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司微語喊了一聲,向前走了兩步,離季南他們稍微遠一點,才道:“默塵去攔截那顆衛星去了,我要到夏威夷島去,銀獅的中心處理系統就在夏威夷島南面的北太平洋底下,我要過去。”
“你已經懷了孩子,默塵他不會有事,你去了只會讓他更加擔心。”徐庭白道,“我會調集人去處理這件事,你趕緊回來,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
“爸,讓我去吧,我待在家里,只會不安,我會小心的,一定不會出事,寶寶已經四個多月了,他會很懂事很乖,他也不愿意他的爸爸出事,他也更愿意和他的媽媽一樣,做個守護者,而不是什么都不做,讓爸爸一個人去面對所有的困難。”
司微語的聲音充滿懇求,良久,徐庭白都沒有說話,似在思考,也似在猶豫,只不過是數十秒的時間,司微語卻緊張得如同過了一個世紀,最后,只聽到徐庭白長嘆一聲,道:“去吧!”
司微語松了口氣,道:“謝謝爸爸!”
她正要掛上電話,便聽到徐庭白在道:“你爺爺這幾天請了個木匠師傅在家里教他做木工活,說是要給重孫子親手做個木馬還要做個搖籃。小語,爺爺年紀大了,不要,讓他太擔心,更不要,讓爺爺再失望!”
司微語的淚,無聲地滑落下來,爺爺上將之尊,一生南征北戰,戰場上令敵人聞風喪膽的人物,臨老了,還學做木工活,要為還未出世的孫子或是孫女做木馬。她摸了摸腹中的孩子,在心底里道:“媽媽知道你一定是個堅強的孩子,一定能夠陪著爸爸媽媽度過這一次的難關,因為你是徐家的子孫,你的爸爸叫徐默塵。”
所有的飛行器,駕駛起來,都是大同小異,雖然第一次摸這玩意兒,但對于司微語來說,并不是個難題,擺弄兩下之后,便對季南道:“上來吧!”
“你到底行不行啊?”季南爬上來,坐在她的旁邊。
同星球轉移器比太空戰艦小得太多,有些像動車的頭部,呈子彈型,可以將風阻降到最低,內部隔絕了地球引力,供養系統卻又與外界連接。儀表上的操縱按鈕也極多,與地面的連接端口需要接受諸多指令。整個設計是模仿了太空戰艦的模式,座椅懸浮,人舒適地躺在其中,有點像是在氣泡里漫游在水中一樣。
同星球轉移器的能夠實現三個小時繞地球一圈,并不是靠加速來實現的,而是通過跳躍來完成空間轉移。如果說把整個宇宙看成是一個坐標,那么橫軸便是時間,縱軸是空間。我們不自覺地在這個橫軸上走完我們要行走的歷程,可我們沒辦法實現縱軸的跨越,終其一生只能在地球上轉來轉去。而地球,也不過是宇宙中的一個坐標點,宇宙在延伸,這個坐標點的時間坐標也在被慢慢轉移。
“要不,你來?”司微語鄙夷地看了他一下,然后朝外面發送了一個指令。
轉移器實現變形,從它的腹部處伸出四個輪子,中間的撐桿便縮了回去,司微語轉動懸浮方向盤,把這轉移器當做汽車一樣地開了出去,在空地上時,季南還在左右看看,突然之間,眼前的景物變換,一下子茫然不知去向。
“怎么回事?”季南有些緊張地問道。
司微語扭頭看了他一眼,她戴的頭盔上裝有特殊眼鏡。在我們的空間里,實際上處處都分布著肉眼不可見的亮點,而這些亮點會有一個相對于地球地心的坐標值,轉移器上的儀器會自動探測坐標值,而司微語所要做的便是尋找這些坐標值,進行跳躍實現空間轉移。
她畢業于桑赫斯特,是一個非常出色的軍事學員,通過折算坐標值來實現近空間距離跨越,對她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數學題了。
一道亮光,瞬間照亮了京都的上空,也透過盛宮的玻璃照亮了整個房間,光芒幾乎是轉瞬即逝。對于這種情況,京都的人都已經見慣不慣了。喬離和尤瑞幾乎是身不由己地就撲到窗邊,看著已是漆黑一片的夜。
這一晚,竟是連月亮都沒有。
“你覺得應該留在這里,等著?”后面兩個字,尤瑞說的很重。
“呵,或許你覺得,我應該怎么做?”盡管心里已有了擔憂,也明白了尤瑞的提示,他尤瑞或許會留在這里,但司微語是絕對不會留下來的。銀獅真正在乎那顆衛星的人,不是他尤瑞,而是黑鷹。
就算是沒有尤瑞這個主顧,黑鷹還可以找到其他的老板,地球上,喪心病狂,不顧道義,只重私利的人,簡直是數不勝數。
“如果我是你,我們就應該趕往夏威夷島。至少要讓那個膽大包天的女人,就在我們的面前。”尤瑞道,他的唇角勾起一絲笑,看似溫和,實則讓人覺得森冷。
喬離凝目在他臉上看了許久,然后便埋頭往門外走,道:“怎么走?”
