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只聽到腳步聲響起,司微語并沒有坐起身,而是靜躺在床上。腳步聲在門口停下,很輕微的開門聲。門本來是被司微語反鎖的,很顯然對方有鑰匙。細微的聲音過后,一陣若有若無的香味飄了過來,不是尋常的香水的味道,這些人很顯然是這座地下研究室的研究人員,做科研的人為了試驗的準(zhǔn)確性,是不可能會用香水之類的東西的。
司微語屏住呼吸,便聽到耳邊有聲音道:“應(yīng)該差不多了!”
說完,這兩人的腳步聲更加沉了,只能說他們沒有再做任何掩飾,司微語被他們抬起來的瞬間,她一腳踢出,同時反手一扭,便聽到砰的一聲巨響,而被她鉗制在手上的人還來不及發(fā)出求救聲,便被她用槍托敲暈了。
這兩人是普通的人員,想必是黑鷹不知她的身份,以為她只是一個弱女子,才派了這兩個個子不高的男人來,她看了一眼被兩人拖進來的箱子,黑沉沉的鐵箱,如果被裝了進去,再被扔進這大海,那她真的只能與徐默塵相約來生了。
司微語從兩人衣服上掛著的工作牌看出一人是b區(qū)a室的主任,另一人則是c區(qū)b室的主任,看來這兩人都是黑鷹的手下,她扒開兩人戴著的口罩看了看,都是中年模樣,常年不見陽光,膚色都是不健康的雪白色。
箱子很大,四圍扒了一人的衣服自己套上,然后將這兩人都扔進了箱子里,將從其中一人的身上摸出來的那種帶氣味的藥物倒進箱子里,再嚴嚴實實地蓋上,她這次拖著箱子,順著地下室的指示牌,慢慢地往出口方向走去。
“hi,菲利普,你走錯方向了!”一道聲音傳來,司微語扭頭看去,見是一個年輕女孩,穿著和她同樣的衣服,胸牌上顯示的名字是b區(qū)c室黛西。
司微語笑了一下,沒有說話,但她停下了腳步,等著女孩子上前來,和她一起推著這個鐵箱子往前走去。
“啊,怎么這么重?”黛西道,“那個女的看著不是很瘦弱的嗎?”
“車輪子壞了。”司微語壓低了聲音,模仿其中的一個男人的聲音道,又是戴著口罩,那黛西也沒有太在意。
“不錯,很多東西都應(yīng)該更換了,我的椅子壞了,申請了一個星期都沒有人過來維修,昨天我差點都傷了屁股了。”黛西道。
司微語刻意地看了一眼她的屁股,女孩的頭往旁邊偏了一下,看似有些不好意思,司微語的余光發(fā)現(xiàn)她的耳朵有些紅,看來這女孩也不是無緣無故跑過來幫忙的啊。
“我回頭幫你修!”司微語應(yīng)聲道。
“啊,太好了,謝謝你!”黛西頓時就高興起來。
她帶著司微語走過了平靜的實驗室區(qū)域,朝著北區(qū)的方向走去,遠遠看到一個往上延伸的甬道,但黛西卻帶走她從那條甬道前橫插過去,直接來到了一堵墻前面。司微語正自納悶?zāi)兀瑓s見黛西殷勤地上前來,她按下一個很隱蔽的按鈕,便聽到一陣平緩的聲音,墻壁被打開,一個升降電梯便展現(xiàn)在司微語跟前,只不過這電梯的底板被四個鉤子取代了。司微語猜測,這恐怕是倒垃圾的地方吧?司微語上前一步,推動箱子,然后用腳一踢,那箱子就進了那電梯,被四個棘爪托住。
黛西再次摁了一下按鈕,電梯下滑,墻壁再次合攏,成為了一個整體,如若不細看,根本看不到兩扇墻連接的那條線。
回去沒有走原路,或許是為了和菲利普在一起多待一會兒吧,黛西率先往前走,經(jīng)過西區(qū)時,司微語扭頭往右邊看去,和東區(qū)的醫(yī)療區(qū)不同,這里到處都被遮得嚴嚴實實的,偶爾的縫隙里面,可以看到一星半點的畫面,司微語便知這里,才是真正的“機械人”的生產(chǎn)基地。
只是,如此重要的地方,尤瑞為何要帶自己來?如果說,他純粹只是為了感動自己,司微語并不以為尤瑞是如此沒有頭腦的人。
但,不論他出于何種原因,如今事態(tài)變遷,此地不宜久留。旁邊的這只笨妞已經(jīng)沒有了利用價值,只所以方才沒有將她和那只箱子一起一腳踢下去,實在是因為,她并沒有傷害自己。
真正想要傷害自己的,是黑鷹,是那兩個男人。
“下次,什么時候可以出去?”司微語走在黛西的右側(cè),狀似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
黛西的整個人果然就有些不太自然,扭捏片刻,才道:“我剛剛出去過了,下次還要等一個月,你呢?”
