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逸感覺到了身后的那人出手了,所以他沒有動。
兩件法寶就在他腦后不到一尺距離接觸了,聲音震得范逸耳朵嗡嗡的有些耳鳴。
二叔以前經常教育范逸不管什么時候都要保持風度,范逸一直都恪守著這一條準則,以前就算是打獵的時候他都是穿戴整齊的。可現在范逸終于為自己的風度受到懲罰了。
如果那人再晚一點出手的話,就算自己的腦袋不被割下來,那一頭留了好幾年的烏黑長發也絕然不會保存的這么完好。
事實上,剛才看到范逸竟然沒有動,孟凡已經收回了許多力道,他可不敢真把范逸在這兒給砍了。要不是這樣的話,范逸那頭長發估計就會直接被劍風給割斷了。
不過即使是這樣,范逸還是真得火了,日他仙人板板的,竟然往小爺腦袋上招呼!看來自己還是表現的太軟了,竟然被人欺負到了這種地步。
轉過身來,范逸看到孟凡已經退了幾步,站在離自己一丈多遠的地方,手中拿著他那把大劍,而就在他的身邊,站著一個看上去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長的眉清目秀的,手中握著一柄長劍,正與孟凡對視著。
看著范逸轉過身來打量自己,那年輕人這才轉過身來,語氣淡然地對自己行了一禮:“弟子洛羽見過六祖。”
“什么?六祖?!”本來看清楚出手阻止自己的人后孟凡心中就有些郁悶,可聽到他對范逸的稱呼,他的郁悶就全部轉為了驚愕。
不會吧,自己今天明明算過日子的,“乾卦九二,有孚,光亨,利見大人。”這明明說的是自己今天大吉,會遇到貴人啊?!
仔細想想,孟凡的驚愕便又全部變回了郁悶。媽了個巴子的,自己是遇到貴人了,可也不讓這么遇的啊!
轉過頭來看著范逸,孟凡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行禮?剛才還差點把人腦袋給割下來,現在行禮人家會搭理你?可就這么杵著也不是個事兒啊。
孟凡突然十分地痛恨面前這個突然跑出來的小子,如果不是他,自己就假裝不認識他把他收拾一頓不就什么事情都沒有了?
洛羽他認識,要不然剛才見到他自己也不會覺得頭疼了,雖然自己是三代弟子,而他只是五代弟子,可是昆侖山上卻有一些人不用怎么太在乎輩分,而洛羽無疑就是這些人里面極具代表性的人物。
不管在哪一方面,洛羽都不是他這種尋常弟子可以隨便惹得起的,盡管自己的輩分要比他高兩輩,年紀也是他的三四倍,可有些時候并不是你輩分高些年齡大些就可以在別人面前耀武揚威的,最起碼此時的孟凡不敢。
論身份,洛羽是如今的掌門長玉真人的嫡傳,屬于下一任掌門大熱門蘇常叔一系,更有傳言說,蘇常叔正是洛羽的外祖父。這些孟凡不敢確定,但有一點卻是大家都知道的,雖然是五代弟子,但孟凡修煉卻是極早的,四五歲開始跟家中長輩修煉的他比起那些較早入門的四代弟子也晚不到哪里去。所以平日里那些四代甚至是三代弟子對洛羽都是極客氣的,很少會把他當晚輩對待。
而另一方面,洛羽最為引人注目的還是他的資質,被譽為昆侖派近百年來第一天才的他年僅二十五歲修為就已經達到了地身境巔峰,“九轉離合心訣”更是即將突破第七層,比起孟凡這三代弟子的老人都高出了許多。
一直以來都是門派重點培養的年輕一代俊杰,又是掌門嫡系,平日里山上那些長輩們都像寶貝兒一樣的護著,誰敢去招惹他?
作為昆侖派年輕一代的風頭人物,孟凡見過洛羽幾面,可是另一邊那個這幾天風頭蓋過天柱峰峰頂大雪的年輕人自己卻是一次都沒見過啊,誰能想到,今天自己接連遇到兩個年輕人,卻沒有一個是自己能招惹的。
此刻孟凡的臉色難看地都能擠出苦水了。
奶奶地大清早起來沒事算什么狗屁的卦,可是應驗了,但也不是這樣遇貴人的啊,難道得罪貴人也是遇貴人的一種辦法?
