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初夏的傍晚夕陽遲遲不肯離去,用它的熱情炙烤著大地,樹上的蟬不知疲倦的叫著。已經六點半了,汐君一臉的倦怠拖著一身的疲憊回到了家。
媽媽看見她說:“今天下這么晚,歇會兒,洗洗手吃飯了。”
汐君洗著手說:“今天廠里走貨,挺累的。智峰呢,怎么還沒回來?”
媽媽邊端著菜邊說:“他不回來吃了。”飯桌上媽媽說:“今天我們同事又給你說了一個。”
汐君打斷了媽媽的話說:“您先等會兒吧!靠譜嗎?貼邊的咱見,不貼邊的就算了,別什么樣的都見行嗎?”
爸爸夾著菜說:“你媽拿你當收羊的了,大波大波的往你那兒趕。”媽媽生氣的瞪著爸爸,剛要說話。
汐君趕緊搶著說:“別著急,消消氣,別聽他的,說對象的事!”
汐君說了也是白說,媽媽還是要把憋著的話沖著爸爸說出來:“這個人真是的,他不管,還不讓別人管,吃你的飯吧!"扭頭才緩過心情跟汐君說:"這個我想你準同意見面。家里四口人,他是老大有個弟弟,有正式工作,關鍵是沒毛病,就是個頭矮點,跟你差不多高。”
汐君說:“完了!······不過這個還真挺稱我心的。······嗯······就見見吧!”
媽媽緊跟著說:“星期五晚上。”
汐君掃興的說:“我一猜您就定好日子了。唉···。”別說,這個人汐君還真的挺期待的!
星期五汐君特意請了一會兒假,提早回家了。吃完晚飯娘倆出發了,媽媽的同事張姨早早等在了車站。下了車,進了一棟老樓,媽媽的同事敲開了門。
開門的是一個矮個子女人,進了屋,里面還有一個男人,聽介紹他們是相親這家人的親戚。
女的說:“他們還沒來,等會兒吧!”說著都坐下了,他們熱鬧的聊著。
過了半個多小時,那家人來了。媽媽皮膚黑黑的,戴著一副散光眼鏡,鏡片后一雙不大的三角眼。單薄的小鼻子,鼻孔微微上翻。兩片薄如紙的嘴唇,笑的時候臉上的肉,動都不動。左側脖子上還有一小片膚色較深的疤痕。雖然也在笑,但看上去沒有媽媽慈祥。男的跟汐君差不多高,抱腿的褲子,白皮鞋,淺色T恤衫,還特意做了時尚的發型。很時尚、很精神。
矮個子女人是他嬸兒,過來給汐君介紹說:“他叫齊若鱗。”有沖著他說:“她叫夢汐君。倆人聊聊吧!”說著把汐君和這個齊若鱗讓進了臥室的單人沙發上。
她出去和媽媽他們聊天去了,屋里只剩下了他們倆。
他很大方的說:“你怎么不抬頭,還有點抖,是我長得太丑,嚇著你了嗎?”
汐君從小除了爸爸和弟弟不敢接觸任何男孩子,她怕他們笑她,所以她不知該說什么,低著頭坐在那很拘束。齊若鱗的一句玩笑讓她想起了弟弟,她放松了許多。
心想沒準他真的很丑,還不定多丑了,她想象了一張歪著嘴、斜著眼的臉,她偷偷的笑了!
齊若鱗微笑著說:“啊!這多好!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齊若鱗,二十三歲,是鋼廠的工人,家里四口人,爸媽弟弟和我。······嗯······這么快就報完了。嗯!的確是沒了,你可以發問了,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好了,下面該你了夢汐君,多好聽的名字!”
汐君笑著心想,這個人怎么說話這么像弟弟。但她還是沒有抬頭,看著自己那早就不時興的矮跟包子鞋說:“我在街辦的殘疾廠上班。你······你······你······知道我腿有殘疾嗎?”說著話汐君的心都要跳出來了,臉也紅了。這是她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自己說出腿有殘疾。
若鱗也看出了她的緊張,出去倒了兩杯茶端進來,放在茶幾上說:“我知道,介紹人說了你腿的事。剛進來我也看見了,沒事,不是很明顯。你不用太在意,喝水吧!別那么緊張。”
汐君微微顫抖著端起杯喝了一口。他的話給了她莫大的安慰。
若鱗也喝著水,找話緩解汐君的緊張:“廠里活忙嗎?累不累?”
汐君說:“不是很忙,就走貨那天累點兒。認識了許多同事,挺開心的。你的工作累嗎?”
若鱗接著說:“我是技術工,玩玩鬧鬧一天就過去了。唉!你愛聽誰的歌啊?”
倆人你來我往說了一會兒,汐君的情緒也漸漸穩定下來。似乎也忘了,面前的這個人是剛剛結識的陌生人!跟著若鱗說話的節奏,越來越放松。
若鱗又問:“你的腿是小兒麻痹癥嗎?疼嗎?”
汐君此刻就跟和弟弟說話一樣,再也沒有了往日怕提她腿的想法說:“不是,是血管瘤。走路長了會疼。”
若鱗說:“我想殘疾廠也掙不了多少錢,腿疼,不行就別干了。”汐君剛要說話。
媽媽進來了說:“汐君啊!都九點半了,咱走吧!”汐君站起來跟著媽媽來到了客廳。若鱗也跟了出來。
張姨看倆人聊了這么長時間,覺著應該能成!很高興的說:“看樣子倆人說的挺好的,約個下次見面的日子吧!”
