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節的,怎么就沒句好話?”江小魚白了赫連闕一眼,示意他自行將上衣脫掉。
赫連闕挑了挑眉,見江小魚一臉平靜,不自在的低咳一聲,拉下了衣裳,露出了大半的胸膛。
還未干涸的鮮血幾乎流遍了整個上身,傷口在哪都讓人看不真切。
江小魚微微蹙眉,“你在這等會。”
“嗯。”
赫連闕雖然不知道江小魚想干什么,但還是聽話的應了聲。
江小魚很快就回來,手上多了幾瓶烈酒和一些藥,低聲解釋道:“大晚上的燒水太久了,雖然有些疼,但你還是將就些吧。”
“那你可得下手輕些,別輕易惹火。”赫連闕看著江小魚的纖纖十指,勾起一抹壞笑。
江小魚剮了他一眼,拔開酒塞,直接一壺酒就倒了下去,滿意的看到赫連闕蹙緊的眉心,得意一笑。
讓你口花花,疼死算了。
濃烈辛辣的白酒將赫連闕身上的鮮血沖洗干凈,這才露出了猙獰可怖的傷口,其中還夾雜了一些凝結的瘀血。
像是被什么生生撕裂開,破碎的傷口紋理幾乎覆滿了整個腹部。傷口很新鮮,此時還在不斷的向外滲著鮮血。
江小魚握住止血藥的手抖了抖,復雜的看了赫連闕一眼。
難怪他說自己快死掉了,受了這么嚴重的傷,又流了那么多血,換做一個體格稍弱一點的男人,怕早就一命嗚呼了吧。
沒想到他還有力氣翻窗戶進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撐到現在的。
江小魚替赫連闕上了藥,有找出紗布,將傷口綁了個嚴嚴實實,處理好一切后,才抬眼悠悠地盯了他一眼。
“說吧,怎么弄的?”
“沒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被劍氣所傷。”蒼白的唇色,讓他凌厲的氣勢不知不覺的柔弱了幾分。
“仇殺啊?”江小魚睨了他一眼,又不放心的道:“不會給我惹什么麻煩吧?”
“……”
赫連闕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這個女人到底有心沒心的,除了給自己處理傷口之外,從頭到尾就沒說一句安慰人的話,還作出一副避如蛇蝎的樣子。
“那個,傷口也包扎了,該走了吧?”江小魚抬頭看了下窗外的皓月,無奈地道。
“小魚,我無處可去。”
赫連闕說這話的時候,眼神竟多了幾分隱隱的柔弱。
“少來,你那大豪宅呢?”江小魚看也沒看他一眼,語氣一如既往的強硬。
“賣掉了。”
“那你只能去睡大橋底了。”江小魚睨了他一眼,毫不同情的道:“去吧,孩子,橋底那個地方冬暖夏涼,天然的豪華景觀套房,晚了可就被人占了。”
“咳咳……”赫連闕又悶聲咳了幾聲,“我這樣,你真忍心?”
“我沒收你醫藥費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江小魚雙手抱胸,鳳眸無神的注視著無恥柔弱的某人。
赫連闕見某人快要炸毛的神情,終于微微收斂了些,正色道:“就算不能住下,替我做頓好吃的應該沒問題吧?我已經一天都沒吃東西了。”
江小魚足足看了他十幾秒,最后在他頗為真摯的奇怪的神色下,終于無奈的點點頭。“在這等著。”
“好。
”
赫連闕幽深的眸子微微瞇起,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笑的高深莫測。
……
點了一盞煤油燈到廚房,江小魚素手無策的看著空空如也的廚房,最后停留在一筒粗糙的干面上。
看來只能做陽春面了,不過有一碗陽春面赫連闕就該知足了,要知道她來到北陵就基本上沒沾過什么鍋碗瓢盆。
如今為了一個赫連闕洗手作羹湯,他怎么也該感激涕零才是。
燒開水,再倒入香油,丟下一把面,最后加上點鹽,灑下點蔥花,江小魚連青菜都省了,直接盛了起來。
于是,呈現在赫連闕面色的就是一碗白中透綠的清湯掛面。
“吃吧。”江小魚將筷子往赫連闕面前一放,在他對面坐下。
赫連闕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夾起一筷子面,停頓了好一會才送入口中……
跟他想象中的不同,這就是一碗極為普通的面,咸淡適中,雖算不上美味,但比赫連闕的想象要好上許多。
想著他吃面的速度,又加快了些。
沒多一會,一大碗面就只留下了些湯底。
江小魚雖然知道自己做的面味道不咋地,但看見赫連闕酣暢淋漓的吃完,內心也有些開心,不由多問了一句:“味道怎么樣?”
