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兒子送還給舒眉後,齊峻沒多作停留,按照兄長之前的囑咐,緊接著就回了寧國府。
剛跨進齊府院子,他就發現今晚似乎哪裡不對勁兒。
不僅全府張燈結綵,就連母親那兒也是笑語喧譁,跟平日入夜後的情景,沒有半點相似之外。這讓齊峻心裡猶爲納悶。
“四爺回來了?”守在霽月堂暖閣外頭檐下的婆子,見到齊峻一副風塵僕僕的打扮,忙上前請安。
齊峻朝她點了點頭,隨口問道:“都沒歇著呢?”
婆子笑著應道:“太夫人今個兒興趣好,留著四夫人、五姑奶奶說話呢!”
齊峻不置一辭,就著被掀起的門簾,矮身就進了屋。
“峻兒回來了?”之前鄭氏一直在打盹,待聽到僕婦稟報,知道她小兒子回來了,強打著精神,等著齊峻進來請安。
“這兒好熱鬧啊!”齊峻感嘆一句,隨後將頭轉向秦芷茹和齊淑嬈,“你們也太懂事了,母親病情剛得到控制,就任她熬夜,那之前的神醫的囑咐,沒人放在心上嗎?”
他一通責備,讓齊淑嬈姑嫂倆臉上有些掛不住。
鄭氏見狀,忙出聲打圓場:“不怪她們,是爲娘拉著她們守在這兒的……”
聽到母親發話,齊峻走到羅漢牀旁邊,將鄭氏扶著躺了下來。
“您也要顧惜自個身子纔好。雖然過了年,可天氣到底沒有轉暖,您的病情……”他剛說到一半,就被鄭氏的話打斷了。
“不礙事的,孃親一時半會死不了。我還等著聰兒娶媳婦呢!”說著,她掃了一眼對面的秦芷茹,那兒她的金孫齊聰已經沉入夢鄉多時了。
隨著他的視線。齊峻也注意到了這一情況。隨後,他蹙起眉頭,對輕聲對秦芷茹問道:“怎麼不把他送回屋去睡,這麼熬著也不怕著涼……”
秦芷茹聽後微怔,隨後嘴角綻出一抹笑意:“沒事的,母親這兒暖和,凍不著他的。”
齊峻見她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正欲再說些什麼,突然,妹妹齊淑嬈的聲音響起:“四哥。你就甭責備四嫂了。是母親說,大過節的,一家子難得相聚。留咱們在這兒說說閒話,還不都是因爲等你!這麼晚纔回來,耽誤咱們歇息了,還有嘴巴說別人……”
妹妹的話,讓齊峻微怔。隨即他向鄭氏求證:“天天都見面的,孃親何必呢?”
鄭氏將手一揮,對小女兒吩咐道:“這裡沒什麼事了,你趕緊回去了。爲娘要跟你哥嫂交待幾句。”
見到這副陣仗,齊淑嬈哪能不清楚她要做什麼?!
只見她撇了撇嘴,朝屋內尊長行了一禮。就帶著僕婦丫鬟告辭了。
齊淑嬈離開後,鄭氏又將屋裡伺候的,遣的遣散。支走的支走。屋後只剩下他們母子婆媳三人。
沒外人在了,鄭氏心裡少了顧忌,跟齊峻兩口子也就不客氣了。
“你們倆怎麼回事?聰兒都一週歲了,怎地四房還沒一人傳出喜訊?”
被婆婆當面問起妊娠之事,秦芷茹覺得有些尷尬。求助地望向自己相公。
聽到母親的質問,齊峻只覺頭皮發麻!
自從他南邊回來後。母親已經不只一次跟他問起此事了,之前還揹著師妹問。沒想到,此次竟堵著他倆,當面詢問起來。
被母親逼得沒辦法,齊峻只得含糊帶過:“……那個,聰兒他娘上次生產時,傷著元氣。近幾年內不宜很快再生養……”
鄭氏一聽這話,有些不樂意了,忙反駁道:“她不宜生養,屋裡不是還有開臉的丫頭嗎?我瞧著那個‘秦桑’的丫頭就不錯,怎地沒選中她?”
提起通房丫頭,齊峻和秦芷茹臉上的神情,均不太自在。
鄭氏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瞧出他們的異狀,
“怎地?你們看不上那丫頭?”
都被問到這份上了,秦芷茹知道躲不過去了,忙解釋道:“沒有的事!主要是相公平日回府一般都較晚。他現在忙得不上這些。”
鄭氏聽聞後,不由冷哼一聲:“再忙總有回屋歇著的時候吧!屹兒該比峻兒忙吧!他還隔三差五來看玨姐兒呢!”
這等理由哪裡是能打發鄭氏的?