司微語估摸著這里出去一次,大約是一個月時間,但她怎么就不知道那已經(jīng)沉入海底,喂了鯊魚的菲利普到底是何時才出去放過風(fēng)的了?司微語未做多想,隨口道:“估摸著就這幾天了。”
“那,那就……”黛西看似有些著急,司微語不知道的是,這里的規(guī)定,菲利普這種主任級別的,又和黑鷹關(guān)系親近的人,基本上是每周都有半天的防風(fēng)時間,而黛西這種小人物,確實是每月一次。黛西臉上抑制不住的激動,帶著點羞澀,接著道:“佳美明天可以出去,要不,我和她換一下?”
“好!”司微語一口答應(yīng)下來。
“那明天一早,你在出口處等我?”黛西道。
“不,我們直接在停車場會面吧!”司微語道。她看到了北面那長長的向上延伸的甬道,便知,那一處必定是正常的出口,而尤瑞帶她走的,只怕是一條密道。
“好,就在停車場挨著西區(qū)的那條通道上會面吧!”黛西生怕兩人到時候碰不到面,便把方位說得更確定了一些,但也給了司微語很多信息,停車場是挨著西區(qū)的。司微語抬頭看了看頭頂?shù)闹甘荆@里已是南區(qū)了,停車場已經(jīng)被他們錯過了。
這片區(qū)域約有十來個足球場那么大,兩人說好后,黛西因要去找那個叫佳美的女孩子,便在前面的岔道口和司微語分手了。司微語走得很從容,一路上并沒有遇到什么人。再次回到東區(qū),司微語并沒有去黑鷹分給她的那個房間,而是左轉(zhuǎn)折了過去,朝醫(yī)療區(qū)域走過去。
尤瑞還躺在里面,他的臉上罩上了氧氣面罩,腕上扎著針,正在輸液。司微語站在玻璃墻前看了一會兒,里面并無太多的人,她想了想,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聽到開門的聲音,里面僅有的兩個醫(yī)療人員看了過來,卻只瞟了一眼司微語胸前的牌子,便各自去做各自的事。不能怪這里的人如此沒有警覺性,實在是這里的防御系統(tǒng)太過強悍,素?zé)o外人能夠進來,也素?zé)o外人進來過。在這些人的意識里,安全從來就不是他們要擔(dān)心的事。
司微語在尤瑞旁邊站定,他的臉色雖然還很蒼白,但已是神平氣和了,她拉偏氧氣罩,讓自己能夠看到尤瑞的臉,他的雙目緊閉,這一刻顯得格外平靜無害,莽山鐵頭的毒雖然沒有讓他致死,卻也讓他的身體格外虛弱。
“我不想用這種方式和你離別,但,我們有不同的路要走!”司微語在心底里對尤瑞說道。
她拉回尤瑞的氧氣面罩,然后轉(zhuǎn)身,往門口走去,那兩位醫(yī)護人員再次扭頭看了看她,依舊去做手上的工作。司微語走到門邊時,腳步頓了頓,她并未抬頭,但雙眸上抬,眼中閃過一絲警覺,卻還是鎮(zhèn)定地抬手拉開了門,走了出去。
中心控制室里,黑鷹看著面前的大屏幕,畫面不斷切換,卻總是鎖定在同一個人身上,只見她慢慢地走著,向西區(qū)那邊靠攏,進了c區(qū)b室,然后在菲利普的位置上坐了下來。黑鷹有些疑惑,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司微語?還是說,她真的就是菲利普?
自從菲利普和另外一個人接受了他的指令去對付司微語的時候,他就一直在這里看著監(jiān)控大屏幕。所有休息的房間里是沒有監(jiān)控攝像頭的,所以,黑鷹只能跟蹤到出了房間之后的鏡頭,但,菲利普是一個人出來的,后來有黛西的參與,那么另外一個人到哪里去了?
