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向來都是梁上君子的最愛之處。
血虎鏢局的護衛們盡職盡責地巡邏著,一片云飄過,讓此時的月色變得有點昏暗,視線并不是十分清晰,冰冷的風呼呼吹著,護衛們搓了搓手。
有人偶然抬頭間,視野里時候又黑影閃過,可是定睛一看,卻根本毫無發現,撓了撓頭,有些懷疑是自己看錯了。
其實他根本沒看錯,是路過的人速度太快,令人完全捕捉不到他們的身影。
而那兩個人,已經一路潛往最深處去了。
“話說你是怎么找到我蹤跡的,是不是娥媚那個叛徒?他明明說過的不和你傳信!”
“是你自己太不走心,給天字衛們留下了多少線索?!?
“原來你一開始就知道?那你之前為什么沒有來,這次你是專門堵我來的唄,你要跟著我?”
“不,我還有事情要處理,明天就走?!标腆挪⒉皇呛芨吲d,姜苗苗一聽卻樂得咧嘴。
有晏笈跟著,她干什么都放不開手,還不如讓他早點走。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楊三妹妹的院子外。隔著老遠,便能清楚地見這外面有森嚴的護衛防護,院子里還亮著燈,燭火一閃一閃。
姜苗苗拉著晏笈的手,飛快地繞過護衛群,往院子里潛去,剛剛進去,便聽到屋里有一道蒼老而得意的笑聲響起。
“……我的女兒,你要拜入藥王谷根本不難。你以為你不能習武?不,你這可是傳說中的絕脈之體!”
“!”
屋頂上姜苗苗一把掐住了晏笈的手:“怎么又來一個?這世上有多少個絕脈之體,我感覺都像是大白菜一樣,遍地都是!”
“哪里有那么夸張?!标腆诺溃敖^脈體是罕見,但也不是千萬年出不來一個的,否則明月心怎么傳承下去。這天下莫約兩萬萬人口,如今確鑿的有你一個,還不許有其他人了?”
姜苗苗有些糾結,心不在焉哼了一聲,暗地里卻在忍不住吐槽。
一般主角可都是獨一無二的,要是她是主角,那天下的確應該只有一個絕脈之體,要不然她主角光環都哪兒去啦?
正想著,又聽耳邊晏笈道:“更何況,底下這人說的是真是假還另說?!?
姜苗苗一愣,這才想了起來,晏笈曾經和她說過,絕脈之體不是那么好辨認的,九重宮里也不過只有他、娥媚和月無心三人會辨認而已。
就算加上玄天宗、藥王谷等地方,哪里有人會這么有閑心,滿世界亂跑著,從個小小鏢局找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女孩兒?
這么一想,她隱約覺得這仿佛是另有隱情,晏笈伸手無聲掂起一塊房瓦挪開,底下柔和的燈光照亮了屋子。
一張放著茶水點心的小桌子,旁邊一方小巧的香爐裊裊香煙,姜苗苗目光在上面頓了頓,隨即轉開。
桌子前正坐著兩人,一個發須皆白的老者,面色有些灰敗,脊背微微佝僂,喘息聲更是虛浮,一看便已經是風燭殘年的樣子。
血虎鏢局的老主人、老東家,楊鴻遠。
對面的則是一個不過八九歲的小女孩,應當就是楊笙兒了,明眸大眼,十分可愛。
然而她臉上卻帶著難以言喻的緊張和恐懼,小聲道:“爹,我、我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他們還能吃了你不成!爹跟你說,你要是能拜入藥王谷,咱們血虎鏢局立刻就要發達了,什么黑風寨,什么七殺派,可不都要乖乖以咱們為首!你可是爹的希望啊,爹把一切都壓在你身上啦!”
底下楊老東家開始左一句右一句循循勸誘,姜苗苗不耐心聽什么長篇大論,轉頭對著晏笈悄悄咬耳朵:“這老家伙得有六七十歲了吧,怎么還能生的出這么小的孩子?”
“習武之人身體康健,六七十歲算什么,百歲之齡得子者亦是有的?!彼朴猩钜馑频恼f道,“如你,將來想生幾個都可以?!?
