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又一發炮彈落在楊老實身邊不遠處,爆炸產生的巨大氣浪掀起大量的泥砂,鋪天蓋地往楊老實頭上落下,更有大量灼熱破片尖嘯著四下激射,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道白色的軌跡,仿佛流螢溢彩,美麗到極致。
然而,這卻是殘酷的戰場之美,如果讓這些破片沾上,那絕對是非死即傷
“老實小心”犢子兩步沖上來又一把將楊老實撲倒,待爆炸產生的余波過去后,才拖著近乎癲狂的楊老實下了碼頭。
離了碼頭,躲到了建筑物后面,犢子才有心情訓丨斥起楊老實來。
“楊老實,你他娘的失心瘋了?有你這樣子打炮的嗎?喹,你是不是傻了
“他娘的,拿著門九二步兵炮,你想當成要塞炮使還是怎么著?你個傻貨,竟然在無遮無掩的碼頭上跟小日本的炮艇打炮戰,你讓我說你什么好,喹,讓我說你什么好?你個敗家玩意,你腦袋讓驢給踢了?”
犢子脖子臉紅脖子粗,額頭上青筋直冒,倒把楊老實給嚇住了,也不嚎了
犢子越說越氣,忍不住又在楊老實的屁股上狠踹了兩腳,然后又接著訓丨道:“老子平時都是怎么跟你們講的,喹?打炮要打炮的技巧,你不能夠蠻于,得有技巧,娘的,今天老子就讓你們這幫兔崽子好好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炮兵”
說完,犢子又回過頭大吼:“把老子那門炮拿過來。”
一個炮兵便趕緊將一門mm口徑的日造迫擊炮拿過來,犢子接過迫擊炮,然后帶著楊老實和幾個炮兵骨于從奔碼頭右側的防波大堤而來。
銅陵碼頭建在一個往內凹陷的河灣,在碼頭的左右兩側各有一道防波大堤,就像是一對大鐵鉗伸入到江中,小日本的兩艘炮艇為了壓制碼頭上的皖南抗日救國軍,一直在離碼頭不到五百米遠來回游弋,這一來,從兩側防波大堤上就更容易打到它們。
犢子扛著門迫擊炮,借著防波大堤上面植被的掩護,悄悄摸到了右側大堤,然后在一處隱蔽處潛伏了下來。
楊老實和幾個炮兵骨于跟著趴下來,全都睜大眼睛看著犢子。
犢子從草叢后面探出頭來看看江面,發現其中一艘小日本炮艇正拖著滾滾黑煙往這邊緩緩駛過來,小日本兩艘炮艇一直在貼著碼頭來回游弋,就難免會靠近江堤,距離江堤最近時甚至不足五十米。
這么近的距離,迫擊炮的平瞄直射也有一定的殺傷力。
“小日本,過來,快過來,爺爺這有好吃的。”犢子嘴里念念有詞,冷冷地看著小日本的炮艇靠過來,然而,直到小日本的炮艇幾乎要撞到江堤上,犢子都沒有動手的意思,楊老實和幾個炮兵骨于急得嗓子冒煙,卻不敢吭一聲。
直到小日本的炮艇拐了個彎,又向著另一側的防波大堤駛去,犢子才終于把他那門迫擊炮扛在了肩上。
稍稍瞄準了下,犢子將炮口微微上揚,然后扭頭低喝:“炮彈”
早已經等到蛋疼的楊老實趕緊抱著一發炮彈寒進炮口,只聽噗的一聲,炮彈便已經滑進炮膛觸發底火,趁著底火觸發到引爆引藥的短暫瞬間,犢子猛然壓下炮口,瞄準了小日本炮艇的艦尾。
只聽轟的一聲,一道耀眼的火舌便從炮膛里噴涌而出,帶著刺耳的尖嘯,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形的軌跡,射向了剛剛掉頭的小日本炮艇,半秒鐘后,這道耀眼的火舌便已經準確命中了小日本炮艇的艦尾,然后轟然炸開。
楊老實和幾個炮兵骨于霎那之間就瞪大了眼睛。
片刻之后,江風吹散了爆炸產生的硝煙,楊老實和幾個炮兵骨于定睛看去,只見那艘炮艇的艦尾已經被炸開了一個巨大的窟窿,滾滾黑煙正伴隨著烈焰從窟窟里冒出來,眼尖的楊老實甚至看到窟窿上仿佛還掛著半截殘軀。
“這,這是怎么回事?”楊老實和幾個炮兵骨于頓時傻了。
尤其是楊老實,之前他明明命中了好幾發炮彈,卻連小日本炮艇的甲板都沒炸開,然而現在犢子只開了一炮,就在小日本的炮艇尾部炸開了一個大窟窿,這人跟人之間的差距真的就這么大?或者,營座的運氣就真這么好?