不得不說,黑鷹的智商非常高,情商卻極度差,他不是沒懷疑過菲利普就是司微語,但是,他覺得,如若他是司微語,此刻一定不會坐在菲利普的位置上這么平靜地干活,一定是想辦法再次逃脫。
黑鷹,他到底不敢明目張膽地對尤瑞帶回來的人做什么,所以,他只敢讓自己的人去對付司微語,一計不成,再生一計。尤瑞對“機械人”表現(xiàn)得并不熱衷,而黑鷹卻不一樣,“機械人”一定要在未來成為世界戰(zhàn)爭的主流。他要挽救更多人的性命,既然戰(zhàn)爭避免不了,那就不要讓人上戰(zhàn)場。
“來人!”黑鷹背著手,看著大屏幕上,司微語十指如飛地在鍵盤上啪啪啪地輸入什么,他背對著過來的人道:“馬上第一時間去找到凱文,讓他來見我!”
“是!”那人答應(yīng)一聲,道:“動用大廣播嗎?”
“可以!”黑鷹看著屏幕上的司微語,沉聲道。
司微語不斷輸入一條一條的命令,菲利普是這里的一個高階工程師,他的權(quán)限很大,職能是負責(zé)“機械人”衛(wèi)星系統(tǒng)的運行。與地球同步或不同步的衛(wèi)星何其之多,當(dāng)司微語找到那顆衛(wèi)星的航行軌道,正要記住那一組的數(shù)據(jù)時,一道炸雷般的響聲在耳邊響起。
“凱文,凱文!b區(qū)a室凱文,請到ipc室來!”
話語不停地重復(fù),司微語的手輕微頓了一下,她的記憶力超群,絕不會忘了不到一個小時前,她在東區(qū)的房間里被她一腳踹暈過去的那人胸牌上就是寫著凱文的名字,正是b區(qū)a室的主任。
司微語抬頭四處望了一下,環(huán)視了一圈辦公室,然后就低下頭,繼續(xù)在鍵盤上輸入,她試了好幾遍密碼,一直登錄不上去,然后就不再繼續(xù)。衛(wèi)星的航行軌道不可能隨意更改,司微語便起身,她走時順手一摸,不知何物便落入她的手中。
只是,她準(zhǔn)備出門時,門已經(jīng)被緊鎖。這一次,她抬起頭來,望向門口隱秘的攝像頭,不再躲避。
“黑鷹,真的是太晚了!”
黑鷹看清楚了她刻意露出來的眼睛,正要抬手去按旁邊的按鈕,那個按鈕一旦按下,c區(qū)的這個室便會整個脫離,直接沉入海中。只是,他晚了一步,只聽見嘭的一聲巨響,門鎖處被一槍崩掉,瞬間,司微語已經(jīng)從門里滾了出來。就在大廣播里喊出凱文的那一刻,司微語便知黑鷹已經(jīng)起了疑心,如此晚才做出反應(yīng),的確是個很笨的人。
當(dāng)然,笨,只是司微語對黑鷹的判斷。真正來說,黑鷹想要殺司微語,并不容易,時間緊迫,無人手可用,又需做得隱蔽。一旦尤瑞醒來,還需承受尤瑞的怒火。
當(dāng)然,會有多大的怒火,黑鷹并無太多的判斷,他只是,女人在尤瑞的眼中,不過是一時的玩物,就算尤瑞為了這死女人,殺了他的“紅與黑”。
司微語一旦出門,便往西區(qū)那邊跑,在躲避墻壁兩側(cè)自動迸發(fā)的彈藥時,一槍擊斷了門前的閥門,整個實驗室里,頓時陷入黑暗之中,是真正的海底。雖然有應(yīng)急燈照亮,但微弱的燈光指示方向容易,卻很難辯物。
微弱的汽油氣息傳來,司微語往左邊閃去,她扳動門鎖,很顯然已經(jīng)上鎖了,又是一槍,門被她推開,里面是個不大的車庫,約有數(shù)十輛豪車停放在里面。司微語一腳踏進去時,門再次嘭地一聲鎖上,所有的燈光再次照亮整個地下實驗室,且,停車場之外的所有場景在緩緩上升,意味著司微語所在的這一處停車場在慢慢下降。
