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二癟癟的回到大寨,召集幾個大頭目一說,整個聚義大廳立刻就炸鍋了。
“進剿黑龍寨?開什么玩笑?黑龍岡地勢可比咱青龍坪還險,怎么進剿?”
“就是,黑龍岡要那么好打,我們還會等到現(xiàn)在?幾年前就早平了黑龍寨了。”
“大哥,國軍就沒按啥好心,這是要借黑龍寨的手削弱咱們,然后收編咱們。”
“就是,說是不會收編咱們,這話也就三歲小孩才相,大哥,你可得留個心眼,別到頭來給國軍當了炮灰,那才叫冤呢。”
“大哥,國軍不是東西,尤其是那個姓高的,他娘的橫得很,昨天小七擋他道,也不是故意的,結(jié)果被這混蛋劈頭蓋臉好一頓訓丨小七臉繃不住動了手,這廝就更不客氣,直接就給小七來了個過肩摔,到現(xiàn)在還起不來床。”
“大哥,咱們什么時候受過這種鳥氣,于脆做了他們。”
“對對,做了他們,那幾個漂亮娘們,一個留給大哥做壓寨夫人,另外兩個就拿出來給弟兄們耍耍,嘿嘿嘿嘿,可比縣城的姐兒好看多了。”
說著說著,局面就變成了一眾大小頭目對國軍的控訴。
冷二爺被一眾大小頭目的七嘴八舌說得頭大,一回頭看到葉老咪蹲在那沒吭聲,就拍拍桌子示意安靜,然后問葉老咪:“老四你怎么說?”
青龍寨的參謀長是個梁山好漢智多星似的人物,可上次在盤石谷讓小日本傷了,抬回山寨就咽了氣,除了參謀長,整個山寨也就葉老咪還有點腦子,別的都是一腦袋迷糊,所以冷二爺也只能問問葉老咪了。
葉老咪將拖地上的另一條腿也收起來,整個人蹲椅子上,一邊說道:“大哥,徐長官和高長官只說讓弟兄們扮國軍開到黑龍岡下,沒說讓咱們攻山?”
“這個倒是沒說。”冷二爺點了點頭,又道,“可老子擔心這只是他們的托詞,真到了黑龍岡下,沒準黑龍寨的人就先打下來了,過山風可不是好惹的,到時打還是不打,可就由不得咱了。”
葉老咪道:“過山風不是好惹的,難道大哥你就是好惹的?”
冷二愣了一下,腦袋一時間有些轉(zhuǎn)不過彎來,問道:“那老四你的意思是……”
葉老咪大聲道:“老話說得好,一山難容二虎,二龍山雖然足夠大,卻也很難容得下兩個綹子,以前咱們不動黑龍寨,那是因為實力不夠,真拼起來勝算不大,可現(xiàn)在我們有了國軍助陣,局面立刻就不一樣了,為什么不趁這機會平了黑龍寨?”
“怕是不容易吧?”冷二道,“咱們對上黑龍寨,可不占什么優(yōu)勢?”
葉老咪道:“那是以前,現(xiàn)在咱們有了野雞脖子,歪把子,人手一桿三八大蓋,還有手炮,家伙可比黑龍寨硬多了。”頓了頓,葉老咪又道,“何況國軍長官沒讓咱們攻山,說不定真就不用上山,那就更沒啥危險了。”
葉老咪都這么說了,剩下十幾個大小頭目也就不再多說了,說到底他們其實也很愿意平了黑龍寨,平了黑龍寨,他們青龍寨立刻就能名聲大漲,成為龍口境內(nèi)最大的綹子,只要是男人,哪個又沒有野心?就當土匪,也要當最大的土匪。
“著”冷二一巴掌重重拍在屁股底下的老虎皮上,“那就賭這一把”
完了冷二又吩咐糧餉長道:“老二,你把去年劫的幾十匹布都拿出來,按國軍樣式連夜趕制軍裝,每個弟兄都要一身,他娘的,弟兄們也該整一身新行頭了。”大廳里的十幾個大小頭目頓時一片歡呼,新衣服,誰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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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遠處看,二龍山就像一東、一西兩頭臥于荒原的巨龍,其中一頭巨龍的龍頭朝北,并且微微昂起來,這里便是黑龍崗,黑龍崗北、西、東都是懸崖峭壁,只有東南面有一條羊腸鳥道可供通行,真正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只不過對于受過特種訓練的高慎行來說,懸崖峭壁也只是坦途。
