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雨下了整整一天,姜苗苗睡醒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天色還很陰暗,屋裡不算光亮,她迷迷糊糊中,隱約聽見外面有人說話。
“尊主,西域有騷動,有幾個國家不太安分,玉殿主派人去探查,但消息一直沒有傳回來。”
“是的主上,北戎內亂已經平定,三王子殺了他大哥二哥和四弟,已經登上了汗王的位子,不過政局不是太穩,很多老臣都不服他,恐怕他會藉著對外出徵轉移國內視線。”
“不可能!尊主,屬下到覺得,現在可是五月,如果北戎要騷擾西北,通常都是在天乾物燥、地面泥土幹實的秋天,這時候泥地溼潤,不適合他們騎兵作戰。”
“東海那邊最近太安分,我倒是覺得他們要搞個大事情,如果那邊出手就不一定了。”
姜苗苗揉著眼睛一坐起來,外面的人隱約間聽見了動靜,說話聲音一停。
她還沒清醒,腦子沒轉過來,手已經扯開牀帳,直接疑惑嚷可出來:“你們在說什麼?”
軟糯甜萌的女聲從裡間飄出來,正慷慨陳詞陳述自己見解的人們都瞬間傻眼。
怎麼裡頭,竟然還有女人?
這些下屬都佈置在晏笈的勢力外圍,算不得他的貼身親信,如果不是關爭娥媚等人另有任務,晏笈是不會把他們叫過來的。
也因此,他們對晏笈並不熟悉,考慮這裡頭的女人大概是底下人獻上來的,想想尊主的身份,有些侍候暖牀的女人也是應該。
哎,他們怎麼就沒想起這麼個拍馬屁的好方法!
尊主正是氣血方剛的年紀,習武的男人素來又是陽氣旺盛,獻上幾個美人來伺候,真是沒有比這更好的禮物了。
只是方纔他們都不知道,口無遮掩就把宮中機密說了出來,那女人哪怕聽一兩句泄露出去,都是不得了的、
殺人滅口才是最好選擇,想必尊主不會。乎小小一個伺候的人吧?殺了這一個,正好可以納進來更多的嘛。
這些下屬們幾乎是齊刷刷擡頭,期待地看向主位上那個一言不發、卻滿身寒厲低氣壓的男人。
正猶豫著要不要毛遂自薦,請命進裡屋清理無關人士,卻驚訝的上首男人冷著的臉,幾乎是瞬間柔和了下來!
……怎麼不像是生氣的樣子?
男人微微擡手,他們立刻閉嘴沉默,他道:“你們都出去。”
下屬們瞪大了眼,正在討論著的緊要事程都還沒確定好,怎麼一言不和就不說了?裡頭那人還沒說怎麼處理呢。
然而已經男人起身往裡屋走去,留下滿廳目瞪口呆疑惑不解的下屬,他們還猶豫著要不要真出去,裡間隱隱響起了不滿的女聲。
“好吵,下次你們去其他屋子說話行不行啊?屋裡不暖和,牀鋪太冷了。唔,順路幫我倒杯水來,我渴了。”
竟然是如此頤氣指使的語氣!
竟然對尊主用如此態度說話!
這女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麼,她到底知不知道尊主是誰,區區一個暖牀女婢,也敢指示尊主,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屬下們臉都青了,心中冷酷蔑笑,這還敢對主子使臉色的女人就等著吧,尊主肯定就把她扔下牀直接扭斷脖子——
然而下一瞬,尊主那聲色淡然,可誰都能聽出無限寵溺的聲音響了起來,將他們滿腦子的殺氣輕蔑,碾成破碎的渣渣。
“隔得遠了,我不能第一時間知道你醒過來。以後怕冷,我就抱著你睡,小心點喝,水還熱。”
哎哎哎?
這是尊主?
這是那個剛纔聽到西北不穩,臉冷得能結冰、凍得他們瑟瑟發抖裝鵪鶉的尊主嗎!
這種天差地別的態度是怎麼回事!
這些偷偷摸摸潛入谷裡,找尊主彙報消息的屬下都要瘋了,他們猜測著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壞掉了,然而更讓他們驚恐事情,又發生了。
那女人很不滿的嘟噥:“知道了知道了,你真的好嘮叨啊,更年期了麼大叔,這樣囉嗦容易老的快呀。”
“你若是真能認真照顧好了自己,那我也不至於需要小心的看護。”
“……那你還是看護著吧。”
“先把水喝了。”
下屬們面無表情直接抽了自己臉一巴掌,啪的一聲,疼的他們一齜牙——嘖,不是做夢!
那女人,到底是誰呀?竟敢對尊主不如不敬!
只是無論他們有多猜疑好奇,但在屋裡耽誤的時間太久了,實在不能在磨蹭下去,一衆人不情願地猶猶豫豫往門口磨蹭。
有人緊緊蹙著眉頭苦思冥想,腦中記憶忽的一閃,哎喲叫了一聲,衆人齊刷刷看過來,他一臉恍然大悟,瞧模樣是想起了什麼。
果然一出了門,立刻拽住同伴袖子,急切小聲道:“我想起來了,京城那邊的人不是說,尊主和宣昭郡主要結親麼。”
同伴一巴掌拍他腦門上,嫌棄道:“蠢貨!郡主是什麼人啊,能跑到這裡來?那種的大家閨秀,尊主肯定是養在府裡的。再說了,那是正妻,還不許尊主有小妾通房丫鬟外室了?”
也有人遲疑:“那洛神鳳呢?我混進藥王谷來的早一點,聽說這裡是被洛神鳳包下來的院子,尊主在這裡的話……”
“原來如此!洛神鳳一定是尊主的情人!”衆人恍然大悟,不過很快又爲難起來,“那麼這就很不好辦了,洛神鳳江湖地位高,宣昭郡主朝中地位高,尊主難道要娶平妻嗎?”
“我站宣昭郡主。宣昭郡主可是老將軍的孫女,更親近!”
“我支持洛神鳳!大家閨秀才沉悶沒意思呢,還是江湖女兒會更和尊主有共同話題。”
“啊,我覺得那個都可以啊,我好猶豫啊……”
細細索索的爭執聲順著窗戶傳進來,即使是大雨也擋不住他們的興奮。
姜苗苗面無表情瞪著窗前站著的晏笈:“……你的下屬都這麼活潑哈?”
“不,那些都是當初娥媚訓練出來的。”晏笈神色未變,飛快甩鍋,“他們不知道你的兩個身份是同一個人,做一些蠢事也是無可避免,畢竟隨了娥媚的性子。”
“……真是一個拋棄兄弟的好方法,娥媚會哭給你看的。”
晏笈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走到窗前敲了敲窗框,在那些下屬回頭之前,淡淡開口:“既然這麼閒,那就去把整個藥王谷邀請客人的身份全都統計出來,要求追溯到祖上十八代。”
衆人立刻哭了:“尊主,我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