不錯,正是在慢慢下降,如同之前北區(qū)甬道邊上的那個墻內(nèi)電梯一樣,司微語毫不懷疑這個停車場便是要整體下降到某一個高度,然后被拋下,沉入海底。
司微語的心在這一刻停滯,呼呼的響聲在頭頂響起,她抬頭望去,只見頭頂有一個大功率的排風(fēng)扇在往外抽風(fēng),抽的不是風(fēng),是這里面的氧氣,司微語毫不遲疑,她跨步走向停在第二排的第一輛車,車輛啟動,車頭上揚,在某一個角度時,一腳油門踩下去,司微語的槍口再次對著那道門,這一次卻不是門鎖的地方,而是雙手槍口分別對著門軸處,槍響的同時,玻璃門應(yīng)聲倒下一個角度,留出半米高的間隙。而司微語的車左邊兩輪在前面一輛車上碾過,著力的瞬間,司微語再次加速,油門踩踏到底,車如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將要擠過那道半米高的間隙司微語再次向下開了一槍,靠近地面的兩個門軸固定點應(yīng)聲而碎,兩道玻璃門向走廊方向倒去,而司微語的車減速,在玻璃門上滑過,隨著玻璃門的倒地兒,車也漸漸下降,將要沖撞到墻上時,方向盤在司微語手中左旋,車在狹窄的空間里一個90°向左,向北區(qū)的通道沖去。
司微語將從c區(qū)菲利普電腦上摸下來的東西插進車載電腦上,其實是個很尋常的u盤,她左手掌控方向盤,右手在電腦屏幕上不斷劃著,一道道門在她的前面打開關(guān)上,一直到了北區(qū)的那個甬道前。看著納米材料做的門緩緩開啟,眼看司微語沖出了那道門,便再也拿她無法,黑鷹此刻才回過神來,他的身后,站了諸多的人,都是在地下實驗室遭襲的那一刻趕過來避難的工作人員。毫無例外地,他們所有人都從大屏幕上看到了司微語死里逃生的一幕。
說起來很多文字描述的過程,實則只有短短的兩分鐘時間,司微語竟然能夠從降落了一米的車庫里逃出來,時間只間隔了那么不到半秒的時間,如若她再晚半秒,一旦機構(gòu)自動解鎖,便被拋入大海之中,再無生機可還。
當(dāng)日研究這個機構(gòu)的時候,是用來制敵的,逃脫的幾率被機組系統(tǒng)計算出的數(shù)據(jù)是千萬分之一,那是何等小的幾率,一個人,要在千分之一秒的過程中,思索出逃生的線路,并在兩秒中的時間內(nèi)完成所有的動作,從那個停車場里沖出來,才能夠獲得生存的希望。
而司微語,很顯然做到了,若讓她來總結(jié)經(jīng)驗,她會說,她非常感謝她駕駛的這輛車的系統(tǒng),百米加速竟然只需要0。1秒,是何等高速有效?
這輛車,正是尤瑞的,輕量化吸震能力強的底盤,用納米纖維制造,八缸360°噴射渦輪增壓柴油發(fā)動機,輕而薄帶防彈功能的鋼板,碳素纖維的防撞梁,急停功能的制動系統(tǒng),再加上司微語無以匹敵的駕駛能力,司微語覺得做到這一點,實在是輕而易舉。
黑鷹的手啪地按在旁邊的黑色按鈕上,司微語前方的門才打開不到一米高,再次緩緩?fù)O拢疚⒄Z不作思考,她一腳油門沖過去,與此同時將底盤降低,貼著地面而去,在車頭引擎被卡在門里的瞬間,她的身子從車座上滾了下來,腳在車身左前翼子板上一腳蹬過去,瞬間,司微語的人已經(jīng)不在大屏幕上了。
“shit!”黑鷹頓時怒道,他正要抬手去按身邊的操縱桿,便聽到一聲槍響,一顆子彈從他的手掌心上穿過,擊中在大屏幕上,嘩啦一聲,那大屏幕便在他面前碎了。
所有人都驚愣了,黑鷹抬起自己被子彈打穿的右手,緩緩轉(zhuǎn)身,見尤瑞站在門口,他的身體或還很虛弱,但卻足夠支撐他打出這一槍。
