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兒子這樣相問,芙姨娘不由一怔,隨即便明白過來:許是兒子聽說齊府被封了,以為她們?nèi)旧狭艘卟。菰诟畠?nèi)出不去了,特意趕回來跟她在一起的。
芙姨娘只覺心里軟軟地,伸出手來替兒子理了理凌亂的發(fā)絲,問道:“你怎么跑回來了?也不在書院里好好呆著?”
“外面風(fēng)傳咱府有染了疫癥的,還說都死了人,兒子是擔(dān)心您的安危特意趕回來的。到門口就進不來,兒子這才找了端王府的孫輩項明瀚,靠著他們才翻到圍墻邊上跳下了來的。”齊巍雖然年紀不大,口齒卻很是伶俐
芙姨娘伸出手來,摸了摸齊巍的頭頂,愛憐地嗔道:“你剛才的動靜,可把姨娘和你四嫂嚇壞了,下次可不能這樣莽撞了!”
齊巍連連允諾。
此時,舒眉才在暗地里松了口氣。總算沒出什么岔子,這小少年雖然莽撞,可一顆孝心表,她不禁有些羨慕起芙姨娘來。
小少年齊巍不由瞥了母親一眼,不以為然地說道:“沒事的,兒子會鳧水,每年暑天都在這湖里泡過。這點湖水淹不死我……”
“呸……呸……”芙姨娘忍不住朝地上吐口水:“雙手合什朝外面的天空禱告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諸神莫怪!”
舒眉瞅著他們母子,不由掩嘴偷笑。
“會游也不能跳,你要是跳的不準,磕在旁邊的假山石上,那豈不是把命送了?”芙姨娘一臉嚴肅地告誡兒子。下次不可再犯。
小少年訕然地應(yīng)承下來:“兒子知道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與此同時,荷風(fēng)苑的仆婦們將熱湯早已準備好了,芙姨娘便打發(fā)兒子先去泡澡。齊巍領(lǐng)命退下。
望著小少年離開的背影,舒眉發(fā)現(xiàn)眼前這位母親的眼眶里,噙滿了依依舍不得的情愫。
這讓舒眉有些感觸。羨慕起這母子倆相處模式。齊巍那小叔子也不是個省心的。想到這里,她便在旁邊安慰起芙姨娘道:“姨娘莫要再擔(dān)心了!沒事便好,七弟呆在身邊看著,姨娘也會更放心些。”
芙姨娘回過頭來,朝舒眉微微一笑,說道:“這孩子……許是他見我以前年年到廟里給二妹做法事,擔(dān)心府里被封。我惦念親人日子難捱。”
母子連心是人之常情,芙姨娘剛才不是也慶幸兒子不在府里嗎?
“唉,也不知外頭怎么樣了?他在書院里都能得到消息,咱們府里這回想是又要出名了。”舒眉不禁喟嘆道。
“三天過去了,府里也沒再出疫情。過不了幾天就會撤封了。”旁邊的雨潤安慰她。
芙姨娘點了點頭,朝舒眉贊道:“此次多虧你先前的舉措得法,不然,府里還不知亂成什么樣子。”
舒眉的臉一紅,謙虛道:“姨娘過獎了,那些法子不過是太醫(yī)院的醫(yī)官教的,我可不敢攬功。”
芙姨娘仔細打量她半晌,說道:“自你從馬背上摔下來,整個人好像許多地方不同了。以前的你。可不敢攬下這一攤子事的。”
舒眉微驚,過后便訕笑道:“人都總得長大不是?!姨娘忘了我不僅已經(jīng)及笄成人婦了,還經(jīng)歷過生死考驗。若是再畏首畏尾,可真就說過不下去了。”
芙姨娘頷首贊許道:“這才是相宜的態(tài)度,只要牢牢占據(jù)正室位置,你管他外面有多少花花草草。總歸得敬你這嫡妻的。”
舒眉愕然。隨后便反應(yīng)過來,笑道:“姨娘不用替我擔(dān)心,舒兒前事皆忘。如今他干出再怎么出格的事,也傷不到我分毫。”
芙姨娘點點頭,這時,齊巍沐浴完畢,換了一身干凈袍子出來了。
舒眉不想干擾他母子倆團聚,正要起身告辭,芙姨娘突然出聲問道:“你在書院里怎么得到消息的?”
舒眉也想知道外面的情形,遂停住了腳步。
齊巍一愣,訝然地抬頭望向母親,囁嚅道:“你們不知道嗎?外面都傳開了,說咱們府里有人染過,還因此送了性命,全府上下都被關(guān)起來了,說是疫情已經(jīng)擴散,讓里面的人自生自滅的。這不,兒子想方設(shè)法混進來,就是打算把姨娘救出去的。”
舒眉不由奇道:“怎會有這樣的傳言?”