“如果我沒有猜錯,司微語一定是駕著空間轉移器去的,如果順利的話,兩個小時就可以到達,我可以免費帶你過去。”尤瑞道。
“我是不是應該謝謝你?”喬離按下手腕上的感應器,他感應到空間波動的時候,尤瑞必然也感應到了。他不是沒有過去的設備,實在是,他不能讓尤瑞單獨的離開。他擔心司微語的同時,也不能就這樣把徐默塵置于危險之中。
喬離開著車,兩人直奔京郊的茶山。之前洛夕綁架人質的地方已經被清理干凈了,那些機械人的芯片全部被挖出后,尸首被扔進了殯儀館的爐子里,連帶一起被一把火燒光的,還有洛夕。那個京都曾經的貴女,四大家族中洛家的小公主,受盡嬌寵,榮耀富貴過的女孩子,在嘗遍人間的疾苦之后,死在了心愛男人的搶下。死前的那一刻,是否心底里在哭泣,她愛了一生,念了一生,奢望了一生的男人,在收割她生命的那一刻,竟是連目光都沒有施舍給她一絲,滿心滿眼里,全是他心愛女人的安危。
如果,一個人死后,真的有靈魂,如果泉下有知,她會不會后悔這一生遇到了徐默塵,讓他成為了她心中的魔?
不知何時,那架小型戰斗機的旁邊多了一個飛行器。如果此刻司微語看到,也會覺得很正常,各行各業都是你追我趕,在帝國研發出同星球轉移器的時候,銀獅沒有理由研制不出來,而喬家,或許會和這不一樣,但也只會是大同小異。
“這一臺,會比司微語的性能差一個等級,我們跳躍過去,可能會慢十來分鐘。”尤瑞道。
十來分鐘,其實可以忽略不計,但尤瑞這么說,實在是,或許在做人方面,他很猖狂自滿,但對待科技,他永遠都是客觀而公正的。在這方面,喬離很是佩服他。“廢話少說,快點吧!”喬離道,“你,其實也不愿看到她出事的吧?”
“當然不會!”尤瑞當即便加快了速度,也不忘補了一句,“我其實還想她陪著我一起去太空的呢。”
“醒醒吧,現在不是做夢的時候。”喬離道。
這一晚,是非常不平靜的一夜。洛家一夜之間,人去樓空,從此以后在京都這個大舞臺上消失,已是昨日黃花。前日還在憂心將來該怎么和婆婆相處,轉眼間便被告知,她的人已經死了。本以為回來后,從此一家人真的可以安心地過快樂的生活,徐默塵和司微語卻再次踏上了危險的征程。
徐向晚呆呆地坐在醫院的太平間門口,等著顧遲從里面出來,她的心無比擔憂,她不知道徐默塵和司微語去做什么了,但能夠將身懷六甲的司微語驚動的事,一定不會是小事。
顧遲低著頭,一臉戚容地從太平間里出來,化妝師已經為史敏整理好了遺容,喊他過來看看。他看了,很好,是母親生前喜歡的干凈利落的樣子,面容栩栩如生,是睡著了的模樣。
他沒有去看徐向晚臉上的憂色,出來后就撲到徐向晚的懷里,帶著泣聲道:“向晚,以后我就只有你一個人了,你會不會離開我啊?”
