們關系這般融洽,像是一家人似得,一點架子都沒有。
藺彧文一人徑自走進了驛站,玉瑩的裙子有些長,拖著不好走路,幸而剛才那兩個說笑的宮女眼力勁兒好,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幫忙,但還是慢慢吞吞地走在后頭。
驛站不是很大,車夫們將馬匹送進了馬廄,所有的人都擠到了小小的驛站中休息,瞬間鮮少有人來的驛站變得熱鬧非凡。還未聽得有人說話,驛站中的大嬸就端來一整鍋一整鍋的姜湯,分給所有人一人一碗。玉瑩本來頂著頭上的那些裝飾就有些頭昏,此刻坐了那么久的車,再聞上這一碗姜湯,感覺頭暈目眩,難受得要命。
“皇妃可還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身邊的宮女關切地問。
“沒事。只是路途顛簸,腸胃有些不適罷了。”玉瑩擺擺手,“不礙事的。”
“啊……皇妃該不是……”一個宮女有些驚奇地說。
玉瑩心里一滯,懷孕,她根本不敢想的一個詞。她若是懷上了皇上的孩子,此刻,又該怎么辦?幸而她只是車坐久了不舒服而已,她自己還是明白的。
“噗!”只聽身邊有人忍不住,她一回頭,原來是藺彧文聽了她們這番對話,剛喝下的那口姜湯,全數獻給了身前的這塊不大不小的泥地,此刻狼狽地收拾了姜湯碗,想要找些什么擦一擦,卻什么也找不到。
玉瑩看著他,沒想到這人也有這樣不拘小節的樣子被她看到,心下高興了,便抽出袖中的帕子遞給他:“你這姜湯喝的,還嫌地上不夠濕嗎?”
“咳咳……”他不知是因為這兩個宮女的話,還是因為被姜湯嗆的,臉已經紅到了脖子根,“不太好喝……”
待得大家都休息了一會兒,馬兒也換了新的,便又重新啟程。
“殿下,前面不遠,有一個小村鎮,今日我們可以在那里落腳。”身邊的侍衛趕在他身前說。
“嗯,好。”藺彧文點了點頭,又轉身看了她一眼,“你餓不餓?”
玉瑩這會兒剛舒服了一點,想著又要上車就有些抗拒,此時他又提起吃的,想在那小村鎮能多休息一下,吃個飯也好,她此刻便有些餓了。
她點點頭,在他身邊卻看起來有些撒嬌的意味,“還有多久?”
“放心吧,沒多久了。”他
這樣安慰她。
車隊緩緩地行進著,走出了驛站之后,便是荒蕪的郊外。沒過多久,玉瑩只覺得馬車越駛越慢,身邊的氣氛有些奇怪。忽然,一個侍衛在旁敲了敲車門:“三殿下,不好了,這馬匹有問題,一匹匹都垂頭喪氣的,走不動路了。”
“啊!不好了!”玉瑩聽得前方像是剛才說話的那個宮女高聲喊道,“有人暈倒了!”
此刻,忽而聽到一陣腳步聲,緊接著兵器交接的聲音響起,有人高喊:“護駕!”
玉瑩的心中一驚,難道,有刺客?
正是心里慌張的時刻,身邊的藺彧文單手將身邊的佩劍握住,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別怕,我出去看看。”
“你……”玉瑩一著急,抓住了他的袖子,“你自己要小心。”
“你待在這里,千萬不要出來。”他回頭說道,然后掀了簾子便跳下了車。
聽著外頭兵戎相見的聲音,玉瑩心里慌張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從未想過竟然會遇到這樣的事情,難道她會命喪于此?她左右環視了馬車,卻連一件保命的兵器也沒有,此刻她只好抓下頭上的簪子,可簪子細短,她不知道關鍵時刻能不能派上點兒用場。
偷偷地掀開了簾子,她被外頭這驚心動魄的一幕嚇得不輕。一路上跟隨的侍衛宮人,此刻一點兒抵抗的力量都沒有,好像是站著也要暈厥過去一般,被黑衣的刺客們三兩下就打倒在地。剛才還與她打趣的宮女,此刻被跑來的黑衣刺客一刀斃命。
