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懷仁的臉色跟吃了一條蟲子一樣,臉頰不斷的鼓動,目光更是怒火填充。
顯然,他已經(jīng)憤怒到極點(diǎn)。
可偏偏又不能不顧及仲裁局的威懾。
就在這時,一名小弟低聲道:“張爺,來了。”
誰來了?
此話不言而喻。
陵園外,一人撐著黑傘,一步一個腳印的從外面走來,他穿著黑色的大衣,帶著黑色的帽子,看起來像私家偵探更多一點(diǎn)。
當(dāng)然,最像的,還是那一種神秘感。
風(fēng)雨雖大,但那人卻似氣定神閑,翩然不驚。
葉帥一直防備著張懷仁,生怕他突然間開槍,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但發(fā)覺那人出現(xiàn)的時候,也忍不住看了一眼。
他不但看到了那人,還看到了陵園門口站著的兩個人。
那兩個人個子都不高,也都打著傘,朦朧的雨簾中,身形也很模糊。
但不知為何,葉帥竟能夠從幾百米的距離外,感受到一股來自那二人的壓力。
終于,這人已經(jīng)走到了近前。
張懷仁的兄弟本來密密麻麻的將這里給包圍,可是這人一來,所有人就不自覺的讓開一條道路,那人淡然走來,到了葉帥跟張懷仁的面前,才緩緩?fù)2健?
他的目光里洋溢著一絲笑意:“張爺,今兒個公務(wù)實(shí)在是太忙,貴公子的葬禮,來的晚了些,還請見諒啊。”
說著,他已跨過兩人,手心一翻,竟然也不知道哪兒弄出來一支白色的小花,然后似模似樣地走到墓碑前,將花兒放在墓碑前,嘆息似地道:“張少英年早夭,真是令人惋惜,希望九泉之下,可以安息。”
他轉(zhuǎn)身,走回。
沒有傘遮蔽的墓碑,瞬間被雨淋了濕透,那一朵小花,在無數(shù)的花圈之中,顯得更是脆弱不堪,瞬間就被雨水踐踏的粉碎消隕。
但這一切已沒人在乎。
在這人沒來之前,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張懷仁和葉帥。
可這人來了以后,所有人的目光就都隨著他動而動。
張懷仁這時候已經(jīng)收了槍,沒有人會在仲裁局的面前玩槍,不然那就不是玩槍了,是在玩命,玩自己的命。
但他的臉色可不善,這人不管什么來歷,總之?dāng)_了他的計劃,他就不痛快。
他冷著臉:“陸局長,很感謝你還惦念著小兒的葬禮,今日一切都已經(jīng)結(jié)束,我已很倦了,恕我不能再作陪。”
說完,他雙手一捧,做了一個揖,然后轉(zhuǎn)身走人。
背后小弟跟上打傘。
其他人愣了一愣,沒想到張懷仁會說走就走,但也不敢怠慢,立即追上腳步,有受傷的,就被同伴扶起來,一同攙扶著離去。
雨水不停地敲打著地面。
有些地方一片殷紅,那顯然是血流過的痕跡。
陸局長自從來到以后,就沒有跟葉帥說過一句話,但此刻,目光卻完全落在了葉帥的身上,偌大的陵園里,就他們兩個人彼此面對著。
這情形不但有些怪異,還顯得有些有趣起來。
“你叫葉帥,我找人特意查過你的資料,發(fā)現(xiàn)你根本沒有資料,甚至戶籍資料中心也沒有葉帥這個戶口
,說吧,你一個黑戶,到底來自何方,來z市,又是什么目的?”
陸局長先是拉低了帽檐,然后就點(diǎn)了一支煙。
他抽煙特別有水平,隨便一吐,就是個煙圈。
很圓很圓的那種。
葉帥覺得這個仲裁局局長很可笑,跟他所見過的任何一個仲裁局長都有點(diǎn)不太一樣,不過印象總算不壞,畢竟他來的及時,救了自己一命:“我就叫葉帥,之所以是黑戶,是因為老爸一直沒給我上戶口,長大了也就隨我了,我這些年走了許多地方,沒有固定所在,至于來z市,只不過是找份工作,糊口飯吃。”
陸局長一邊聽,一邊抽煙,一邊吐著煙圈,一邊點(diǎn)頭。
沒有人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葉帥也不知道他是否相信自己。
許久,陸局長笑笑道:“行了,不管你什么來歷,不管你做什么,但只要別做違法的事兒,別擾亂z市的治安就行,以后做事兒有分寸點(diǎn),我走了。”
他來的突然,走的也突然。
一個人,一把傘。
漸行漸遠(yuǎn)。
留下的除了幾句還縈繞在葉帥耳畔的忠告,就是丟在地上,已經(jīng)被雨水打濕的煙頭。
當(dāng)然,還有那墓碑前早已經(jīng)被摧殘的花朵。
天大地大,風(fēng)大雨大。
整座陵園里只剩下葉帥一人,他不知道站了多久,終于緩緩地走出去。
車子還在陵園外停著,那是鳳飛飛留給他的。
看來不管鳳飛飛相信不相信自己還能夠活著離開,但至少有一點(diǎn)是肯定的,她心里也期待著自己能夠活著回去,見她!
