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灣,紅軍司令部。
司令部一個上校參謀放下話筒,扭頭向站在地圖前的紅軍司令報告道:“司令,演習已經正式開始。”
擔任紅軍司令的是46師138旅旅長馬威龍。
馬威龍是黃埔軍校四期生,從中尉排長于起,以作戰勇猛而著稱,在淞滬會戰、南京保衛戰中都有不俗表現,算得上是一員難得的戰將,不過他也有著絕大多數國軍將領共同的缺點,那就是勇猛有余,機變不足。
馬威龍沒有抬頭,沉聲問道:“各團都進入指定位置了嗎?”
另一個上校參謀接過話茬道:“司令放心,各團都已進入指定位置。”
馬威龍這才抬起手腕看看表,冷然道:“傳我命令,各團原地待命。”
王家灣,藍軍司令部。
擔任藍軍司令的是徐十九,接到演習指揮部命令之后,徐十九果斷命令348團直插天子沖,343團、344團從觀音溝、石板洼出擊,截擊46師的部隊,除此之外,徐十九還命令高慎行率一支分譴隊從彭家咀、白山洼迂回過去,奇襲紅軍司令部。
臨時擔任藍軍參謀長的李綬青說道:“徐大隊長,你這可是違反了演習規則。”
“規則?什么規則?”徐十九不以為然道,“按照演習指揮部劃定的框框,兩軍圍繞著一座山頭拼裝備、拼兵力,最后一方兵力耗盡,另一方順利攻占山頭,這就是規則?”徐十九撇了撇嘴,不屑地道,“小孩子過家家呢?”
李綬青道:“雖然可笑,但規則就是這樣。”
“這樣的規則不要也罷。”徐十九道,“小日本可不會跟你講規則。”
李綬青搖搖頭,說道:“希望演習指揮部的老古董們也能夠認同你的觀念,否則藍軍既便端掉紅軍司令部,也還是會被判負。”
王家河鎮,演習指揮部。
演習正式開始之后,軍、74軍的高級軍官們便分成了徑渭分明的兩個群體,軍的軍官在沙盤左側,74軍的軍官則在沙盤右側,圍繞著沙盤上紅藍兩色小旗的變化,雙方軍官開始打起嘴仗。
“348團這是要于嗎?想直插天子沖么?”
“直插天子沖怎么了,拿下天子沖我們就贏定了。”
“話不要說太滿,就算348團能拿下天子沖,可問題是,守得住么?”
“這就不勞貴軍操心了,348團沒點真本事,能被藍軍司令部選為突擊部隊?”
“藍軍原本就兵力不足,現在竟然還要兵分多路,這不是自己找死么?紅軍完全可以將其各個擊破,從兵力調配看,紅軍已經有所行動,九個主力團中的四個已經調往木蘭山,很快就能吃掉迂回石板洼的344團了。”
“吃掉344團,你們得有這副好牙口才行。”
軍、74軍的師長、旅長還有參謀們在那打嘴仗,蔣委員長卻在旁邊自得其樂,他很享受這種軍營里的氛圍,這讓他回想起當年親率黃埔學生軍東征陳炯明的往事,懷念血火燃燒的歲月的同時,也有些感嘆自己是真的老了。
彭家咀,剃了胡子喬妝成青年學生的高慎行正氣喘吁吁地往前跑,在他的身后還跟著一百多個學生,這些學生當然都是十九大隊的老兵喬妝的,他們腰里都別著盒子炮呢,這支小部隊就是徐十九刺向紅軍司令部的一把尖刀。
看到這些學生娃子跑得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彭家咀村里不少熱心的大嬸、大娘都從家里拎出茶壺,請高慎行他們喝水,高慎行他們也不客氣,接過茶壺就往嘴里灌,喝過茶水又甩開大步繼續往前飛奔。
到了雙泉寺,高慎行就不敢再往前行軍了,根據徐十九的分析,紅軍司令部應該就在雙泉寺附近了,盡管他們都喬妝成了大學生,但難保不被紅軍司令部的警衛識破行藏,所以必須首先確定紅軍司令部的確切位置,然后給予致命一擊。
不過事實證明,高慎行的謹慎完全是多余的,當高慎行帶著兩個偵察兵循著蛛絲馬跡找到潘家灣時,發現紅軍司令部竟然沒有在外圍設置崗哨,他們很容易就混進潘家灣,對紅軍司令部實施了近距離偵察。
紅軍司令部設在潘家灣村村北的一所大院里,院里的兵力最多不會超過一個排,此外村里還駐扎了大約一個營的兵力,不過戒備很松懈,以分譴隊的戰斗力,高慎行有信心在不驚動村中那個紅軍營的前提下端掉紅軍司令部。
高慎行當即帶著兩個偵察兵回了雙泉寺。
潘家灣,紅軍司令部。
中午了,司令部警衛排的官兵們正在吃中飯,不時有陣陣飯菜香從院子里飄出來,留在大門外站崗的兩個哨兵也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只想著早些換崗,好去美美地吃上一頓,話說參演期間,46師的伙食可是改善了許多。
“他娘的,我們可真倒霉。”一個哨兵小聲嘀咕。