鮮血漸到地上,跟雨水一起,匯聚成了一道道血紅的小溪。她看得渾身發抖,眼淚忍不住地往下流。她想起剛才那兩個宮女還笑話過她和彧文,還幫她攙扶過裙子,此刻已經毫無聲息地倒在那血泊當中,她便覺得渾身冰冷,心里忍不住地刺痛。
對了,彧文呢?他在哪里?他在哪里!玉瑩沒有想那么多,她匆匆跑到門口,掀開了簾子,只見藺彧文就在她的車前,為她擋著那么多想要置他們與死地的黑衣人,此刻他用劍鞘擋著敵人的真槍,眼看著就是要被敵人砍倒了,還不愿意拔劍。
“笨蛋!拔劍啊!”她忍不住在他身后高喊著,卻引了敵人的注意,只見三兩個黑衣人從旁邊竄了出來,個個手中握著沾血的大刀,兇狠地朝玉瑩撲過來。
眼看著自己就要被敵人砍死了,玉瑩害怕得完全不能動彈。此刻她只覺得自己的右手被什么人抓住,用力地往身后一拖,而那人用自己的手臂,狠狠地為她擋了一刀。瞬間鮮血飛濺,玉瑩嚇得瞪大了雙眼。
是彧文!她的腦袋一熱,嗡地一聲,眼淚熱滾滾地流了下來。
“不要!”她的嗓子只能發出撕裂的叫聲,三兩個黑衣人朝他們撲過來,藺彧文舉著受傷的右手擋住了敵人的攻擊,一面卻還要照顧身后的玉瑩,情況變得十分危急,兩人更是命懸一線。
“皇妃小心!”只見一個
宮女沖了過來,死命地抱住了其中一個黑衣人的手,卻被另一個黑衣人揮起大刀,眼睛都不眨一下,砍倒在地。
“啊!”玉瑩尖叫著,她恨,這群猛獸,這群混蛋!
而此刻,剩下的兩個黑衣人,正轉而向玉瑩撲來,眼見著就要砍上身,只見藺彧文打暈了其中一個,轉身抱住了玉瑩,耳語道:“你快走。”
“我不!”玉瑩氣得渾身發抖,她用力地拔出彧文腰間的劍,奮力地捅向其中一個黑衣人的腹部。
她的眼睛像是有一股邪火在燃燒,看得黑衣人一震,沒想到她一個弱女子竟然會奮起反抗,他一時間沒了招兒,被一劍穿過,鮮血直流。
玉瑩用力地將黑衣人頂到車邊,又奮力地拔出了劍,繼而轉向了下一個。
“啊!”她像瘋了一般叫喊著,那股子要把人吃了的氣勢,讓另外兩個黑衣人也嚇得不輕,藺彧文乘勢打暈了一個,而另一個,卻在這一瞬間的猶豫下,被玉瑩一劍砍死。
她滿手都是鮮血,臉上也被濺得斑駁不堪,此刻她渾身顫抖著,無力地丟下了那把被鮮血漸染了的劍。她開始害怕,自己,竟殺了兩個人……
“啊!”她高聲尖叫著,混同著熱淚和雨水,將她的臉沖刷得看起來甚至像是變了一個人。
藺彧文遠遠地看著她,此刻心里的疼痛更加難以撫平。他把刀鞘扔了出去,幾步走上前去,狠狠地將她抱緊。
隨行的人已經悉數丟了性命。藺彧文想是剛才在驛站,那姜湯就被人下了藥。幸好他與玉瑩并沒有喝下那姜湯,幸運地撿回了一條命。
為了防止那些被打暈的黑衣人追來,他立刻牽起玉瑩的手逃離了這個地方,村鎮離他們出事的地方不遠,他只有選擇那里先落腳,往后再想別的方法。
他們好不容易找到了個土地廟,兩人凍得發抖,雨還始終不肯停下。
他將身邊的稻草升起了火,她才感覺稍微暖和些,眼睛也有了當初的顏色。他靜靜地待在她的一旁,雙手搓著她的手為她取暖。可這樣待著待著,他便發現,她無聲無息地,又開始默默地流淚。
“彧文……我殺了人……你會不會嫌棄我?會不會怕我?”過了許久,她才輕輕地說,帶著哽咽的聲音,變得那么弱小。
他想起剛才她發了瘋般的樣子,是被那些黑衣人激的,他知道她長這么大從未遇到這樣的事,從未見到過這樣的場面,以為她會嚇暈過去,不想她卻那樣堅強,寧可使自己的雙手沾血,也要保護身邊的人。他原可以再強大一些,這樣她便不會需要去殺人,不會受這樣的傷害。
他輕輕地坐到她的身邊,將她緩緩地摟到自己的懷里,用下巴抵著她的腦袋:“謝謝你保護了我。”
玉瑩躲在他溫暖的懷中,此刻聽了這話,淚水嘩嘩地涌了出來。她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抱住了他,狠狠地大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