想著老是這么站著也不是個辦法,孟凡將握劍的手向身后藏了藏,將頭偏向范逸,想擺出個笑臉來,可那張臉本來就很難看了,五官再往中間一擠,那哪里是笑啊,比哭還難看!
本來雙兒心中怒火正盛,自己什么時候受過別人欺負?自己不去欺負別人就算好事了,可他今天竟然差點讓這個黑臉丑八怪給扇一巴掌。正琢磨著怎么收拾一下這個不知好歹的老家伙,當她轉頭看到孟凡望著范逸的神情時,卻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如果是換成范逸來形容孟凡此刻的表情的話,他一定會說跟個“小丑”似的,盡管范逸也沒見過“小丑”是個什么東西,可從小聽二叔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故事他還是想象出了“小丑”的模樣。總之就是長得很難看但讓人看了又想笑,而現在孟凡的那張臉不就是這樣嘛?
一張黑黝黝的臉硬是被他憋得通紅,孟凡狠狠心,努力讓自己的臉色再和善一些,對范逸說道:“弟子孟凡拜見六祖,不知六祖身份,多有得罪,還望六祖多多包涵,不要跟弟子一般見識。”
“多多包涵?剛才也沒見你多多包涵啊?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是六祖你就可以隨便捏扁捏圓了?”聽到孟凡的話,本來雙兒一位憑著自己對范逸的了解,他一定就會息事寧人了,頂多也就是罵他一頓,在她心里,范逸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惹事的人,有時候寧肯吃點虧也不愿意多生事端。在從落子山來昆侖的一路上,他都是這么表現的。
原本還想著范逸要是這樣的話,自己一定不能就此罷休,可沒想到范逸竟然出奇地沒有選擇罷手,而是冷著一張臉,漠然問道。
自己既然被選擇做了六祖,就必須拿出一點六祖的威嚴出來,否則,以后隨便被門下弟子冷嘲熱諷,受損的可不只是自己,到時候估計五祖也不會高興的。
更何況,從小到大就只有范逸欺負別人的份兒,什么時候讓別人欺負到腦袋上過,就算范逸不是昆侖派的新晉祖師爺,他也不會善罷甘休的。在這一點上,雙兒還是不太了解他。
剛才孟凡那一擊雖然范逸能感覺得出來,并沒有多少殺氣,可他也同樣能感覺得出來,如果自己真讓他打實了的話,估計最少也得在床上躺個十天半月的。
范逸最痛恨囂張的人,而眼前這個黑臉漢子,無疑是個十分囂張的人,他不僅囂張,還無恥。
剛才還對自己喊打喊殺的,一轉眼知道自己身份就腆著臉對自己說包涵。
欺軟怕硬,厚顏無恥!心中對孟凡做出了有史以來最差的評價,范逸就決定好好教訓一下他。
自從修煉了“裂天訣”之后范逸還從來沒有用這套功法實戰過呢,盡管知道孟凡的修為要比自己深厚一些,可范逸卻并不認為他的整體實力比自己高。不說別的,單是“裂天訣”的功法就已經能夠很大程度地彌補兩人之間修為上的差距了。
畢竟孟凡現在修習的只是昆侖派的基本入門法訣“九轉離合心訣”。
兩人現在的實力對比就好像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手里提著一把長劍,而一個中年漢子卻拿著一根還不及手指頭長的細木棒,修為和招數上兩相消減,兩人相差的就不太大了。
最重要的是,范逸知道,如今孟凡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絕對不會再敢對自己動殺招,而自己對他卻可以肆無忌憚。
這樣的情形難道不正好適合自己練招鍛煉一下實戰經驗嗎?這是范逸在解恨之后的第二個想法。
既能狠狠地教訓一頓這個臉皮厚的胡子都鉆不出來的家伙,又可以讓自己試招,范逸老老實實地貫徹著二叔教導自己的話。
如果有可以利用的東西,就一定要把它利用的沒有一點價值了,這叫利益最大化。
雖然弄了很久才明白二叔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可范逸卻一直認真地照著二叔的話去做。
場間的其余三人聽到范逸的話后,心思各異,雙兒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心道平時看上去一副和氣的樣子,到了關鍵時刻還是能拿得出手的,看來自己以后得再壓著他點兒,要不然什么時候他跟今天一樣跟自己叫板那還不反了天了。
而洛羽則很是不屑地撇了撇嘴,他本來就對于一個修為淺薄年紀還比他小的山野小子突然成為自己的祖師有很大的意見,如今再見他心胸如此狹窄,本來尚存的一點希望也破滅了。
一個一無是處到現在也沒讓自己發現什么優點的人,有什么資格成為昆侖萬千弟子的祖師?!洛羽知道自己無法改變五祖的心意,所以他只能將怨念全部撒在了范逸身上,這讓他對范逸就更加的厭惡了。
終究不過是一個跳梁小丑罷了。在洛羽心中,范逸此時的行為無疑是在拿六祖的身份欺壓孟凡,盡管他也知道是孟凡先惹怒了他,可身為祖師,難道連這點容人之量也沒有?