犢子轉身從幾米開外撿回剛才被炮彈火坐力彈飛的迫擊炮,轉身就往遠處跑,然后剛跑了幾步他卻又停下來,回過頭往防波大堤上看,卻看到楊老實和幾個炮兵骨于還趴在那里發愣呢,渾然不知道小日本就要展開報復了。
“他娘的,你們還愣在那里于什么?等小日本給你們開慶功宴啊?趕緊的撤”犢子梗著脖子開始破口大罵,“快撤,快給老子撤”
楊老實和幾個炮兵骨于這才如夢方醒,趕緊跑下防波大堤。
楊老實和幾個炮兵骨于前腳才剛離開,小日本的另一艘炮艇就已經氣勢洶洶過來,艦載重機槍還有兩門前主炮就對著犢子他們剛才藏身的隱蔽處展開了猛烈的火力急襲,剛剛給犢子他們提供掩護的兩顆柳樹頃刻間被炸上了天。
到了另一處隱蔽地點,犢子才得意地跟楊老實和幾個炮兵骨于說:“怎么樣,你們都看見了吧?打炮那得有技巧,迫擊炮除了曲線射擊外,也能像戰防炮一樣平瞄直射,只不過要求很高,危險性也大,老子平時讓你們學著點,你們非不聽,這個時候知道這門技藝的好處了吧?免崽子們,你們要學的東西還多了。”
教訓丨過楊老實和幾個炮兵骨于,犢子抽冷子又打了兩炮,在另一艘日軍炮艇的側舷上也炸開了一個洞,不過這個洞不如第一炮效果那么大,但也著實把兩艘炮艇上的小日本給嚇著了,意識到危險之后,小日本的兩艘炮艇再不敢在碼頭游弋,灰溜溜地撤退到外面的江面,進行遠距離炮擊。
只不過,這距離一遠,小日本炮艇的威力就銳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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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貓從草叢里探出半個腦袋,望著遠處的銅陵縣城搖了搖頭,說:“不對
言三拳跟著從草叢探出腦袋,同樣遙望著遠處的銅陵縣城,問道:“什么不對?”
老貓搖了搖頭,皺著眉頭說:“我也說不上來,但我總感覺情形有些不太對頭。”
“感覺?”言三拳嘁了一聲,不屑地道,“我還感覺今天老子會撿條大黃魚呢。”
老貓皺眉不語,作名一名浸淫秘密戰線多年的老特工,老貓有著野獸般的直覺,盡管銅陵縣城表面上看起來沒有什么問題,共產黨組織的民夫運輸隊甚至已經開進銅陵縣城,正在碼頭上等著卸貨,可是不知道為什么,老貓卻總覺得情形不對。
片刻后,老貓便果斷地說道:“牛頭嘴一定是牛頭嘴”
“牛頭嘴?”言三拳回過頭,滿臉困惑地看著老貓,問,“什么牛頭嘴?
老貓不答反問道:“言隊長,咱們來銅陵縣的途中,經過牛頭嘴的時候,牛頭嘴是不是有國軍的駐防?而且駐防的國軍至少有一個營?”
“這并不奇怪啊。”言三拳道,“黃百韜第軍想趁火打劫嘛。”
“不,黃百韜若真想趁火打劫,他就算不跟皖南抗日救國軍爭銅陵縣城,也至少應該拿下銅陵縣的幾個大鎮吧?那才有油水。”老貓搖了搖頭,又道,“而牛頭嘴只不過是長江邊上一個小漁村,住戶不過幾十戶,又能有什么油水
言三拳說道:“倒也是,這還真有些奇怪。”
老貓又說道:“所以我敢肯定,美英煙草公司將會改在牛頭嘴交割物資
言三拳卻指了指遠處正源源不斷開進銅陵縣城的民夫隊及獨輪小車,問:“那這些民夫運輸隊又該怎么說?”
“我也不知道。”老貓搖搖頭,又道,“也許這只是皖南抗日救國軍的表面文章,也許甚至就連他們都被瞞在了鼓里,畢竟,這批物資是軍統花大力氣從上海采購的,戴笠和國民政府似乎沒有理由把這批物資輕易送給皖南抗日救國軍。”
言三拳道:“那么現在,我們去牛頭嘴?”
老貓點頭:“對,去牛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