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聘名單給榮貴妃看過之后,她倒沒有反對,吩咐著內侍省照單辦去了。暢想中文網剩余的女子則要參加采選,好在也不需要她們多費心,一應都交給內侍省主理便行。只是寧鳶也沒閑下來,榮貴妃宮中姐妹長久不聚,如今御花園的花兒開得正好,要辦個賞花大會,就交由她去辦了。
這事兒起來也不難辦,只需早些布置好賞花的庭軒,準備著各人愛吃的茶點吃食,再叫舞姬們排幾支舞也就是了。給各宮的帖子亦早就寫好了派人送去,寧鳶倒不覺得辛苦,只是摸不透榮貴妃那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打點諸事難免更加費心些。
到了六月二十二帖子上寫好的賞花時日,寧鳶一早便帶著自己宮里的人在御花園忙活開了。禮聘之事雖然李純也夸她做的不錯,但畢竟知道那名單是她所擬的人沒有幾個,全當是榮貴妃的功勞,眼下倒是她第一次在眾人面前主理事務,總不能讓人挑了錯。
巳時將近時,各宮妃嬪便陸陸續續地來了,由南霜領著依次入席。到巳時一刻,除卻榮貴妃與程才人,后宮眾人便都來齊了。要榮貴妃晚來那是意料中的事,卻不知程才人怎么竟也晚了,要是還晚過了榮貴妃,估摸著難免要被責罵幾句。
正這樣想著,寧鳶便聽聞外頭有太監通傳榮貴妃駕到,她忙親自迎出去,領了榮貴妃到上座。眾人福身請安之后,榮貴妃才笑盈盈道:“今日是自家姐妹聚著話,都不必拘禮了。”她著環視一圈,臉上便透出幾分不悅來:“怎的程才人還未到?”
寧鳶忙道:“想著是程姐姐身懷六甲,行動有所不便,路上便耽擱了。還請娘娘放寬心,且與姐妹們先話兒吧。”
榮貴妃挑眼瞅了她一眼,只見她穿了鵝黃色軟紗襦裙,外罩月白海棠花樣坎肩,看著柔雅素凈,不比自己的明艷高貴,心情不由好了些。攏了攏高高梳就的飛仙暨,榮貴妃正要話,外頭太監就通傳程才人到了。
寧鳶遞了個眼色,南霜便出去將人接了進來,待她再往來人的方向一看,不由愣住——今日程才人打扮得好是艷麗!她頭上戴著一支金質掐絲銜珠金鳳釵,七彩寶石串成的鳳尾將發髻牢牢固定成個高椎髻,髻側斜插一支金絲蝴蝶簪子,靈動清秀;身上穿的是桃紅色高腰襦裙,裙擺上是銀線勾勒的牡丹,花團錦簇,熠熠生輝;懷胎九月的肚子高高隆起,由下人仔細攙扶著,倒又添了幾分尊貴之感。
寧鳶不知她今日為何作此打扮,眼觀眾人,今兒無一不是淡雅素凈的扮相,畢竟此時此刻的“花中之王”只能是榮貴妃一人,誰也不愿把自己推到風口浪尖上。
榮貴妃瞇眼瞧著她,眼中已有怒意,卻只是冷冷扯了扯嘴角,道:“程才人來的……還真早啊。”
程才人只是略蹲了下,并未正兒八經地福身行禮:“娘娘金安,還請娘娘不要怪罪,實在是皇上下了早朝去臣妾宮中用早膳,這才耽擱了。”
榮貴妃眉頭不由一皺,寧鳶也不動聲色地蹙了蹙眉尖。皇上昨晚便是夜宿程才人所住的仁僖堂,今日早上又去陪她用早膳,這樣的寵愛仿佛從前并不在程才人身上多見。
“不過也難怪皇上惦記,”程才人還在著:“臣妾如今這身子是越來越重了,腹中孩兒調皮,總愛踢臣妾,讓人不得安生。再有,”她頓了頓,面露得意之色:“臣妾的父親才立了軍工,皇上也很是高興,總來與臣妾聽呢。”
原是這樣!寧鳶微微搖了搖頭,為她今日的輕狂樣子不值。程才人的父親是本朝定遠將軍,確實是個軍功赫赫之輩,只是為人一向沉穩,并無驕奢淫逸的陋習,很得李純欣賞。可程才人未免太沉不住氣,只不過受寵幾日就這樣急著炫耀,更是在榮貴妃面前,看來今日之后,她也不會再有機會去親近榮貴妃了。
“幾日不見,程才人的口才倒是變好了,話怎的這樣多!”榮貴妃橫她一眼,絲毫沒有因為她的得寵而讓步的意思:“盈香,扶本宮去花園里賞花。”她著站起來,手指將庭軒內眾人皆點了一圈:“你們,也都隨本宮去。”
程才人卻走至一旁坐下:“臣妾就不去了,雖一路上是坐著皇上欽賜的軟轎過來,但畢竟有些吃力。”
榮貴妃斜睨她一眼,語氣不容置喙:“你也去。”
“可……”
“等你有一日坐到本宮這個位子,再來和本宮玩兒恃寵而驕這一套!”
