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忙忙趕到芙蓉園附近,果然瞧見云初容與李紓正在那兒等著,二人似是在談?wù)撝裁矗瞥跞轁M臉笑意,盡是相談甚歡的樣子。寧鳶不知為何心里就打了個咯噔,腳步頓了頓才走上前去。
“讓王爺久等了。”
李紓笑著擺擺手,豁達(dá)道:“不妨事。只是不知道熙美人叫人攔住本王所為何事?”寧鳶看了看四周的奴才未語,李紓心領(lǐng)神會,吩咐他們暫且退下,又對寧鳶笑道:“此刻人都散了,熙美人可以放心了。”
寧鳶有些不好意思,但念及沒有時間與他多,只好言簡意賅地表明自己的來意:“王爺大概知道近日里皇上為立嗣之事煩憂。”
“本王知道。”李紓挑了挑眉,饒有興味地看著她:“怎么,難道熙美人也有意參合一腳?那倒不知你看中的是誰?”
“臣妾哪有什么看中不看中之,不過是被人所托,所以才盡一盡心力罷了。”
李紓笑著點點頭:“那你是要為誰來盡心力?”寧鳶正要回答,他又?jǐn)r道:“別急,不如先讓本王猜一猜。那人……是榮貴妃吧?我還當(dāng)你與她素來不和,看來還是看錯了,到眼下這光景,后宮之人總免不了要巴結(jié)她。”
寧鳶愣了愣,轉(zhuǎn)而一笑:“王爺并不了解臣妾,又怎出此言?”
“本王錯了?那你總不會是為了良芳儀而來。”
“王爺又怎知,臣妾不會為了良芳儀二來呢?”
這回反讓李紓愣了下,但他很快搖了搖頭:“她不會在意這些的。”
寧鳶笑道:“王爺當(dāng)真是許久沒有和良芳儀敘舊了,難怪不知她的心意。也許從前的良芳儀確實無欲無求,但若皇長子的性命受到威脅,她還能坐視不理嗎?”
李紓蹙了蹙眉:“你的意思是……”
“王爺可以不信臣妾的話,但臣妾可以發(fā)誓,今日之事絕對沒有騙你。”寧鳶鄭重道:“臣妾之所以匆匆趕來,就是為了告訴王爺,千萬不要因為想幫助她逃離這是非圈而錯了什么弄巧成拙。皇長子早就已經(jīng)是榮貴妃的眼中釘,不管儲君之位是不是他的,榮貴妃與郭氏一族都不會讓他好過。既然是這樣,倒不如放手一搏。”
“你的也并非沒有道理。”李紓思忖片刻,緩緩點了點頭:“本王知道該怎么做了,多謝你前來提醒。”
寧鳶淡淡一笑:“我是幫人,卻也是幫己。王爺快去了,若是讓皇上久等了,難免要起疑。”
李紓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走了幾步之后卻又回過頭來,靜靜看向?qū)庿S。寧鳶怔了下,不由問道:“王爺心中可還有什么疑慮?”
“本王……”李紓頓了頓,苦澀一笑:“本王只是想知道,你來找我的事,是她授意的嗎?”
寧鳶知道他的“她”指的是誰,但是可惜,此事確實不是良芳儀的意思。她有心想騙李紓,可忽然又覺得何必讓他還存有幻想?思及此處,她低了低頭,輕聲道:“只是臣妾自己的意思,換做是她……也許并不會愿意這樣做。”
雖早已料到是這樣,聽她親口這么,李紓還是覺得心中一痛。靜默了會兒,他扯開一絲笑容,終是轉(zhuǎn)身大步離去。此生是他欠了她的,若是當(dāng)年他可以勇敢一點,也許心愛之人就不會嫁給兄長。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盡自己所能,讓她過得幸福。
想著李紓與良芳儀之間的種種,寧鳶總會覺得可惜。本是有情有緣的一對佳人,偏偏逃不開命運(yùn)。這座宮殿,她欲出無路,他欲進(jìn)無門。但若比起她和李純呢?他們二人還算是幸運(yùn)吧,只是可以真心相愛,縱然在以后的歲月里長久地分開,至少那個人在自己的心里依舊是眉目如初,不曾更改。
回到臨水齋的時候已是一個多時辰之后,寧鳶近日難得出去,剛才見過了李紓便在芙蓉園呆了一會兒。誰料一回去就見蘇夢羲如臨大敵一般在那兒等著了,滿面愁容。
“你怎么來了?”