憑借飛爪以及懸崖峭壁間橫出來的老樹,高慎行很輕松就樊上了絕頂,然后再把繩索垂下來,徐十九、黑瞎子和魯建幫便攀援而上,一開始高慎行只想單獨行動,從后崖上山再悄悄摸進黑龍寨于掉過山風了事,過山風一死,黑龍寨立刻就會樹倒猢猻散。
但徐十九需要的不是黑龍寨樹倒猢猻散,他需要的是收編黑龍寨群匪,過山風雖然無惡不作,兩手更沾了無數(shù)的血腥,可黑龍寨中的大部份嘍羅還是值得爭取的,只要他們愿意接受整編,愿意抗日,徐十九還是愿意接納的。
要收編黑龍寨兩百多土匪,只是殺了過山風還不夠,還得鎮(zhèn)懾住群匪,這個高慎行一個人就不可能辦到了,就加上徐十九他們四個,也未必就一定能辦到,但是這個世界上又哪里有十拿九穩(wěn)的事情?當兵打仗,于的就是刀頭舔血的活。
徐十九他們上到山崖上時,只見一個土匪被反縛雙手放倒在地,嘴里堵著雙襪子,正用驚恐的眼神看他們,這是過山風安置在后崖上的警戒哨,黑風崗地勢雖險,可過山風卻并沒有忽略后崖的警戒,只不過這次他很不幸遇到了高慎行。
早幾天前,高慎行就已趁夜摸上黑龍崗后崖踩過點,甚至還進了山寨,對沿途布置的暗哨早了然于胸。
“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眼珠子挖下來”魯建幫上前兇狠地踹了那土匪一腳,那土匪真就不敢再看,怯怯地把眼睛轉(zhuǎn)到了別處,土匪給人的印象都是粗魯、殘忍、兇狠,其實真正兇狠殘忍的只是極少數(shù)積年老匪,大多數(shù)小嘍羅其實跟常人沒區(qū)別。
高慎行蹲下來拿匕首抵住那土匪頸側(cè)大動脈,又抬頭跟徐十九說道:“這些個土匪大多壞事做絕,死有余辜,不如殺了于脆。”
那土匪便唔唔地尖叫起來,滿臉的驚恐之色。
這其實也是設計好的戲碼,目的是收買人心,當下徐十九便搖頭道:“算了,等到收拾了過山風,再來回頭甄別這些小嘍羅,但凡壞事做絕、死有余辜的槍斃,那些只是被過山風挾裹上山,并沒作過惡的就不追究了。”
土匪依然唔唔地叫著,看向徐十九的眸子里明顯流露出了感激之色。
高慎行這才收了匕首,低聲喝道:“你給我老實點,別妄想著去報信,你若敢動什么歪心,就算你沒作過什么惡,也照樣槍斃。”
那土匪先是連連點頭,遂即又連連搖頭,也不知道要表達個什么意思。
徐十九、高慎行他們卻再沒有理會那土匪,很快就消失在了灌木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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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這段時間,過山風總感到驚肉跳,半夜里也常常會被噩夢嚇醒。
這天深夜,過山風又一次被噩夢給嚇醒,便讓小嘍羅把疤老二請過來,兩人圍著火盆喝酒聊天,打發(fā)時間。
“大哥,最近看你總是心神不定的,咋了?”
疤老二臉上有塊疤,在黑龍寨官居軍團長,是僅次于總司令過山風的二當家。
“我也不知道。”過山風滋地喝了口悶酒,說道,“也不知道咋回事,最近我這右眼皮老是跳啊跳的,總感覺要出什么事。”
疤老二便哈哈大笑,說道:“大哥,你還信這個?”
過山風原本也不相信這些神神道道的玩意,這世上真要有鬼神,像他過山風這樣的早不知道被人索命多少回了,可有句話怎么說來著,疑心生暗鬼,這人一旦心境開始動搖,便會憑空生出許多古怪念頭,不信也開始變相信了。
這時候,原本關著的大門忽然被人踹開來,猛一陣山風吹進來,過山風打個冷戰(zhàn),正要抬頭罵人時,話卻一下卡在喉嚨里再吐不出來,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大門外面竟然多出了兩個不速之客,這會正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