徐向晚這個時候實在是無心安慰他,請原諒她和史敏的關系實在是不好,史敏死了,她作為兒媳婦回來主持葬禮是她應盡的責任和義務,但如果讓她為之傷心,她實在是做不到。
更何況此刻,她心里掛心的是徐默塵和司微語。
顧遲,已是三十多歲的人了,又是醫生,應當是看慣了生死的人啊。
“不會!”徐向晚推開他,站起身,提步就向外走去。顧遲覺得異樣,不知道她為何心情不好,只一聲不吭地跟在她的后面。
兩人一起下了樓,徐向晚去開車,他也忙爬上副駕駛坐好。洛家倒臺后,徐家派在徐向晚身邊的人也跟著少了些,但也是呼呼啦啦前后有好幾臺車。前前后后地往徐家老宅奔去。
回到家,夜已經很深了。屋子里燈火通明,卻只有王怡一人端坐在位置上,癡癡地看著前面。老爺子就算沒有睡,也是回房了。徐庭白在這個時候,鐵定是忙得著不了家。
徐向晚一看,眼淚就淌了下來,她奔上前來,在王怡跟前蹲下,才喊了一聲“嬸!”淚就流了下來。
她很小父親就犧牲了,母親喜歡上了一位同事,爺爺做主讓她改嫁了。那時候,她其實很不能理解,覺得爸爸是那么好的人,就算是死了,也值得母親愛他一輩子。是嬸嬸開導她,陪她度過了很多個夜晚,直到她忘記了母親,忘記了心里頭的不痛快,也忘記了沒有父母的脆弱。
她有自己的父母,不可能喊王怡是“媽媽”,可這么多年來,她與母親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王怡在她的心里,是比自己的親生母親還要重的份量。
她,怎么忍見王怡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心頭的擔憂難以排遣。她陪著王怡坐下,對顧遲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顧遲四下里環顧一圈,見徐默塵房間的燈熄了,不明所以地問道:“默塵他們呢?”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徐向晚忍了一肚子的火,正要爆出來,卻被王怡按住了,笑著道:“他們有事去忙去了,這兩天回不來,你媽媽的葬禮,他們恐怕是趕不上了,你別見怪。”
“那倒不會!”顧遲道,就算是徐默塵他們不能去,王怡也一定是會去的。這種時候,他自然也不會一個人回房,便在王怡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道:“微語他們去哪里了?”
徐默塵的行蹤一般是不能打聽的,就算是問了,也不會有人說,但司微語不同,沒什么不能打探的。
“他們啊,誰知道忙什么去了。”王怡拍了拍徐向晚的手,道:“你也忙了一整天了,去睡吧,我再坐一會。”
“不了,嬸,天快亮了,這會兒睡也睡不著了。”徐向晚搖頭道。
“你這次出去,是和葉承去忙wf的事吧?忙得怎么樣了?”王怡換了個話題,道。
徐默塵和司微語的事,她一個人擔心就夠了,沒必要讓一家人都不得安寧。司微語打電話給徐庭白的時候,她其實就在旁邊,徐庭白問她的意見,但是她什么都沒有說。不是因為司微語打電話回來只是知會一聲,而是她知道,司微語永遠是會跟隨徐默塵的腳步的,無論她是去英國,還是離開,還是去墨西哥,還是跟著回京都,不管她與徐默塵是分還是合,她永遠是在追隨徐默塵的腳步。
她不怪她,她那般愛著自己的兒子,用盡了全部的生命,當徐默塵有了困難,面臨危險的時候,她怎么忍心讓司微語留在家里,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男人娶冒險?
與其如此,不如讓她去!雖然會擔心,雖然會害怕,就像老爺子說的那樣,“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不管是大人,還是……未出世的孩子。
“大數據庫的事,做的差不多了,商業這一塊的過渡,我會盡量做得比較平穩,不會引起經濟上的動蕩。”徐向晚道,她能為徐家出力的事情就這么多,心底里難免會慚愧。
“那就好!”王怡道。
她抬頭看了看窗外,東方已經破曉,曙光透過窗欞投射進來,昭示著新的一天的開始。
司微語將同星球轉移器直接跳躍到尤瑞在海邊別墅附近,她將轉移器懸停到海邊淺水區,然后和季南一起從水里爬上來。季南的左腿是假肢,上水的時候司微語拉了他一把。上岸后,他有些懊惱地看了一眼他的腿,卻聽到司微語道:“這條腿的債,我幫你要回來了。”
季南心頭一跳,抬眼去看她,她身上已經濕透了,好在穿的是長衣長褲,除了身材凸顯之外,倒也沒有別的難堪,盡管如此,季南還是忙扭轉了頭,道:“你是說洛川?”