“你總算是回來了!”蘇夢羲三兩步上前,拉著她進(jìn)屋:“我都等了你好一會兒,偏生初容與春禾都不在,問其他人又都不知道你去了哪兒。”
寧鳶道:“莒王進(jìn)宮面圣,我去見了他一面,叮囑了幾句話。你這是怎么了,瞧你臉色這樣差,發(fā)生什么事兒了?”
蘇夢羲蹙著眉道:“我還以為榮貴妃被太后斥了幾句總算消停了,沒想到她早有后招!”
寧鳶心下一沉,忙問:“她又生什么事兒了?”
“國師慧安今日向太后進(jìn)言,六月紫微星逆行,諸事不宜。且這樣的天象會影響到未來半年,所以今年之內(nèi),皇長子不宜娶妻。”蘇夢羲著冷哼一聲:“這不是明擺著么?皇長子不能盡快成家,皇上也就不好這么快就立他為太子,榮貴妃那邊不就多了時間去籌謀了?”
“她果然是無所不用其極,知道太后一向最信這些事情,所以去搬了國師出來講天象。”寧鳶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潤潤干涸的嗓子。
“何止是這樣。”蘇夢羲道:“我聽我爹,在前朝,郭氏一族給了皇上不的壓力。原本許多人支持立皇長子為太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越來越多的人支持三皇子了。”
寧鳶蹙眉:“如此看來,此事更加不能再拖。如果真像國師的那樣,拖過了今年,一切就都不好了。”
蘇夢羲點頭道:“正是這樣,所以我才趕緊來找你呀。你眼下我們該怎么辦?國師的話不容置疑,難道我們真要等到明年?”
寧鳶心里頭轉(zhuǎn)了幾圈,問道:“你,如果先立太子再成家,此事可行嗎?”
蘇夢羲苦笑著搖頭:“根本就不可能,皇上不能不顧及郭氏一族的想法。可萬一真等到明年,那恐怕三皇子都要成親了,此事真真是叫我犯愁。”
“他就那么忌憚郭氏一族嗎?”寧鳶在心里冷笑,若是忌憚,那便像除去他們沈家一樣動手不就行了?怕只怕沈家遠(yuǎn)比郭氏好欺負(fù),李純只能對沈氏一族動手,卻難免要給郭家留情面。
“怎么會不忌憚?”蘇夢羲不知道她心里想了那樣多,嘆道:“且不郭家的祖上是多大的功臣,就榮貴妃的生母升平公主,那也是受盡了無上榮寵之人。不過……”她著笑了笑:“有一件事兒倒是好笑。”
“什么事兒?”
蘇夢羲撇撇嘴道:“我前陣子聽爹爹,皇上對芙兒他爹沈大人甚是冷落,不過立嗣之事一出,沈大人是支持皇長子的,皇上為了抗衡郭氏一族,倒是又和他熱絡(luò)起來了。”
此事寧鳶倒是沒有想到,但這樣也好,如此一來竟從側(cè)面稍稍化解了沈家的危機(jī)。只要太子之位不穩(wěn),李純就暫且不會先動沈家。她心里稍稍安心一些,松了口氣:“好在還有許多朝臣是支持皇長子的,咱們未必會輸。”
“但眼前的事情還是要解決,你這天象的事兒還能怎么辦?”蘇夢羲有些焦急。
寧鳶按了按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細(xì)細(xì)想了片刻,她道:“你這件事兒,皇上知道了嗎?”
蘇夢羲仔細(xì)想了想,道:“應(yīng)該是沒有。慧安去找太后的時候,我就在那兒陪著太后話,所以后宮里頭,我大概也是第一個知道的。”
“當(dāng)時太后了什么?”
“太后此事她會好好思慮,請慧安暫時不必聲張,省得人人自危。”蘇夢羲道:“我瞧著,一時半會兒的雖然傳不出去,但不用太久,皇上還是會知道的。”
寧鳶點點頭,忽而一笑:“只要皇上現(xiàn)在還不知道就好,走,咱們?nèi)ヌ珮O殿找皇上!”
蘇夢羲將她拉住:“現(xiàn)在去?你打算怎么做?”
寧鳶附到她耳邊,輕聲道:“榮貴妃想要皇上聽見什么,咱們便趕在之前,先讓皇上聽見別的聲音。”小說.九重宮闕之寧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