“家,家主?”黑鷹到底忌憚尤瑞的力量,他左手握著受傷的右手,踩在滴血的地面,慢慢走了過去。
“她若是有事,你,死不足惜!”尤瑞說完這句話,全身的力量都抽盡了,卻依然強撐著走了過去,他來到控制臺前,只掃了一眼,便急火攻心,差點眼前一黑,暈倒在前了。
從這些指令和手柄操縱的位置,他可以想見,司微語是如何死里逃生地出去的。他帶她來,原本是想讓她見識一下銀獅的強大,如果可以,順便和她說說關(guān)于“機械人”的理念,他最想做的,還是將司微語留在身邊,如果可以,他會帶著她去探索更多的科學(xué)的秘密,見證這個世界的奇跡。卻沒想到在門口的時候,竟然遇到了“紅與黑”。
那條蛇,其實是黑鷹養(yǎng)的,尤瑞知道如何控制它,如果不主動攻擊,它是不會襲擊的。對尤瑞來說,那無疑是個機會,是個博得佳人心動的機會,于是,他毫不猶豫地,很無恥地,也很幼稚地上演了一幕“英雄救美”狗血劇。這也是為何黑鷹隱忍不悅的原因。
沒有想到,他的一時沖動,竟然給了黑鷹襲擊司微語的機會。方才在醫(yī)療室里,他感覺到了整個空間的震動,被驚醒,出來的時候,看到他的車向著北區(qū)通道奔命而去。一時間,他的心差點停止了跳動。
尤瑞強撐著在面前的鍵盤上輸入了一道道命令,整個空間里,數(shù)道聲音響起。司微語正貼著墻壁在走,聽到身后的聲音,很奇怪地,那道納米材質(zhì)的門正在緩緩升起。那輛超級跑車在沒有門的鉗制后向后滑去,只滑了兩步,便聽到啪嗒一聲,車停止了下滑,是制動系統(tǒng)自動啟動了。
前面的路還很長,司微語不作他想,她轉(zhuǎn)身便跳上了跑車,換擋加速,所有動作一氣呵成,這一次從地下通道逃出來,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但頭頂?shù)年柟饽敲闯渑妫oL(fēng)帶來淡淡的腥味,兩旁的芙蓉花如火一般的紅,司微語扯掉臉上的口罩,前面院子的門閘還沒有完全開啟,司微語便擠了出去,車在向右拐過一道彎之后,便融入了車流之中,聽到平靜而嘈雜的街市的聲音,司微語才覺得,這不是個夢。
車并沒有沿著這條路跑多遠,右側(cè)是白色泛著金光的海灘,海灘離馬路路面的高度并不高,所以沒有砌很高的護欄,只有約半米的柵欄,司微語在前面車匯流到左邊時,一個急沖,車直接沖往海灘,她的車技不允許車在沙灘上翻滾,而是直接沖入了海里。
尤瑞在屏幕前站了片刻,他的記憶中有個模糊的印象,他躺在醫(yī)療室時,有個人靠近,和他說了什么。那時候,他是有感覺的,只不過身體很疲勞,讓他沒有力氣睜開眼睛,如今想來,那人必定是司微語,她走之前,去看過自己。
尤瑞按下一個通話鍵,對面?zhèn)鱽砑t鷹的聲音,“老大,我是紅鷹,請指示!”
“是我!”尤瑞的聲音有些虛弱,卻不失堅定,“全城尋找她,務(wù)必找到她,告訴我她的方位,不許打攪,更不許傷害!”
對面有片刻的停頓,但很快,紅鷹的聲音再次響起,“是!”
尤瑞斷開了通話,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去,黑鷹卻沖到他的面前,攔住他要走的路,道:“你怎么了?你忘了你的夢想?你不準(zhǔn)備去跳躍空間了?你忘了你想去探索另一個時空?”
尤瑞緩緩抬起頭,望著黑鷹,他并未再責(zé)怪,而是一笑,道:“該做的接著做,在做什么,我心里有數(shù)!但是……”他環(huán)視所有人一圈,“不得讓我看到有任何人傷害她!”