她隨口就能舉出一堆反駁之詞。
聽到這裡,齊峻眸光微閃,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應付母親。隨後他求助地望向秦芷茹,希望她能想出應付之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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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進齊府不久,你大嫂就嫁進來了。後來隱約聽說,好似陛下賜的婚。你也知道,齊府世代勳爵,歷代天子都防著咱們,再與掌握重兵的武將聯姻,通常是忌諱的。沒想到,竟和高太尉成了親家。那時,老公爺急得幾宿沒睡著,一個月不到的時間,頭髮都白了大半。是以他們兩口子,起初幾年很是不諧。聽說成親後沒多久,不知怎麼鬧翻了。大爺就搬到碧波園去住了,夜夜對著這枕月湖吹簫。”望著聽得專注的舒眉,芙姨娘覷了她一眼,將所知的秘事全盤倒給對方。
舒眉不禁想起,在夢中曾出現過的場景。難不成那些她不能親歷的情節,都是齊屹親口告訴她的?!
他跟堂姐被人拆散,所以把自己從嶺南接來,一來爲堂姐在宮裡壯聲勢,二是兌現齊文兩家未完成的婚約。是以,高氏才因愛生恨,恨烏及烏……
想到這裡,舒眉忍不住問出了口:“大嫂嫁進來前,她可曾識得大哥?”
“或許認識吧?!聖上剛繼位的頭幾年,聽說常召集文武大臣、勳貴外戚到西山狩獵。大爺年年都能斬獲頭名,被陛下賞賜……名聲早就在外了。高皇后多年無出,聽老爺私下跟妾身講,高家原先打算送次女進宮的。”芙姨娘拋出一道驚雷。
倏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舒眉顫聲問道:“此話當真?這等隱秘之事,公爹是如何得知的?”
彷彿知她會有此一問,芙姨娘平靜地解釋道:“莫要看輕了咱們國公府,數代人的根基。平日只是韜光養晦罷了!”
舒眉頓時領悟:是了,堂姐原是要嫁進齊府的,結果進了宮。接著,齊屹被賜婚跟高氏成親。這明擺著是易嫁嘛!沒過多久堂姐進了永巷,文家獲罪。齊府這邊高氏跟齊屹成了怨偶,肯定會有人去查……
突然有個念頭閃進她腦海裡,舒眉不禁問道:“今上如今高壽?”她一臉緊張地望向對面,生怕這敏感的問題,得不到答案。
芙姨娘垂頭沉思,過了好半晌,才答道:“十年前,我剛進齊府時碰到萬壽節,那時就有人說聖上年近不惑了。”
十年前,難怪……定是高氏不願進宮,侍候年近暮年的皇上,就設計讓情敵李代桃僵了。
摸清幾家之間的恩怨,舒眉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欲哭無淚——高氏搶了堂姐的佳婿,十幾年得到了人沒得到心。所以就先下手爲強,讓她表妹跟齊峻“青梅竹馬”。起初可能僅僅爲了子嗣,以鞏固兩府聯姻和她在府中的地位,可自從小舒眉摻和進來,事情就變得複雜起來……
她幾乎可以體會到高氏恨意的來源——你不是牢牢佔住我相公的心嗎?就讓你堂妹吃我同樣的苦,一樣當名怨婦!
被荷風苑丫鬟采薇送出來時,舒眉還沉浸在剛纔的思緒裡。
被雨潤扶著走過枕月湖畔水榭長廊時,突然,水面朝北的院牆外,傳來一陣鑼鼓鏘鏘之聲,還夾雜著此起彼伏的叫好。舒眉猛然驚醒,不由望向雨潤,問道:“以前,這裡不是很僻靜嗎?現在怎地大變樣了?”
雨潤忙低聲解釋道:“原先是很僻靜,隔壁的端王府在一年前,大興土木,在靠近咱們這邊,修了個戲園子,跟碧波園一樣。想來,過兩天要請春客,他們府裡的戲臺準備開鑼,正在排練呢!”
舒眉將眉頭一皺:“那豈不是擾了芙姨娘清靜?”
雨潤連忙提醒:“以往在太夫人跟前,爲這事小姐沒少替她說話。奈何大夫人說,府裡就這地方僻靜。平日裡,端王府搭臺唱戲的機會不多,不如還住在這兒。”
又是高氏,她就見不得別人舒坦。
“那芙姨娘怎麼說?”舒眉關切地問道。
“姨娘一向是息事寧人的性子,自然不想小姐再替她出頭。”雨潤脖子一縮,生怕被主子責備的模樣。
不知怎地,舒眉眼前突然出現,荷風苑滿屋子的畫作。心裡對芙姨娘的定性,不由暗自佩服起來。
回到竹韻苑不久,就聽得鄭氏遣了霽月堂丫鬟翠玟,過來給舒眉傳話:“太夫人說,正月十五那日,太后娘娘將在慈寧宮設宮宴,她想帶著夫人一同前往。”
“沒傳錯吧?!不是大嫂嗎?我也能進宮?”舒眉一臉錯愕,猶不置信地確認道。
“小姐怎地糊塗了?之前您不是進過一次宮的?”雨潤在旁提醒道。
舒眉倏地想起,可不是嘛!聽說還差點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