另一個哨兵便附和道:“誰說不是,偏偏輪到這時候站崗。”
“別讓這些兔崽子把飯菜都吃光了,我去跟老王頭說一聲,給咱留點。”那崗哨說著便走進了院子,門口便只剩下了一個崗哨。
剩下那崗哨正扭頭往院里看,忽然感到脖子上猛然一涼,急低頭看時,赫然發現自己脖子上竟然已經架了一柄冷森森的刺刀,那崗哨頓時大吃一驚,張嘴就要喊,這時候一只大手突然間捂住了他的嘴,同時耳旁響起一個冷酷的聲
“我們是藍軍的,兄弟你已經陣亡了。”那聲音壓抑著說道,“你若愿意配合,那就點點頭,你若不愿意配合……”那聲音沒有看著往下說,可言辭之間透出的冷酷意味令人心驚膽顫,那哨兵不敢怠慢,趕緊點頭。
那大手終于松開,刺刀也移開了。
那哨兵回頭看時,卻發現制伏他的竟然是個學生,不過從這學生身上,哨兵卻感受不到一絲的學生氣息,在那學生身后,還跟著幾十個同樣穿著學生裝的學生,只不過這些學生手里全操著盒子炮,盒子炮的機頭已經全部張開。
為首的學生一招手,身后幾十個學生便從大門蜂擁而入,院子里很快便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騷亂聲,不過騷亂聲僅持續了不到半分鐘,等哨兵被人推著走進院子時,發現一個排四十多號弟兄已經全部被人制服了,一個個雙手抱頭,蹲在那里。
紅軍司令官馬威龍聽到了外面的吵鬧聲,氣沖沖走出來,正要訓丨斥時,幾十支黑洞洞的駁殼槍槍口已經同時對準了他,馬威龍到現在還沒明白狀況,皺著眉頭道:“你們是哪個學校的?你們哪來的槍,到這于嗎來了?”
高慎行上前兩步,冷然道:“你就是紅軍司令?我們是藍軍的,現在你已經被俘了,請跟我們走吧。”
“什么?”馬威龍無比錯愕地道,“你們是藍軍的?”
遂即馬威龍又勃然大怒道:“胡鬧,你們怎么可以破壞演習規則?”
“演習規則?什么規則?”高慎行冷然道,“我不知道什么規則,我只知道你現在已經成為我們的戰俘,走”
高慎行話音方落,藍軍一個大兵就上前來,極不客氣地照著馬威龍的屁股踹了一腳,馬威龍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不等他穩住腳跟,又有兩個大頭兵像虎狼般猛然撲上前來,揪住他的雙臂就反到了背后,然后摁著他往前走。
王家河鎮,演習指揮部。
參與演習的裁判不斷地從前方傳回最新消息,指揮部的高參們也不斷地把紅、藍兩軍的最新動態反映到摸擬沙盤
從目前的雙方態勢來看,紅軍已經很明顯地占據了上風,側擊的藍軍344團已經被紅軍四個團合圍在石板洼,藍軍的348團雖然搶先占領了天子沖,卻正面臨著紅軍三個主力團的猛攻,并且已經顯露出了明顯的頹勢。
只有藍軍右翼的343團跟紅軍另外兩個團打得難解難分。
藍軍雖然還有一個團的預備隊,可無論投入左翼的石板洼戰場還是投入中路的天子沖戰場,恐怕都不足以扭轉戰場的形勢,投入右翼的觀音溝戰場或許可以扭轉戰場態勢,可左翼的343團一旦被全殲,藍軍仍然難逃敗亡的結局。
何應欽微笑著道:“委座,看來藍軍敗局已定。”
蔣委員長點點頭,正要說幾句時,一名上校參謀忽然匆匆走進指揮部,立正報告道:“委座,藍軍的一支分譴隊剛剛奇襲了潘家灣,紅軍司令部已被全殲,藍軍司令部請求演習指揮部直接判定紅軍告負。”
“嗯?”蔣委員長聞言一愣。
何應欽卻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皺眉道:“這不是瞎胡鬧么?”
桂永清更是勃然大怒,沖馮圣法吼道:“你們58師還講不講規矩了?”
“規矩?什么規矩?”俞濟時冷然道,“戰陣之上,贏才是最大規矩。”
“委座,你得評評理。”桂永清急了,向蔣委員長求助道,“58師這么做,純屬投機取巧,真到了戰場上,小日本可不會給你投機取巧的機會,到時候是要吃大虧的,委座,我請求演習繼續,藍軍偷襲紅軍司令部無效。”
“桂長官說的好。”馮圣法大聲道,“戰陣之上,小日本的確不會給我們任何投機取巧的機會,所以,演習才要更加貼近實戰,紅軍司令部的警戒如此松懈,連我們師的一支小部隊都能將其輕易搗毀,又如何擋得住日軍的偷襲?
“你……”桂永清大怒,一時間卻無從反駁。
何應欽還想再說兩句時,卻被蔣委員長給制止了,老蔣淡然道:“藍軍奇襲紅軍司令部有效,此次演習,藍軍勝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