只是,不允許別人傷害是一回事,司微語自己將車往海里開,卻是誰也無法干涉的事。尤瑞跟著紅鷹的車趕到出事的地點,看到他那輛豪華超跑被打撈上來,左前輪飛出,車里空無一物時,尤瑞只覺得整個人呼吸都滯了。他無法辨別這車是因左前輪飛出才失事的,還是說司微語為了逃生才如此的。不論如何,對尤瑞來說,都無法接受。
他只是想禁錮她,得到她,無意置她如死地。如果說曾經(jīng)有這個心事,那也是從前的事,究竟是何時改變了心意,尤瑞自己都不知道。他與司微語在一起的這些日子,讓他又回到了兩人一起出任務(wù)的那段時日,司微語的周身會有一股魔力,能夠給予讓人平靜的力量。
這是信仰也辦不到的事。
“左前輪飛出,人習(xí)慣性地會向右緊急打方向盤,或許這也是車會沖入海中的原因。”紅鷹道,“如果她只是為了逃生,可以選擇別的方式。”
的確如此,她可以把車停在鬧市區(qū),然后融入人群,那樣,就算是銀獅,想要找到她也會很艱難。
“安全帶松脫,或許是她根本就沒有系安全帶,車打撈起來的位置離海岸線至少有五百米的距離,且卡在巖石之中,無法辨別她到底死跑了,還是……”還是喂了鯊魚?但后面的話,紅鷹不敢說出來。
尤瑞看了一眼已被封鎖,平靜得如一個睡著了的孩子一般的大海,什么話都沒有說,他轉(zhuǎn)身,一步一步朝前走去,海浪拍上來,將他的褲腿打濕了。他負手而立,海風(fēng)吹來,逗弄著他金色的柔軟的頭發(fā),他光潔飽滿的額頭露了出來,整張臉展露在透亮的高紫外線的陽光下,明亮得如海面上的波光。他的周身的放蕩不羈、看似溫雅的氣質(zhì)一掃而光,陰霾籠罩在他的全身,那是一種被拋棄后才有的決絕之心,悲涼融在其中,竟讓人在這一代梟雄身上,看到了一絲凄涼。
尤瑞就這樣沿著海岸線一直往前走,他貼著潮汐線,偶爾海浪撲上來,如孩子的嬉戲,卻又只能無奈地滑入海里,積蓄力量,進行再一次的撩撥。紅鷹跟在他的后面,低著頭,偶爾會抬頭看一下尤瑞的背影,依舊那般筆直,卻有著無言的悲傷。
他認識尤瑞有多少年了?不記得了,只記得很小的時候,他們就在一起玩,是最好的鐵哥們。很多個第一次,他們都是一起,一起逃第一次課,一起挨打,一起反擊揍別人,一起被尤瑞的兄弟追殺,一起進軍隊訓(xùn)練,一起殺第一個人,一起玩第一個女人。他是十鷹之首,可在尤瑞這里的地位,與其他的九鷹是絕不一樣的。
他看到過很多面的尤瑞,端著紅酒的邪肆,面對危難時的睥睨,坐在銀獅家主之位上的無情與不在乎,面對智能武器和超科技時的沉迷,還有那骨子里對女人的蔑視,可他從來沒有見過此刻的尤瑞。
紅鷹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那個女人時的情景,他奉尤瑞的命,帶著一千萬美金的現(xiàn)金和尤瑞的一張照片去英國找她。他一開始是很瞧不起那個女人的,就算是在桑赫斯特取得了前無古人的成績又如何?也不過是個女的。但,當(dāng)他被轟出來,再回頭去看她時,才從她的身上看到了比尤瑞還要冷傲的風(fēng)骨,比他自己還要濃烈的嗜血氣息,比天使還要純潔的靈魂。
她,是個不同于世間女子的女人,是日月練就的精華,是不該在這個塵世逗留的靈魂。
日頭漸漸偏西,清涼的海風(fēng)吹來,吹盡了天地間的暑氣,卻吹不走落在尤瑞肩頭的一抹風(fēng)霜。
“回去吧!”紅鷹有些受不住這種氣氛,他寧愿看到尤瑞發(fā)火,看到他殺人,看到他在女人身上隨意的發(fā)泄,卻不愿看到他這般折磨自己。
尤瑞抬起頭,掃視了一遍只見一線天的大海,這里是夏威夷群島上最大的島嶼夏威夷島,有著這個星球上最純致的海灘,銀色的沙灘在夕陽的光輝里多了鍍層,更加彰顯其繁華。海面上,除了偶爾會出現(xiàn)的郵輪帆船,是一望無際的平靜。
尤瑞知,無論司微語是生是死,從此以后,他與她之間,再無機會,他們的緣分在黑鷹對她下手時,便已經(jīng)到了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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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要回家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