姜苗苗虎起臉瞪他,手伸過他腰間惡狠狠向往下掐:“做夢吧你!”
自從幾個月她第一次葵水到來,這人時不時就在她耳邊撩撥一下。那時候她還在學武中,沒想到第一次直接疼得她下不了床。
那天晏笈正好不在,她讓白露等人幫自己收拾完了,就躺在床上休息,昏昏沉沉躺著,直到夜里他回來。
晏笈是多么靈敏的人啊,一進屋聞到淡淡血味,當即變了臉色,還以為她是受了什么傷,非要過來看看一看。
姜苗苗當即惱羞氣紅了臉,差點和他打起來——
而后續……
算了,不說也罷。
夜色已經深了,楊老東家看自己女兒實在是聽不進去,連連打瞌睡犯困,失望地嘆了一口氣。
“算了,你早些休息吧,爹也走了。這段時間來的人多,魚龍混雜,你不要亂跑。要不是為了躲著那些敵友不分的人,我也不至于大晚上過來看你?!?
他搖搖頭站起來要走,楊小姑娘趕緊松了一口氣,將他送走。此夜爹說了要密談,她故而提早把丫鬟都打發走。
此時轉身回屋,正要叫人,鼻端卻聞到了一股清清淡淡的香氣。
那氣味極淡,好似春日午后最醉人的花香,一呼吸間都深入腦海,令她忘了此時正是冷風呼呼的冬天,一眨眼,思緒混亂,什么都忘了。
此時姜苗苗才拉著晏笈,翻身從房梁上跳了下來。
“嘿,你叫什么?”
她過去抬手在楊小姑娘眼前晃了晃,楊小姑娘呆呆站著,目光恍惚,聞聲慢吞吞道:“我叫楊笙兒……”
“成了。”姜苗苗樂得一咧嘴,踮起腳來拍拍晏笈的肩頭,得意道,“我之前琢磨了一下,將‘搜魂’和‘孟婆湯香’試著合到了一起,如此便可以讓人說真話,又不怕逼問過后她還會記得?!?
說著,她過去打開香爐,有些心疼地從里面捏出一塊已經燒了一半的香丸,有些心疼道:“這玩意兒用的可真快,我也就準備了一盒子?!?
晏笈不置可否,知道她吝嗇病又犯了。明明可以直接逼問,偏生非要試試香毒,用了后又開始舍不得。
他握住楊笙兒的手,一股內力輸進去飛速運轉了一個周天,退出來肯定道:“是。”
姜苗苗一臉失望:“還真是啊……”
不過她注意到晏笈一測試完畢,立刻松開了手,不由促狹笑道,“你最開始不是就是找絕脈之體嗎,這小孩兒年紀是小點,你怎么沒想把她弄回去養著?”
晏笈橫了她一眼:“我已經有世上最好的了,還有劣質品做什么?!?
姜苗苗抬頭故作不屑狀,心里被他好話哄得又甜又暖。
晏笈解釋道:“如果說絕脈之體是個體變異而來,那后代再出現的幾率是比其他人大些的。但這不代表,其他人就不可能再發生變異?!?
姜苗苗若有所思:“那就是說,我們兩個都相當于基因變異咯?”
晏笈不知道基因是什么,但也沒問她的怪話,搖搖頭,微微皺眉:“我曾有所懷疑,你倒更像是遺傳而來。”
“遺傳?我能遺傳誰的,我爹還是我娘,哈哈,你這不是開玩……”
姜苗苗本想大笑,說到一半卡了殼,腦海里閃過一個驚駭的想法,抬眸震驚地往晏笈看去,重復道,“……我娘?”
翟姒身世成迷,可是她各方面的秘密,仿佛通通都是指向帝鳳王朝。
更何況明月心本就是帝鳳王朝開國大帝傳下來,沒道理他們自己不是絕脈之體啊。
可是也有疑問,帝天乾和鳳少白都是男人,男人總不可能生出孩子來呀……
晏笈出聲打斷她的沉思:“這些問題容后再說,你的香毒時限快到了,要問就趕緊問吧?!?
姜苗苗默默點了點頭,深色復雜,收好了香丸:“楊笙兒,你是絕脈之體的事情,是誰告訴你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