他驅(qū)車在雨中前行,徹底離開了陵園,沿著市道,開往城中。
不過就在進(jìn)城的路口,一輛停在路邊的賓利飛馳,響起了喇叭。
朦朦的雨中,葉帥似乎看到了對方的車玻璃搖下,也看到了那一張熟悉的臉,是張爐。
葉帥本來還想著急急趕回鳳家,讓鳳飛飛看到自己,安下心來。
卻不想在這里碰到張爐。
當(dāng)然,后來他才知道,這個碰見,可不是巧遇,而是張爐一早就在這里等著自己。
他遲疑了下,就把車開到賓利的一旁。
然后賓利上就走下兩個人,打著傘來到車前敲門。
葉帥滅了車,走下來,一人就立即給他撐著傘。
那邊張爐也下了車,朱三在一邊給他撐傘。
“我果然沒看錯你,你到此刻為止,還活著。”
“我在想,若你老爸知道你背地里跟我合作,不知道會是怎樣感想?”
張爐哈哈大笑:“跟我來,我就告訴你。”
說完,他大步走向路旁的一家餐廳。
此刻已經(jīng)是五點(diǎn)左右,雖然時間還早,但餐廳里已經(jīng)正常營業(yè)。
張爐似乎很開心,他讓朱三點(diǎn)了幾樣鮮美可口的飯菜,還專門讓服務(wù)員提了一瓶二鍋頭。
他親自打開酒瓶,拿過杯子,給葉帥還有自己各滿了一杯,然后舉起杯子,笑笑道:“我知道你的酒量很不錯,但今天主要目的是談話,所以,咱們適量就行。”
葉帥也端起就被:“先謝過了。”
他仰口喝了半杯,放下。
張爐也喝了一半,伸手請道:“吃點(diǎn)東西,咱們邊吃邊談。”
葉帥冷漠道:“我覺得你若讓你的手下給我找點(diǎn)繃帶什么的,我也許會吃的更開心點(diǎn)。”
張爐其實(shí)早注意到葉帥的左邊腰脅受了傷。
傷口的血還在緩緩的流著。
但葉帥不說,他也不方便提,聞言他就拍拍手,看了一眼朱三。
朱三很郁悶,他發(fā)現(xiàn)自從自己見到葉帥以后,就成了一個跑腿的。
本來跟著張爐,為他鞍前馬后,跑跑腿,倒也無所謂,但現(xiàn)在,卻似在給葉帥跑腿一般,這令他很不爽。
不過張爐的命令,他又不能不遵從,只能乖乖的去做。
很快,他拿來東西,葉帥用剩下的一杯酒,澆在自己的傷口,然后就咬著牙,用繃帶把傷口纏住。
張爐在一邊看到了全過程:“是雷轟傷的?”
葉帥搖搖頭:“你老爸。”
張爐神色一變:“他出手了?”
葉帥沉聲道:“他只是開了槍!”
此言一出,張爐更是震驚無比:“你說這是槍傷?”
其實(shí)不怪他這么大驚小怪,那因為葉帥的傷口,就在左腰脅,幾乎是擦肉而過,若是子彈,不該是透體而入嗎?為何這只是擦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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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帥卻很淡定的點(diǎn)點(diǎn)頭。
旁邊的朱三也感到十分不可思議,槍傷?
葉帥到底是怎么躲開這一槍的?
別人不知道張懷仁的能耐,朱三可是很清楚的,這張爺?shù)姆Q號,絕不單單是心狠手辣,就能夠在江湖上坐住腳的。
他本事暗藏,連朱三都自認(rèn)不知這張懷仁的底兒。
據(jù)說張爺不管是槍法還是手上功夫,都是一流。
可葉帥卻躲過了子彈。
受到的這點(diǎn)傷,幾乎可以輕微的不算。
他自認(rèn)自己做不到。
是以心中對葉帥的能耐,就更感到震懾,就算對這家伙再討厭,此時此刻,也不免有了一絲敬佩。
張爐逐漸平靜了下來:“我對你真是越來越感到吃驚了。”
葉帥勒緊了傷口,就拿起筷子吃飯,這姿態(tài),還真是讓身邊的一干人等,都目瞪口呆。
看來這年輕人非但有過人的本事,還有超凡的忍耐力。
“現(xiàn)在說說吧,你打算怎么應(yīng)對你爹?”葉帥吃的時候,并不妨礙提出問題。
“其實(shí)你這個問題根本不必問,雖說兒子天生就欠老子的,但真正的世道人情,是老子天生就欠兒子的,虎毒不食子,我不管做了什么事兒,他都會選擇原諒我的。”
張爐侃侃而談,很有自信。
葉帥聽了也不禁無言以對,他不得不承認(rèn),張爐說的實(shí)在是人之常情。
不過他隨后問了一句話,卻讓張爐立時沉默。
他問的是:“那你弟弟呢?你明知道我殺了你弟弟?你能夠不思報仇嗎?”
說的時候,葉帥的目光就一直盯著張爐在看。
他發(fā)現(xiàn)張爐的臉抽動了一下,然后整個人就變得十分深沉,目光中閃爍的不是一種猶豫,而是歹毒,還有仇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