“不錯,他的腿,廢了一只。”司微語道,“但,我不是為你,我是為默塵。”
“我知道!”季南道,他是為了救徐默塵才廢了一條腿的,如若不然,司微語是絕不會多事到幫他去報仇的。
季南跟著司微語爬上山去,在那片看似平地叢林實則陣法森嚴的荊棘林邊緣站定。司微語眸色晦暗,凝視著眼前的路,聲線偏冷,道:“你跟著我,一步也不能錯!”
“我知道!”季南道,他曾經也在那里頭做過,雖然不知道怎么走,但也知道,這一處,詭異非常。
司微語很慎重地抬起腳,踩了上去,待踩穩了這一步之后,司微語才試著去踩下一步,一共走了三步,才對身后的季南道:“來吧!”
方才,她是要試試,這陣法會不會有變化。
“地面下裝了壓力傳感器,上面三米高的上空裝了紅外線激光探測儀,這條路只能根據預先設定好的程序走過去,否則,便會灰飛煙滅!”這是當日尤瑞對她解釋的,“程序會時常變化的!”似乎是為了提醒司微語,他又好心地加了一句話。
只是今日,哪怕是灰飛煙滅,她也要試一試,她絕不相信,她的命會留在異國他鄉,徐家的祖墳上為她留了個位置,她必然是要回去的。她在賭,賭那日后,尤瑞還沒來得及更改程序。
只是,司微語她賭對了,因為每一次程序的更改之后,需要花很長時間去記住新的路線,尤瑞已經有十年沒有再更改程序了。一個人,越是熟悉的事,越是不想去改變。
還有十來步便到門口了,數十個蛇頭虎視眈眈地看著這邊,蓄勢待發之姿似在告訴司微語,只要她再敢往前一步,它們便會毫不猶豫地撲過來。司微語并沒有時間和這些畜生對峙,她既然決定來這里,多少做了些準備的。
那一次,尤瑞為了救她被莽山鐵頭咬了一口,她看到黑鷹一點都不擔心尤瑞,反而看到被擊斃的莽山鐵頭后那般惋惜心疼的樣子,她便知道,這莽山鐵頭必然是黑鷹養的寵物,這座山頭,必定不會只有一條。
所以,這次來之前,她從海子湖那邊順了樣東西來,她抬手便是兩槍,紅色激光呈傘狀發射出去,圈了一大片的區域里,連雜草都不剩了一根。到了門邊,司微語找到當日尤瑞開啟門的一個按鈕,用槍托砸了下去,季南正要攔阻,卻聽到了一陣沉悶的響聲。
與山體連為一體的門,竟然就這樣開了。
那個按鈕并非是人們意識中的指紋識別系統,其實,只是一個最簡單的開啟按鈕。這道門看似厚重,是海子湖地下實驗室的入口,用的卻是最簡單的機械裝置。
尤瑞就是這么矛盾的一個人。司微語在看到尤瑞用食指和中指一起去按那個按鈕時,便知道,這里不存在指紋識別系統。她雖然背過了身,可她的目光卻沒有跟她的臉一起背過去,她怎么會不關心這道門怎么開啟?