洛羽不知道范逸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雙兒,如果單只是對自己不敬,范逸也許就不會發這么大的脾氣了。
先入為主的想法讓洛羽越來越討厭眼前的范逸,而因為這樣的變化,他反倒覺得孟凡有些委屈了。
聽到范逸的話,孟凡身子忍不住一震,他知道,不管巨石后面幾位師兄商議的事情能不能成功,自己終究是不敢招惹眼前這位的,看來今天是兇多吉少了。
認定了心中的想法,孟凡索性破罐子破摔,低著頭沒有回答范逸的話。
本來也沒指望著孟凡能說出朵花兒來讓自己不跟他動手,范逸見他低著腦袋不說話,臉色沉冷著說道:“既然你這么想跟我打一架,那我就遂了你的心愿吧。”說著他身形瞬間提起,原本手上淡淡的光芒剎那間爆發起來,似乎場間的所有威勢都集中到了那只拳頭上,向著孟凡擊去。
“裂天訣”可以說是整個昆侖山上最樸實無華的功法心訣,它沒有各種繁雜而華麗的仙法,相反它的每一招都仿佛是凡間武人的近身搏斗一般。不過它的威力可要比那些武功招數要厲害千百倍了,估計現在那些曾經讓范逸羨慕崇拜的武林高手過來一打,都不夠范逸這一拳頭的。
強大的威勢逼迫著孟凡讓他不得不抬起頭來應對眼前的危急,盡管知道就算今天不被范逸打死自己以后也沒好果子吃,可面對著死亡的威脅,并沒有幾個人能夠有勇氣坦然面對。
孟凡知道,對祖師大不敬最輕的處罰也是要進入“鎖龍淵”面壁三年,而孟凡更知道,進入鎖龍淵的昆侖弟子不管時間長短,都只有兩種后果:
一種是呆在里面再也沒有出來過。
另一種則是能夠從里面安全走出,并且修為得到極大提升。
幾乎所有昆侖弟子都知道“鎖龍淵”是昆侖禁地,更是昆侖第一險地,從沒有人敢違禁偷入,更沒有幾個人能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樣子。數百年來能夠從鎖龍淵里活著走出來的也不過寥寥數人,而這幾個人無一例外都成為了昆侖一脈的中流砥柱。
據傳,當今的昆侖五祖傅青山,就曾經進過“鎖龍淵”。
能夠從“鎖龍淵”里出來的人,不管是修為資質,還是心機運氣,無一不是人中上佳之選,孟凡自問自己不論哪一點,在昆侖山上都算不上上等,估計進了“鎖龍淵”,是決然不會有機會出來了。
既然如此,不如就此拼一下,如果自己把六祖打敗了,說不定就會有很多人來為自己求情,自己還有機會。
孟凡知道門中弟子包括自己那些師叔甚至是師叔祖有很多人都對范逸這個山野少年成為昆侖六祖感到不解,并且極力反對,如果自己給他們提供一次機會的話,說不定他們就會站出來為自己求情。
這是唯一的機會,孟凡只能賭一賭了。在他的心里,范逸絕對是一個仗勢欺人的主兒,他可不認為落在他手里自己會有什么好果子。
心中這樣想著,孟凡迅速提起手中的巨劍,左手捏劍訣,口中默念幾聲,然后范逸便見他身周突然多了一層淡淡透明的膜,這層膜的表面似是有水波流動一般,就像小時候山下那些伙伴們用皂角水吹出來的泡泡一樣。
孟凡一上來并沒有選擇攻擊,而是決定防守。他想要先試一試眼前這位年輕的六祖修為達到了什么地步,這樣才好決定用幾成的實力來擊敗他。孟凡決定打敗范逸,卻不敢把他打傷,而且在他看來,范逸雖然輩分高的嚇人,可論起修為來,卻要差自己這個三代弟子一大截,對付他,自然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