寧鳶猛地一怔,想不到榮貴妃竟會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前發難。再看其他人都是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她便也垂下頭不語。
“你……”程才人顯然也沒有料到榮貴妃會這樣不給她面子,面上頓時漲紅得如豬血一般,哆嗦了半天方賭氣地站起身來,恨恨地吩咐身旁的宮女道:“好生扶著我,陪娘娘賞花去!”
榮貴妃滿意地一笑,率先走了出去。寧鳶忙吩咐林子、烏子在庭軒里守著,碧巧、南霜和春禾去準備涼茶供眾人賞花間隙引用,云初容則隨侍身旁。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在御花園里,分作好幾撥。為首的自然是榮貴妃,她身旁圍著方才人、葉寶林、嚴寶林等人,談笑風生,好不痛快;稍后一點走著的是麗妃與紀美人,她們二人輕言細語,偶爾對視一笑,倒是相處得極為融洽;再往后是程才人,她便要凄苦些,因著方才榮貴妃當眾發難,眼下誰也不敢與她同行,生怕被榮貴妃一并責罵;再其余的,便是三三兩兩的寶林、御女們走在一起了。
寧鳶忙著在人群中周旋,讓宮女為大伙兒準備茶水與點心,倒熱得一身汗。再看程才人,她又有些不忍,畢竟挺著那樣大的肚子,還要在這烈日之下行走,實在是很辛苦。寧鳶輕嘆了口氣,拉住南霜囑咐道:“你去準備一杯溫水給程才人送去,她有孕在身,不宜喝涼茶。”
南霜有些怯懦:“可是……會不會惹榮貴妃娘娘不快?”
寧鳶擺擺手:“你去吧,有什么事兒我擔著呢。你總不希望程才人一會兒中了暑氣,萬一傷及腹中胎兒,皇上定要怪罪。”
“是,奴婢這就去。”
南霜忙去了,云初容嘆道:“寶林好心腸,只是榮貴妃若看見了,恐怕真會不痛快的。”
“她要不痛快就不痛快吧,”寧鳶無奈地笑笑:“反正榮貴妃與我不睦也不是一兩日的事兒了,我日夜防著她總比旁人毫無防備的好。不過一杯茶,出不了什么大事。”
云初容雖面有憂色,但聽寧鳶如此也只好作罷了。二人又去麗妃那邊陪著了會兒話,忽然就聽聞后頭一陣**。寧鳶心間沒來由地一緊,下意識地抓緊了云初容的手,半晌才強壓下心中的不安向后跑去。
只見程才人倒在地上,一手支地,一手捂著肚子,額上全是涔涔的汗水,一張臉煞白煞白。一旁的丫頭早就慌了神,手足無措地蹲在她身邊直問她怎么了,寧鳶忙將她拉開,扶住程才人問道:“程姐姐可是覺得自個兒要生了?還能撐住走到前頭的亭子中嗎?不過十步路。”
程才人一個勁兒地搖頭,嘴唇都快被自己咬破。她緊緊抓住寧鳶的手,長長的指甲掐在她的手背上,印出一道道紅痕。
寧鳶忙忍著痛吩咐道:“初容,你立刻去請太醫,再去請皇上過來!其他的,來幾個太監,將程才人抬去離這兒最近的秀坤宮!”
眾人連連應是忙碌起來,寧鳶站起身走向麗妃福了福身:“事態緊急,所以將程才人送去秀坤宮,還請娘娘見諒。”
麗妃搖搖頭,拍了拍她的手正要話,就聽榮貴妃高聲道:“程才人頭先還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要生了?沒有本宮的允許,所有人不許擅自離開,都跟著一起到秀坤宮去!盈香,你在附近四處查看查看,若有什么可疑的,即刻向本宮回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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