“廚藝還有待加強。”赫連闕中肯的評價。
“……”
江小魚臉色立即冷了下來,語氣比之前更為疏離。“吃飽喝足了,也該走了吧。”
得了便宜還賣乖,剛她怎么就不忍心放包耗子藥,直接毒死他呢,也可以讓世間少了個禍害。
赫連闕看見江小魚氣呼呼的模樣,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不但沒有走,還慢條斯理的拿出長玉煙桿,加上煙絲,點燃,輕吸一口。
看著屋中淡淡升起的繚繞白霧,江小魚腦子忽地蹦出了一句話,飯后一支煙賽過活神仙。
赫連闕把這句話詮釋得淋漓盡致。
忽明忽滅的煙絲,如同夏日的螢火蟲般,一閃一閃的。
江小魚走到窗邊推的更開一些,讓清香的煙味散去……
天大地大病人最大,既然他想賴在這,那就賴吧,大不了她直接去小叮當的屋子里睡。
江小魚靠在窗戶邊,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因為疲憊連鳳眸也沾染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赫連闕看著江小魚,最終還是于心不忍的將煙絲倒進痰盂中,從榻旁起身,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裳。
“困了?”
“廢話。”江小魚微閉著眼,有氣無力的回答。
“再撐會兒。”赫連闕走至江小魚身邊,絲毫不知道什么是憐香惜玉,高大的身材直接將她籠罩住,盯著她:“差點忘了,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嗎?”
“我只知道今天是中秋。”
她才不管是什么日子,她現在只想睡覺。
“……”
赫連闕無奈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察覺到赫連闕不似開玩笑的目光,江小魚蹙眉,仔細想了想,道:“你生日?我生日?還是我爺爺生日?”
“記住了,八月十六是北陵的漁火節。”
“那與我何干?”
江小魚始終不明白赫連闕怎么突然跟自己說起這個。
“漁火節最矚目的一項便是在北陵所有待字閨中的女子中,選出鳳凰女神。”赫連闕淡淡的提醒,見江小魚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玩味的挑起唇,“你在其中。”
“什么?”
江小魚陡然睜大了雙眼。
什么漁火節,什么鳳凰女神,為什么要牽扯到她的身上。
“這么繁華的盛事,你沒聽人說過?”
“我上哪聽啊,我一天到晚忙的跟陀螺似的根本停不下來。”江小魚睡意全無,著急的來回渡步,忽然想起了什么,隨即瞇起眼,危險的盯著赫連闕:“不對呀,你一個東陵人怎么會知道那么清楚?”
“萬花樓的姑娘們說的。”赫連闕見江小魚微變的臉色,繼續道:“明天一早應該就會出告示了。”
若說天底下,收集情報最便捷的地方,青樓必定算是其中之一了。
就算是玲瓏閣也安插了不少的暗線在青樓中。
“你今晚來這不會就是為了通風報信吧?”
“只是順便。”
“好吧,知道誰推薦我的嗎?”江小魚雖然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但直覺敏銳的她還是察覺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赫連闕親昵地點了點江小魚的腦袋,沒有直言:“想想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位高權重的。”
“宮里的?”江小魚下意識便脫口而出。
“我可什么都沒說。”赫連闕高深莫測的笑了笑,向后退了一步,“很晚了,早些休息。”
江小魚本還想追問幾句,赫連闕卻已經翻出窗戶,消失了。
江小魚回到榻上,平躺著,被赫連闕的一番話攪得心神不寧,哪還有本分睡意。仔細的從回憶中,尋找著關于漁火節和鳳凰女神的只言片語。
想了很久,江小魚才終于理清了一些思路。
漁火節是北陵的重要節日,相當于現代的國慶節。而鳳凰女神就讓人有些頭疼了。琴棋書畫必須樣樣精通,四書五經也有爛背于心。
以前的江筱羽只是一個小乞丐,所以漁火節這等盛事,基本上跟她沒關系。
人家女子盛裝打扮的時候,她在討飯。
人家手持繡球,尋找良人的時候,她還在討飯。
人家成為鳳凰女神,將最美的一面現于世人面前,受著百姓的恭維時,她還是在討飯……
不過也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資格才成為鳳凰女神的候選人的,相貌家世品德缺一不可。
而今年她竟然莫名其妙的就入選了……
江小魚是一個有自知自明的人,雖然自己相貌出眾,但琴棋書畫可沒有一樣是特別精通的。上面怎么選也不該輪到自己才對……
而且還沒有提前告知她,若不是赫連闕今夜提起,怕是明天被抬上了斷頭臺她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想了一圈下來,江小魚終于想清楚了一件事。
有人要害她,有人想要她在天下人面前出丑。
而這個人……從赫連闕含糊不清的言語之中,她可以確定是宮里的人。至于是誰,她現在還不確定,但心中已經有了幾位人選。
江小魚翻了身,看著案幾上忽明忽滅的蠟燭,眼神微微閃爍,紅唇輕啟:“如此處心積慮的設計姑奶奶,姑奶奶就給你來個將計就計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