她還沒從這里進去,就已經想到了要怎么從里面出來。她之所以選擇了北面的那道門,是因為比起用腿逃跑,她更喜歡用車代步。更何況那時候,她已經知道自己已有身孕,她不愿意無端地耗費太多精力。
門打開,司微語率先沖了進去,長長的甬道里依舊如當日一樣亮著昏黃的燈光。她來過這里,自然是輕車熟路,直奔b區和c區。
黑鷹這一刻就在b區,在中心試驗間里,偌大的顯示屏前,他看到那顆離地球越來越近的衛星,在慢慢逼近,也慢慢變大。這里只余了他一個人了,其他的一些人員,死的死,逃的逃,死的已經死了,逃的,沒有一個逃出去了,全部被他沉到了海底,此刻,或許已經進了鯊魚的肚子里。
這一帶雖然是淺海區,卻經常會有鯊魚在一旁靜候,鯊魚也應該算得上是高等動物啊,那么喜歡吃人類,竟也明白了守株待兔的道理。
“呵呵!”黑鷹掃了一眼旁邊的一塊小一點的顯示屏,上面是紅外線監控儀的終端,所有的紅外線分子帶有記憶功能,被賦予了智能,它們會自動識別并排除在這里工作的員工,感應和識別陌生人的體溫,并將陌生人的定位隨時隨地傳遞到這里來。此刻的屏幕上,便是飛奔的司微語和季南。
“真是,找死!”黑鷹道。眼看著越來越近了,黑鷹一手背在后面,一手在面前的光影模擬系統上來回撥弄,然后找出指令,進行修改。
司微語沖到門口的時候,看到光影系統前的黑鷹,整個人差點都停止了跳動,撞入她眼簾的是炸彈那個單詞,而黑鷹的手,正要去點擊“確定”詞條。司微語幾乎是來不及抬槍,情急之下,她習慣性地撲了上去,手槍被砸了過去,正中黑鷹的頭部,他抬起的手并沒有條件反射地去撫摸受傷的頭部,而是堅持地往“確定”詞條上按去。
只是一指距離,那般短,也那般漫長。好在季南在后面,他知司微語是關心心切,跟在后面抬手就是一槍,正中黑鷹的后腰,黑鷹身子一顫,卻依舊固執地要去摁那“確定”詞條,好在司微語已經撲了過去,在將黑鷹往一邊撇去的瞬間,她抬手就去按“取消”詞條,卻無果。
“嘿嘿!”黑鷹一聲冷笑,司微語黑著臉扭過頭來,一把握住他的脖頸,“你以為,我沒有辦法?”
說話的瞬間,她從身上摸出一把組合軍刀,一腳踩在黑鷹的胸口,她所下手的每一個部位,都恰到好處,讓黑鷹不能有一絲動彈。季南正要上前幫忙,卻見她一把扣住黑鷹的右手腕處的動脈,然后揮刀一斬,只見血紅如桃花雨般濺出,黑鷹一聲慘呼,人便暈死過去了,他的右手腕落在司微語的手中,她松開踩在他身上的腳,彎腰一刀,黑鷹的頭便滾了出去。
季南不知道該贊嘆司微語的手法之好,還是該贊嘆司微語手中的這把刀鋒利。
司微語便拿著手中的斷手,扶著那根食指,取消了命令更改,她將手中的斷手扔給季南,道:“看看,有沒有什么辦法?”
她話音方落,便聽到警報聲響起,整個地下實驗室開始震動起來,她轉身四處看了看,目光鎖定在監控儀終端的屏幕上,只見喬離奔跑在一間又一間的玻璃間之間,他的身后,一道道門在合攏,一個個玻璃間如多米諾骨牌一般往下倒去。鏡頭在不斷地移動,司微語卻知,那一個個倒下去的玻璃間,必然是被沉到了海底。
她不知道該如何救他,從無一刻,她感到如此迷茫無助,季南自然也看到了,他用那只斷手在屏幕上一道道地滑動著,尋找著指令,司微語的目光便在光影系統和屏幕上來回穿梭。
“找到了!”季南不知是為了安慰司微語,還是為了緩解此刻自己緊繃得如要斷掉的橡皮筋一般的神經,輕聲道。
屏幕中的喬離一腳跨過去,卻跨了個空,整個人就跟在后面一個玻璃間往下掉去,慌亂之中,他的手搭在了前面一個玻璃間的地面上,整個人便如兩個玻璃間之間的一個橋。他的手指只有四根指頭與那邊的地面相連,如若后面的玻璃間掉了下去,他毫無生還的希望。
玻璃門在緩緩合攏,他的手指在慢慢地往下滑,在玻璃門只容得一個人側身通過時,一切都靜止了下來。
一切也都變得不可思議,但,卻真的發生了。他的腳尖在靜止的地面微微一用力,另一只手夠了上去,攀著前面玻璃間的地面爬了上去。
走廊里傳來腳步聲,他從地上爬起來,才一抬頭,便看到了司微語。她沖到他的面前,上下打量一番,道:“你沒事吧?尤瑞呢?”她說完,緊張地四處張望。
這一處實驗室幾乎已經塌陷了四分之一的面積了,好在如同大型建筑會設置卷閘門用來防火一樣,每一個空間都是一個獨立的玻璃間,塌陷下去,也不會對旁的空間有任何影響。
“他去了太空,應該是……”喬離緊張地看著司微語,“很抱歉,我不該讓他回到這里來。”
“我知道!”司微語道,“他從哪里走的?”
