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燕的慘叫並沒有驚動負責看守的老王。
因爲老王此時正以詭異的姿勢伏在飛燕眼前的地板上。他的脖子斷了,雙眼爆出,手僵硬的向前空抓,眼睛滲著血,死死的盯著前方,他頸子上勒痕清楚的告訴著人們,他已經(jīng)死了。
飛燕已經(jīng)嚇傻了,她預想出很多自己被害的可能,卻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見證別人被害。
“你沒事吧!”第一個聞聲而來的居然是李浩,他原本和飛燕一樣,因心事睡不著出來遛彎兒,突然聽到藏書閣這邊有慘叫,便急忙趕過來。
龐飛燕顫抖著擡起了手,指著地上的老王,喃喃的說:“他死了......”
李浩順著她的手指,這纔看到老王的屍體,也是一陣陣心驚,他皺著眉看著已經(jīng)不知該怎樣將視線從屍體上移開的飛燕,伸出手蒙上了她的眼,輕柔的拍著她的肩膀安慰道:“我在這裡,不要看了。”
飛燕順從的閉上了雙眼感受到了來自李浩手心中的溫暖,心裡的恐懼,委屈終於像傾瀉的閘口一般噴薄而出,她順勢靠在李浩的肩頭放聲痛哭。李浩一邊害怕的看著老王的屍體,一邊強振作著安慰飛燕。
沒多會兒,展昭、白玉堂和丁三便趕來了,三人見到眼前的情況也是驚詫不已。展昭摸了摸屍體的溫度——還沒涼透,老王應該是剛死不久。他擡頭望向白玉堂問道:“怎麼看?”
白玉堂俯□子,仔細的看了看老王脖子上的勒痕,眉毛一挑,“勒痕很果斷,死者沒有過多的掙扎,兇手應該是會功夫的。”
“可是他爲什麼要殺害王靖和老王呢?這兩個人八竿子打不著啊。”丁三道出了心中的疑問,沒錯,這兩個人除了都姓王以外,沒有任何的交集,而且她覺得兇手的思路很奇葩,“他在殺害王靖的時候,利用厲鬼的謠言,如今勒死老王卻將屍體棄之不顧。”
“他可能是來不及分屍了。”展昭蹲在地板上,緊緊的盯著地板縫瞧。丁三好奇他瞧什麼,也蹲在他旁邊順著他的目光看,發(fā)現(xiàn)他正在觀察一隻蒼蠅。
“確實來不及了,龐飛燕突然到來讓他無奈之下中止了行動。”白玉堂瞧了蒼蠅一眼,眉毛一挑,嘴角一彎,“不過王靖的分屍現(xiàn)場倒是找著了。”
“在哪兒?”丁三驚訝的看著白玉堂。
白玉堂下巴一擡,“喏,就在你眼前。”
“藏書閣?”丁三納悶兒的看著他,“不是說王靖是後來被移屍過來的麼?”
展昭站起身拍了拍手,扭頭對丁三一笑,“白兄的意思是,王靖是後來被移屍到樓下的,他分屍的現(xiàn)場在樓上,因爲沒有血跡,我們都被樓下的狀況誤導了。”
“蒼蠅嗜血,這裡的蒼蠅比較多,偏偏都愛叮著地板縫,老王又是被勒死的,基本上沒有流血,那隻能說明這裡之前有人大量流血,滲進了地板縫中,兇手只是清理了表面,並不能把地板縫清理乾淨,蒼蠅便有了可乘之機。”白玉堂用腳趕了趕地板縫的蒼蠅們?nèi)缡钦f。
“你們兩個實在是太智慧了。”丁三敬佩的看著展昭和白玉堂,想起了趙禎的話——多登對啊!
雖然被誇獎了,但展昭和白玉堂卻覺著丁三瞧他二人的眼神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讓人渾身不自在。
半晌,丁三又覺得不太對勁兒,“大卸八塊從樓上搬到樓下,豈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都是死在藏書閣,死在上面和死在下面有什麼區(qū)別麼?”
“龐同學......”關於這點展昭也很疑惑,他也很不好意思打擾正伏在李浩肩頭抽嗒的龐飛燕,但是他確實有幾個問題著急問她。
龐飛燕被展昭這麼一叫算是回了魂,淚眼朦朧的擡起頭,與李浩關切的雙眼對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正抱著李浩,猛的一把將李浩推開,抹了抹眼淚,紅著臉看向別處。
李浩被她推的一個趔趄,好懸沒從樓梯上滾下去,他站穩(wěn)了身子,莫名其妙的看著龐飛燕,整了整衣冠,心中暗想,她龐大小姐的心還真是海底針,別人安慰還這麼兇,簡直不可理喻。
丁三衝白玉堂眨了眨眼睛做了一個“哦”的口型,白玉堂衝她翻了個白眼兒,那意思是——你比沈括還八卦!丁三不以爲然,樂滋滋的看著龐飛燕磕磕巴巴的回答著展昭的問題。
“我當時看到藏書閣外有光,門又大開著,便好奇上來瞧瞧,一上來就看見......”龐飛燕頓了頓,強迫自己勇敢的去面對老王的屍體,“這期間我也沒看見什麼可疑的人,要是看見了,本小姐早就把他拿下了。”龐飛燕到這時候了還嘴犟,明明都快嚇尿了,卻還不忘宣傳她女漢子本色。
“你爲什麼來藏書閣?”展昭料想到這些了,只不過他很不明白這個事兒。
“因爲......因爲......”龐飛燕的臉變成了大番茄,“心煩!”
