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兒啊。”苗嬸一直這么叫她,“過的不好吧,瘦了這么多。”
“我很好,你看,穿的衣服都是好料子,還有花帽子呢。”秋菊一一展示著。
“秋兒啊,你不會……”
“沒有,打死我也不做下作事。我還是做丫頭,東家很好,給的錢很多,活兒也累得很,不過包吃包住,省了不少。我給您買了旗袍,您不是說想穿蘇繡的嗎?我攢夠錢買到了。”秋菊掏出了衣服。
“給我穿上。”
苗嬸艱難地起身,秋菊一邊哭著一邊給她換上了衣服。
“好,真合身,你自己做的。”
“嗯,按您說的做的,可是總感覺差了些東西。”
“是差了些東西,我想在你嫁人的時候穿著你做得衣服出場,現在看來不可能了。”
“可以的,您要是想,今天就行。”
“嫁給誰呢?”
“舅母。”秋菊抱著苗嬸。
“別哭,舅母在天上也能看到啊,只要我的小秋兒好好的就行。小揪兒,還記得怎么起的這個小名字嗎?”
“以前鬧天花,差點就沒了,您和母親整天為我祈福,希望能留住我的命。您和母親一直念叨著要揪住我的命,就叫我小揪兒,后來感覺不好聽,正好我叫秋菊,你們就叫我秋兒了。”
“是啊,那時候你多小啊,也不小了,都五歲了,做飯做的都很好吃了。舅母好久沒吃你做得飯了,再給我做一次面線糊吧。”
苗倩倩準備好了食材,秋菊就去廚房做了,一邊哭一邊做,湯里已經不用放鹽了。
“媽,怎么說她也是我親表姐,我肯定不會對她怎么樣的。以前的事情是我們不對,我們早已經知錯了,媽,你就原諒我們吧。”
“那個大少奶奶怎么回事,聽說她要告秋兒。”
“是的,可秋兒是我親表姐,我肯定不會讓她胡來的,不然早趕走她了,至于把她留這么長時間嘛。她們之間肯定有誤會,現在表姐來了,待會兒讓她倆談談,能私了就私了,絕不能鬧上公堂。”
“倩倩,媽相信你,你可不要騙我這個快死的老婆子啊。”
“媽,您不會死的,您的病會好的。”
面線糊做好了,秋菊親自喂了下去。苗嬸心情好,吃了整整一碗,還喝了一大杯水。
“咳咳,真是,難道吃這么多。秋兒啊,給我梳個頭吧,瞧我頭發,亂糟糟的,整個一瘋老婆子。”
聽她這么說,苗倩倩和秋菊又偷偷抹眼淚了。這是典型的回光返照,恐怕熬不了多久了。
“好的,舅母想要梳什么樣的發型?”
“上海不是有個燙菠菜頭嗎?”苗嬸比劃著。
秋菊看了好久,才明白是那種手推波浪紋發式,brigdet曾經教過她十種發式,正好就有這種。“我知道了,您等著。”準備好要用的東西,秋菊就忙活起來了,一個小時后,漂亮的發式就出來了。
因為回光返照,苗嬸臉色好多了,配上新鮮的發式,人也精神多了。“不錯,看著精神。我家秋兒手藝不錯,幾個月不見這么能干。”
“舅母喜歡,我天天給您做。”
“不不不,這一次就夠了,以后給你自己做吧。你也是的,怎么把頭發剪短了,跟個假小子似的。不過配個帽子還真挺好看的。外面也時髦這個。”
“不是,是我嫌長頭發麻煩,就把頭發剪了,沒想到短頭發更麻煩。”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怎么就忍心把它咔嚓了。”
“舅母說得對,秋兒以后不敢了。”
“你要是敢,半夜我打你屁股。還記得小時候我怎么打你的嗎?”
“記得,幾個人拉著你都拉不住,屁股都打腫了。”
兩個人回憶起了過去,在鄧將軍的示意下,苗倩倩出去了。
“怎么了?”
“那女人非要出來見秋菊。”
“讓她等等,媽也沒有幾天了,不能讓她走得不安心。”
“行,到時候你可別念什么姊妹之情,讓我吃虧的,我絕對不會放過!”鄧將軍一副兇相。
“知道了,我才懶得管她。”
“知道就好,我要出門見客人,你給我好好守著!守丟了我可不輕饒。”
苗倩倩害怕了,她忍著哭腔答應了。見苗倩倩那么聽話,鄧將軍就出門去了。
百樂門再好玩也是新起來的,麗都可是老牌的,鄧將軍還是喜歡這里。
“鄧將軍請。”
“孟老板請。”看著眼前的人,鄧將軍有點局促不安。面前這人可是東北地頭蛇,人稱東北野孤狼,狠起來六親不認。現在他知道自己替日本人偷運東北財物,看來是想對自己下手,自己得悠著點,日本人可不是好得罪的。
“聽聞鄧將軍最近在做一門大買賣,都做到國外去了。”孟士豪輕輕啜著紅酒。
“哪有哪有,小生意而已。”房間里就四個人,兩個女服務生是不敢亂說話的,沒什么可擔心。
“小生意?不見得吧,安藤少將從來不做小生意。”孟士豪語氣變重了。
鄧將軍冷汗直流。果然是沖著那批財寶,怎么辦,要是他強逼,自己恐怕招架不住。
“鄧將軍,現在是民國,漢奸罪很重的。”
“胡說!”鄧將軍惱羞成怒,站起來砸了杯子。
“住手!”杯子剛落地,許多黑色西裝拿著槍從房間各處出來了,全都對著鄧將軍。
“你們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鄧將軍也掏出了配槍,直指孟士豪。
孟士豪慢慢走近他。“鄧將軍,最近我很缺錢花,聽說你想為國家上繳一份財產,我就想能不能和您同享盛譽呢?”
“不可能!”鄧將軍依然嘴硬。
“我這里有一些東西,是我兄弟給我的,聽說是關于鄧將軍的。我看了幾頁,感覺太荒唐了,所以想讓鄧將軍鑒定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孟士豪接過華子手中的一大摞材料,轉交給了鄧將軍。
鄧將軍接過材料,越看越止不住汗。材料上全是自己這些年來的罪狀,就連小時候往鄰居家鍋里尿尿的都有。他不停地擦著汗,最后干脆不擦了。“你想怎么樣?”
“想和鄧將軍合作,不知道在下是否有這個榮幸?”
鄧將軍掂量著手里的材料,許久才說了一聲好。
“媽的!這下子是前有狼后有虎!老子真是倒霉!”一回府鄧將軍就發火,“人呢!都死哪去了!”
“將軍,請喝茶。”一個小丫頭送了一杯茶給她。
“人呢!怎么都不見人影!”
“回將軍的話。老太太,老太太沒了。”說完小丫頭就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沒了就沒了,至于哭的這么厲害,去,把姨太太叫來。”不就死個老婆子,至于這樣子嘛。
“是,將軍。”小丫頭顫抖著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