她來不及回答,便朝從左邊通道過去,然后一直朝前奔,喬離跟在她的后面,他不知是該去攔截,還是不應該去攔截。他原想到來了夏威夷島之后,就算是動手,他也會先斃了尤瑞,卻沒有想到,尤瑞的飛行器能夠直接跳躍到這海底來。這是,多么高深的科技?要知道,海底是一個封閉的空間。
司微語總算沒有絕望,她看到了什么?在走廊的盡頭,她看到了傾斜了一般的大型存儲空間,一架銀灰色的非常漂亮的戰艦就那樣靜靜地等候在那里,等候她的召喚。她忍不住笑了,控制不住地笑了起來。她想,到底上天是眷顧他們的,她想,只要能夠上去,她就有信心將徐默塵帶回來。
“微語,你不會操作!”
司微語的腳步稍微頓了一下,喬離趁機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雙眸中帶著從未有過的企盼神色,他希望她能夠留下,從海底到太空,是一段生死撲迷的征程,他不希望她去冒險。
她不是徐默塵,也不是男人,沒有必要去貢獻自己的性命,去承擔這種責任。
司微語抬手就要拂去他捏在她胳膊上的手,待看清楚眼前的這個男人時,卻還是放輕了力道,笑著道:“你有沒有什么需要和我說的?”
我可能回不來了,你有沒有想要和我說的?
喬離突然覺得心頭涌上來一股難以忍受的酸痛,他深吸一口氣,道:“為什么?”
為什么要這樣?為什么要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
“喬離,如果有一天,你真正愛上了一個人,你就不會問我為什么了,你就會問上天,為何不拿我的命去換別人的命?”
喬離看著她認真的表情,看著她眼中的痛惜,看著她焦慮無助的樣子,喬離突然覺得自己的自私是多么的殘忍,他松開了自己的手,道:“我想跟你說的是,等你回來了,我想向你討要一個人。”
“嗯,好!”司微語道,“你等我回來,我也有事要跟你說!”
“好!”
不去問有什么事,給彼此留一絲希望,好期待來日的重逢。
司微語笑著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季南,然后頭也不回地朝那架戰艦走去。喬離看著司微語的背影漸漸走遠,一時間,他們似乎已經被分隔在了兩個不同的空間里,他的心為何這般痛?似被生生割裂了一塊,從此不再完整,殘缺一生。
而季南,腦海中如鏡頭般回放著一幕幕,從與司微語第一次在黑市賽車會上見面,那時候她的果敢、決斷和智慧謀略都給他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象,那時候他在想,這樣的女孩子,該有什么樣的男人才能駕馭?
此時此刻,他卻在想,徐默塵這樣的男人真是讓人嫉妒,竟然能夠擁有這樣好的女人!
在喬離開始調兵遣將,部署人員對這一個海底實驗室進行守護的時候,季南也做了同樣的布置。所有的司微語和徐默塵的人都來到這里,將夏威夷島的這一處,守護得如鐵桶一般。他們絕不會允許任何人靠近,來對那顆衛星做任何的調整。他們不為這顆星球的安危,只為了去往太空的那兩個人。
厲琨和靳寇帶的人,還有王虎帶過來的徐默塵的人,都是和喬離合作過了的,也知司微語和徐默塵對他的信任,合作起來,倒也是滴水不漏。而靳寇,對銀獅,感情復雜,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扔一顆炸彈,將銀獅炸個精光,但現在很顯然不是最好的時機。
他要等,等司微語回來,等司微語帶著徐默塵回來。
銀獅的這兩艘銀河戰艦,是最新研發成功的,人坐在上面,會自動彈出太空服將人身包裹,就那樣懸浮在操縱盤前。所有的指令,并不需要手動操作,而是在頭盔上會有各種感應器,感應大腦灰層的腦電波,來進行與銀河戰艦的溝通。抑或者,通過口頭表達指令來實現。
所以,這銀河戰艦,真心來說,比開汽車,甚至比騎自行車要簡單的多。遇到選擇,系統會自動提醒駕駛員,并分析風險。
喬離其實知道,但凡這種超科技戰艦,一定會匹配一套高科技的操作系統,操作會比普通的系統要簡單得多。他之所以不愿意司微語上去,一來是她要去的地方實在是太過危險,二來,他是擔心銀獅會在戰艦上做手腳。
但,尤瑞那樣的人,說他清高吧,也不全是,應當說是非常的狂傲。如果換成了徐默塵或是喬離,兩個戰艦,自己駕乘一架,另外一架一定會摧毀,但他沒有。不知他是以為沒人敢,還是說,他就等著司微語上去?