展昭很不理解“心煩”和“藏書閣一遊”之間有什麼必然的聯(lián)繫,不過瞧龐飛燕這個樣子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本著坦白從嚴,抗拒更嚴的原則,展昭要進一步的詢問龐飛燕的時候丁三走到了他身邊,輕輕的拍了下貓爪,衝他擠眼睛。展昭心裡一熱,瞧了瞧李浩,又瞧了瞧龐飛燕一臉思春相,心中瞭然。他偷偷的瞄了一眼丁三白嫩的小手,心裡翻騰,沒錯,是心煩......
隨後趕來的書院領導們這次是真的慌了神,全憑展昭差遣了,丁三感覺宋天保快崩潰了,估計經(jīng)過這一次,沈括的符紙又有銷量了。
王靖之死加上老王的事件已經(jīng)引起了強烈的恐慌,這節(jié)骨眼兒上書院還偏偏沒了主心骨,只有副院長秦明主持大局,他聽從了展昭的建議,宣佈書院一致停課。
就這樣,接連過了幾天,書院裡戒備森嚴,人心惶惶。
自從老王死後,閒下來的李浩總覺得同屋的陳秀秀有些怪怪的,這次他吃完飯回屋,就見陳秀秀正看什麼東西入迷,他打了個招呼,客套的問了一句:“你吃了麼?”
陳秀秀一激靈,趕緊藏起了書,尷尬的回答:“吃、吃了。”
“你看什麼呢,那麼入迷?”李浩也是沒話找話,就順嘴問了這麼句,實際上陳秀秀看什麼書他一點兒也不在意。
陳秀秀被問到後,卻顯得有點兒心虛,遂又將書向後藏了藏,面上有些侷促,“沒什麼,雜書而已。”
見他臉紅心虛的樣子,又瞄了一眼他藏在身後的書角,一陣腦補後,李浩覺得挺震驚,沒想到陳秀秀這樣一個優(yōu)秀的班幹部居然還看......春宮!
這讓李浩對他近日來的反常行爲找到了合理的解釋,陳秀秀最近總趁李浩睡覺的時候鬼鬼祟祟的溜出去,他以爲李浩睡著了,但李浩都醒著,所以李浩總是能看到他每次回來後一臉舒爽的表情。
此刻聯(lián)繫到他看的那本兒春宮,李浩紅著臉果斷的想到了陳秀秀與五指姑娘的愛情故事......
這天早上,李浩畫著畫打發(fā)著時間。陳秀秀昨晚沒回來,說是去同鄉(xiāng)那裡敘敘舊秉燭夜談。
沒了陳秀秀這個刻薄的人,李浩倒是覺得無聊了。最近書院停課他也有點兒悶得慌,沒事兒就喜歡瞎琢磨,他想到被分屍的王靖,想到那天晚上藏書閣樓上慘死的老王,想到芙蓉和程越......他苦笑,最後他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和王靖的打賭。
當初王靖要和他打賭就是爲了要去藏書閣整他,也因此王靖才遇害的,這讓他心裡多多少少有些內(nèi)疚。他停住了筆,想起了那本從藏書閣中取出用來做證明的冊子,覺得有些嘲諷,跟他打賭的人都不在了,自己居然還留著那本冊子。
想了又想,他決定把那個冊子燒了,算是給王靖的罷,於是他走到了櫃子前,拉開櫃門,卻發(fā)現(xiàn)那本冊子竟然不翼而飛。
展昭、白玉堂,和狗皮膏藥似的丁三在不知不覺中的走到了鮮有人來的玉仙湖,丁三在賞湖的拱橋之上唉聲嘆氣:這兩人不知疲倦的挨個宿舍打聽,丁三也好奇的跟了一路,結(jié)果就是——腿痠!
漸近黃昏,這會兒的陽光剛好,不刺眼,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容易讓人心情舒暢變得慵懶。丁三用手託著撒在手掌上的陽光,深吸了一口氣,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心裡頓覺舒坦了不少。
玉仙湖是一個人工湖,不小,據(jù)說也是朝廷撥款建的,過了夏季,荷花早就謝了,這絲毫不影響湖中錦鯉遊的歡快。一條紅白相間的錦鯉在陽光下閃著寶石般的光澤遊向遠處,將丁三的目光引向湖中心的一葉小舟之上。
那小舟原本是雜物老王平日裡清理水草用的,可如今卻物是人非了,丁三不由感慨,人的運數(shù)還真奇妙......小舟旁一個白色的漂浮物引起了丁三的注意,她仔細瞧了瞧,好像是布料,她晃了晃展昭的胳膊指給他看,“那有東西。”
展昭瞇著眼睛一瞧,皺了皺眉,白玉堂此時也看見了,他和白玉堂相互對視一眼,二人面色凝重。展昭飛身至小舟之上,對白玉堂點了點頭,白玉堂環(huán)視一週,在湖邊兒的雜物堆中挑出了一根老王平時打撈水草用的長桿,扔給了展昭。兩人默契的配合著,將湖中之物打撈了上來,丁三忙不迭的下了拱橋,小跑著跟去湖邊兒看。
展昭和白玉堂撈上來的,不是塊普通的布料,而是一個穿著內(nèi)捨生制服的人。落日的餘暉下,陳秀秀的臉已經(jīng)被水泡得脹變了形。
作者有話要說:老王出現(xiàn)了,大師小明還會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