“小弟也不知,傳得還有鼻子有眼的,我回來看到守在門口的兵士,當場就慌了神,趕到隔壁院子里。找來同窗混進了端王府。然后翻墻過去。
舒眉正要詳加詢問,便聽得芙姨娘的丫鬟采薇進來稟報:“四夫人,不好了!您院子里的柳黃姐姐剛才來報,說竹韻苑里的涂嬤嬤,身上好像出現(xiàn)了類似的癥狀……”
一聽這話,舒眉駭了險些跳了起來,瞪著溜圓的眼睛,朝她問道:“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采薇瑟縮了一下,便開始詳盡解釋:“就是四爺?shù)娜槟锿繈邒撸f是之前跟春芽兒接觸過,柳黃姐姐在外頭正等著您呢!”
舒眉頓時緊張起來,起身朝芙姨娘和齊巍匆匆告辭,便往竹韻苑的方向匆匆趕去。
等她帶著雨潤趕到時,只見院門口圍了一圈人,大伙都朝著里面指指點點。
舒眉心里只覺咯噔一聲,暗叫一聲不好,頓住腳步朝守在門口的施嬤嬤問道:“怎么回事?不是前兩天都沒癥狀的嗎?“
施嬤嬤見她回了,馬上感到有了主心骨,忙稟道:“小姐總算回來了!只聽人說,春芽兒前段時間跟涂嬤嬤的兒子定了親,許是她們私下里走得近,也未曾可知。”
“那前天我排查時都問過了,誰還跟春芽兒接觸過時,怎么沒聽到她吱聲?”舒眉說道,一臉的郁卒
施嬤嬤猶豫了一下,解釋道:“這等關(guān)系她豈能聲張,春芽兒可是高府出來的家生子。”
舒眉不疑有它,問道:“那現(xiàn)在都怎么處理?”
施嬤嬤頓了頓,正要回話,便聽到高氏聲音,在她們后頭響起:“弟妹回來了,都是我的病害了全府上下,這可怎生是好?!”
舒眉轉(zhuǎn)過身去,瞅向?qū)Ψ剑鸬溃骸耙卟砹苏l也擋不住,大嫂不必自責(zé)……”
聽了她這話,高氏仿佛怔了一下,隨即便過來說到:“弟妹心胸竟這樣寬廣,四弟有福了。我還以為你責(zé)怪為嫂的……
舒眉訕笑了一下,說道:“天災(zāi)的,沒人逃得掉,咱們畢竟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自當放下罅隙,共度難關(guān)才是。”
高氏聽她這樣說了,忙邀她到霽月堂找鄭氏商量商量對策。
舒眉跟施嬤嬤交待了幾句,便隨著高氏走了。
兩兒媳一同而來,鄭氏頗感很意外,只見她拉起舒眉到旁側(cè)問道:“怎么一回事,你倆怎地一同過來的?”
高氏忙將涂嬤嬤染病的消息,原原本本跟婆母說了一遍。
“啪”的一聲,鄭氏手中的佛珠掉到了地上,只見她手腳開始顫抖,問道:“除了她可還有其他人染上?”
高氏垂眸答道:“暫時沒發(fā)現(xiàn)!兒媳也是醒來時,聽身邊丫鬟在那嘀咕。弟妹之所以沒發(fā)現(xiàn),定是這幾日代理管事,太操勞了。是嫂子耽誤你了……”
舒眉忙虛應(yīng)道:“嫂嫂客氣了,咱們既然住在同一屋檐下,幫把手也是應(yīng)當?shù)摹!?
見她倆捐棄前嫌,鄭氏很是高興,只見她朝高氏道:“兩妯娌就不要這般客氣了,舒娘得到歷練。這回她處理疫癥的舉措非常好,屹兒離開時都贊過她的。”
高氏仿佛很欣賞似的,忙舒眉建議道:“事不宜遲,咱們趕緊把涂嬤嬤送走才是,省得夜長夢多,又傳給了其他人。”
舒眉點點頭,深以為然。
鄭氏沉吟半晌才說道:“涂媽媽那人,我早就有意安排她回家養(yǎng)老,此次正好一并送到莊子上吧!”
舒眉點點頭表示贊同,那人畢竟是齊峻的乳娘,婆婆親自安排是再好不不過的了。
高氏也在旁邊提醒道:“咱們得把她病治好了再作安排,省得到時有人指著四叔脊梁骨,罵他薄情寡恩。”
這話讓鄭氏一怔,隨即便反應(yīng)過來,附和道:“那是當然!不過,還是得先送到莊子上去!”
舒眉當場就表示了贊同,高氏則望著妯娌問道:“如今竹韻苑出了疫情,那兒弟妹是不能住在了,是要搬到別的院子去?”
鄭氏一聽這話,眼前一亮:“就搬到松影苑吧!正好在明昭堂處理家事,都不用挪地方了。”
舒眉聽到這話,忙推辭道:“這可萬萬使不得,那是國公爺和夫人住的地方,媳婦何得何能,能搬到那地方去?”
鄭氏一想也是,聽說當時大兒子還發(fā)過話,特意不讓人搬進去的。仿佛另有深意的,她也不再強求,遂轉(zhuǎn)移方向:“茶香苑也是空的,先安排舒娘到那里住一段日子吧?!”
舒眉一聽,轉(zhuǎn)過身向婆母應(yīng)承下來:“就茶香苑吧!那里離霽月堂也近一些。”
鄭氏欣慰地點了點頭,高氏也連聲贊同,卻也沒看見她眸子里一閃而過的光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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