司微語將那顆衛星正在靠近的軌道數據傳達給戰艦系統之后,這艘戰艦便開始變形,呈飛碟般的八個棱角全部收了起來,變成了水滴狀,機頭朝上,如一條大白鯊一般躍出水面,便一飛沖天。
待到了一千米的高空,沖擊力稍減,八個棱角展開,戰艦開始呈四十五度角往上朝著目標開始靠近。司微語懸浮在戰艦上,時間尚早,她一晚上沒有休息,已顯笨重的身體有點吃不消,她設置了一下程序,讓系統在兩個小時之后喊醒她,便閉上了眼睛。
徐默塵的雙眸如鷹隼一般銳利,他的面前橫著一道美麗的銀河,如瓊紗玉帶一般,在浩渺的,寂靜希音的宇宙星空里卻是那么的不起眼,在不知道多少光年以外的一顆超新星的爆炸中,她的美麗只算得上是小家碧玉的俊俏。在這里,容積了無數的各種星星,無時無刻不在進行著能量演變,發出怪異的光芒。
只是,在這樣的一個空間里,如若不是眼前有重大的任務,這種沉寂的感覺,可以把一個正常人逼瘋。
但,很顯然,徐默塵不是正常人。前面的衛星越來越靠近,雖然肉眼暫時看不到,但系統卻可以檢測到,一遍遍提醒著徐默塵。他的手已經搭在按鈕的邊緣,只等著衛星再靠近三分之一的距離,集束光網便會被發射出去,并在很短的時間內放電將這顆衛星腐蝕掉。最后變成一個宇宙垃圾,永遠漂浮在太空之中,日復一日,慢慢地被輻射蠶食掉。
“默塵!”方超的聲音隔著太空傳來。徐默塵接通了通訊器,只聽得他道:“有不明飛行物在向你靠近,我看看,是一艘來自地球的戰艦,系統不能被我們識別!”
“知道了!”徐默塵道。他打開所有的雷達系統,在他的右后方,的確有一艘戰艦在快速靠近,一枚集束炸彈飛了過來,徐默塵一個跳躍,躲開了,只看到遠處火光一閃,不知那炸彈觸碰到了什么,炸開來,在這絢麗的宇宙中,簡直是連塵埃都算不上。
徐默塵一個越位,又回到了方才到達的位置,與此同時,他也發出一枚炸彈,在尤瑞跳躍的瞬間,他按下按鈕,一張光電巨網便朝著那顆衛星撲張過去,在覆蓋到衛星表面的瞬間,便看到電火花蔓延開來,如煙花在綻放。徐默塵掉轉頭,便迎向了尤瑞,他的戰艦向尤瑞平衡沖過去,尤瑞見勢閃躲開來,他啟動集束光網,同樣的網,朝著徐默塵的戰艦撲了過去。徐默塵豈會坐以待斃?他的戰艦頭部噴出如水霧一般的霧盾,將光網隔絕在外。
只是,這并不是尤瑞的目的,他的戰艦左翼飛出一物,直朝著那顆衛星飛去。人坐在戰艦里,外面的聲音通過過濾其實是可以聽到的,只聽得叮當一聲,在面前的屏幕上,徐默塵便清晰地看到衛星上曝出一點火光,然后變成一個大的白熾球,再然后……,徐默塵迅速關閉戰艦的引擎,只留下一個來維持系統運行,整個戰艦快速往下沉去,卻依舊沒有躲開這場爆炸。
司微語趕過來時,看到的便是徐默塵的戰艦被撕裂成了兩瓣,他的人被拋了出來,在爆炸產生的熱能中,往下方卷去,司微語抬手控制操縱桿,在往上發送一枚星際導彈時,她的戰艦往下俯沖,然后朝左側傾斜,與此同時,上蓋打開。戰艦發生了輕微的觸動,司微語抬目看去,徐默塵整個人掛在戰艦上,只有一只手扒在入口處的邊緣。
司微語漂移過去,抱住他的腕子,拼命地把他往里拉。
這里沒有地心引力,爆炸產生的熱浪一*傳來,戰艦在熱浪中如漂浮在大海中的小船,飄蕩之中產生的力量,生生要將徐默塵從戰艦上甩出去。
“默塵,醒醒,醒醒!”司微語緊緊拽住徐默塵,用自己的頭盔輕叩著徐默塵的頭盔。她一面企圖叫醒徐默塵,一面在看著不遠處的尤瑞,他已經過來了,她似乎能夠看到他臉上變態的笑容,她記得尤瑞曾經說過,他向往太空,那就讓他永遠留在這里吧!