若鱗媽媽笑著看著汐君,笑的是那么假!說:“多好的閨女!你定吧!我啊,倆禿驢沒閨女,往后啊,你就是我閨女!”
汐君沒有接她的話,想著歇班的日子說:“星期日下午四點吧,你歇嗎?”
若鱗一聽汐君說了下次見面的日子,趕緊接下說:“歇,歇,就星期日吧,咱去離你家最近的公園行嗎?”汐君答應了。
在車上,媽媽想著剛剛跟若鱗媽媽的對話,非常不解的跟汐君叨叨:“你看他媽多有意思,我跟她說你腿的事,被她擋了回去,說腿有病她給找人治。又跟她說你沒有正式工作,她說沒有工作她給找。凈說閑白兒,什么都不問,答應得還挺爽快,看來她還挺樂意的!”
汐君沒有說話,想著若鱗的時尚、帥氣和話語間的幽默,嘴角不斷泛起笑意!
回到家,智峰等不及的跑出來問:“二姐,這回怎么樣?行嗎?”
汐君猛地摟著智峰的臉頰親了一口,激動地說:“特好!”說著她不停的拍著智峰的胳膊,高興得就差蹦起來了。智峰跟著邊往里走邊說:“這孩子要瘋,她要瘋!”
星期日下午四點多,汐君到了公園門口的車站。心想,那天根本沒敢抬頭看他長什么樣,怎么找他!不管啦!他那天一直看著我,來了,還不自己找來嗎!就站在這兒等會兒吧!
等了十多分鐘,一個矮矮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滿懷歉意的說:“對不起,對不起來晚了,我三點就出來了,不認識路,走錯了。等了多長時間了?”
兩個人臉對著臉的站在那,汐君再也無法躲開他的臉,看著他說:“等了一會兒了。”他的臉如此清晰的呈現在她眼前,就連毛孔都看得到。皮膚也是黑黑的,細長的眼睛,鼻梁很高,有點小鷹鉤,大小適中的小嘴兒,笑起來很甜。配上一張小瓜子臉,長相很是帥氣!
他推著車子說:“走,咱們進去吧!”說著拉起汐君的手過了馬路。
公園里滿池的荷花含苞待放,水面上柳枝輕垂,一對對戀人們,在僻靜之處展示著甜蜜。一家家人們,帶著孩子在游樂場里嬉戲。
陽光下若鱗陪著她,拉著她的手走過公園的小路,穿過白色拱橋。這在電影里才有的畫面,也許會發生在別人身上。現在竟夢一般的發生在了自己身上!
他們找了一個僻靜的小亭子坐下來,再看看這一周來腦子里浮現的身影,現在就坐在眼前,她浮想聯翩。
若鱗說話了:“你老看我干嘛?”她無法回答臉紅了。
若鱗略帶憐惜的問:“累不累,要不把腿放我腿上歇歇?”說著他拍著大腿,示意讓她把腿放上來。
汐君說:“不,不行不用了。”
他聽完換了一個姿勢,翹起二郎腿兒,拿過汐君的手放在腿上玩兒著.偏著頭看著她說:“你的手這么軟!唉,跟你說說我們家吧!我個子矮,小時候身體又弱。弟弟呢,個子高也魁梧。媽媽就拿我當閨女養,干點家務活什么的,家里的力氣活都是弟弟干。不過你不用擔心,以后咱家的家務活、力氣活,我全包了。還有我媽特愛閨女,她喜歡你。”
汐君一手支撐著長椅也偏著頭看著他,緊跟著問:“那你呢?”
若鱗順口就說:“要不喜歡你,不就不跟你定日子了嗎!”
汐君垂下眼皮看著他玩兒著,結結巴巴終于問出了最想問他的話:“那······你看上我哪了?”
若鱗好像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很牽強的答出一句:“沒哪兒,對眼兒了唄!我媽說你長得好,以后生了孩子也漂亮!”倆人一邊歇著一邊說話。
歇過勁兒來,若鱗拉著她租了一個船。汐君玩兒著水說:“行啊!你還會劃船!好久沒玩兒過了,最近的一次,也是幾年前,全家出游的時候了。別看我不敢下水,我就愛玩兒水,你看這水多好玩兒。”
她捧起水,讓水從指縫間流下來,再騰出手去接,流沒了再捧,就這么玩兒著。
若鱗看她玩兒的挺高興說:“一看你就不常出來玩兒,以后想上哪兒你跟我說,我帶你去。”
汐君越玩兒越高興,用手上殘留的水,彈若鱗的臉。若鱗也放下漿,用水彈她,倆人玩兒了一個多小時才上岸。
若鱗馱她吃了飯,又去兜風、看電影。坐在若鱗的車上,姐姐馱她的感覺又回來了。
直到晚上九點多,若鱗才把她送到樓下說:“下次見面,你腿不方便,就別走了。我來你家接你,告訴我幾樓、幾號。”汐君告訴了他,若鱗走了。汐君也上了樓。
星期三晚上汐君回到家,若鱗正站在那兒,幫媽媽搟餃子皮兒,她趕緊洗手跟著一起忙活。
吃完飯,若鱗帶著她去看了一場電影。
就這樣,若鱗一周來兩次帶著她出去玩兒。短短的一個多月,汐君那顆等候已久,瘋狂的玩兒心就再也收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