“呵呵,mocy!你來了,我就知道你會來,我在等你,我們一起去太空!”
耳邊傳來尤瑞的聲音,司微語看到即刻便要沖過來的尤瑞的戰艦,他不會將這艘戰艦撞毀,但一定會將徐默塵給撞出去。宇宙浩渺無窮,到時候她到哪里去找他?而此刻,司微語連發送導彈都不敢,她害怕哪怕是一丁點的反作用力,都會把徐默塵給顛下去。
或許我們難逃生天,但我愿意陪著你,哪怕在這星際之間變成永恒。
看著遠處若隱若現的黑洞,那是一個多大的黑洞,才會讓司微語透過護目鏡看到光年之外的黑洞?再次輕輕地觸碰,司微語扭頭看去,去看尤瑞漸行漸近的戰艦,司微語的手無意識地抓緊了頭頂的拉環,那里是啟動整艘戰艦爆炸的開關,如果真的死,那么就讓大家一起葬身在這宇宙之中吧!
或許是因為太過專注,司微語只感覺她漂浮的位置發生了一些改變,頭頂的機艙蓋板在慢慢地合上,司微語驚醒過來,心頭如利刃穿過,她撲了過去,想要去看她的默塵到哪里去了,卻感覺到身體變換了一下角度,透過雙重的鏡片,她看到她的默塵就在眼前,帶著歉疚、安撫的神情看著她。
司微語突然想哭,淚水滑落下來,打濕了她的雙眸,也打濕了她臉上情不自禁的笑。
徐默塵取下自己的頭盔,和司微語做了互換,他將司微語扣在自己懷里,然后操縱著戰艦,許是看到徐默塵進了機艙,尤瑞的戰艦突然加快了速度飛了過來,徐默塵把握住角度,戰艦的一個角度被撞,戰艦旋轉一圈,一個引擎被撞壞,卻并沒有如尤瑞所料想的戰艦被撞入前方的無盡的空間里,而是快速向上提升,但尤瑞的速度何其快,短暫的距離內想要急剎已是不易,司微語只看到尤瑞的戰艦瞬間便滑入了宇宙的黑暗之中,戰艦的身后,追隨著的是一枚星際核能導彈。
徐默塵駕駛的戰艦即刻加速,雷達依舊聚焦在尤瑞的戰艦上,兩艘飛船的系統相同,距離相近的情況下會自動連接,徐默塵只聽到有一絲細小的炸裂的聲音,然后瞬間切斷了所有的聯系。所有的雷達信號在靠近那一個區域時,全部被吞沒,既沒有光波返回,就如石沉大海一般悄無聲息。
他相信自己不會看錯,那一處是一個黑洞,黑洞的中心或許是在光年之外,但它的范圍之廣,且是異時空連接,誰也不知下一秒,它的洞口朝哪一方開?
“哥!”司微語調整她這副頭盔的頻率,與徐默塵的對接之后,便急切地喊了一聲。
“嗯?”徐默塵抬手按在她的后背,柔聲道:“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