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墨翰忍不住,沉聲問道:“長官,你到底想問什么?”
劉暢盯著舒墨翰眼睛有幾秒鐘時間,說:“好吧,事情是這樣,組織上接到密報,說你們家舒同文早在參加南苑戰斗前,就早已經暗中賣身投靠了日本政府,跟他一起賣身投靠的還有另外五名大學同學,正因為這,他們六個才能從那次戰斗中活下來。”
“什么?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舒母大驚,連連搖頭道,“這位長官,你都不知道我們家阿文有多么疼恨日本人,他恨不得吃日本人肉,喝日本人血,又怎么可能暗中賣身投靠日本政府呢?這絕對不是真的,絕不是真的。
“沒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劉暢喝道,“要不是因為他們投靠了日本政府,憑什么別的一千五百多名學生全都戰死了,他們六個卻活了下來?我知道你們身為他的父母,從情感上很難接受這樣的事實,但是你們必須相信事實,事實是不會說謊的。”
舒墨翰皺眉說:“我們家阿文沒有叛國,他在南苑真是跟小日本拼過刺刀的,還受了重傷,正是因為他傷重昏厥,小日本才當他死了,所以阿文才能僥幸撿回來一條性命,事情絕對不像你所說的那樣,阿文是因為賣身投靠才保住的性命。”
“他還跟小日本拼過刺刀?”劉暢哂然,又問道,“你們親眼看到了?”
舒墨翰和舒母便啞口無言,他們又怎么可能親眼目睹南苑這場慘烈的白刃戰?
“你們沒有親眼目睹,最好不要下定論。”劉暢冷然道,“我可以告訴你們,日本兵在踏上中國戰場之前,都接受過嚴格的刺殺訓練,戰場上,一旦打成了白刃戰,其結果就只有兩個,要么是日本人死絕,要么就是中國人死光,你們說,舒同文在南苑跟小日本拼刺刀,受了傷并昏厥在了地上,我相信,真正受傷昏厥的不在少數,可為什么別的學生都被殺死了,而舒同文他們六個卻從日本人的刺刀下逃脫了?要說這中間沒內幕,誰都不會信。”
老兩口啞口無言,舒同文從南苑死人堆里爬出來,這事的確太過奇跡,跟人說起,還真沒有幾個人會相信,可他們真不愿意相信,兒子會叛國。
看到舒家老兩口沉默不語,劉暢又說道:“你們好好想想吧,如果把問題說清楚,看在這么些年舒同文也為黨,為國家做了些事,也立了些功,并非不能從輕發落,可是如果,你們拒不交待清楚問題,甚至還配合兒子進行隱瞞,那就罪加一等”
說完,劉暢就站起身走了,臨出門還回頭投來深深一瞥。
舒母、舒墨翰便僵在那里,都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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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暢回到政治部,發現他一名手下已經等在那里。
“怎么樣,王小毛開口了沒有?”劉暢沉聲問道。
那名手下搖搖頭,低聲說:“主任,王小毛死活不開口,還有司令部那幾個老人,也是拒不肯交待問題。”
劉暢火道:“那就上措施呀。”
“已經上措施了,可是沒用。”
“什么叫做沒用?辣椒水,老虎凳,還有硇烙,都上了?”
“都上了,人都昏過去了,再繼續,我擔心會鬧出人命。”
“鬧出人命就鬧出人命,對于叛徒,我們用不著手下留情。”
“可是,主任,他們未必就是叛徒,畢竟沒有確鑿的證據。”
“屁話,他們要心里沒鬼,用得著像這樣頑抗?他們要心里沒鬼,憑什么拒不交待問題?”劉暢怒道,“你現在就回去,繼續上措施,直到他們開口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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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王小毛被一陣劇烈的疼痛驚醒過來。
黑暗之中,王小毛稍稍動彈了一下,便立刻感到一陣揪心的疼痛,胸前、背上、腿上、腳上還有手臂上,全都感到火辣辣的疼痛,就跟拿著火在燒似的,灼疼,灼疼。
今天一天,王小毛幾乎嘗遍了所有的酷刑,什么辣椒水、老虎凳,硇烙,全部嘗過了,至于常見的鞭笞,更不知道挨了有多少下,反正,渾身上下幾乎就找不出一塊好肉了。
不過,王小毛最擔心的還是舒同文,作為一名警衛員,他的職責就是保護長官
舒同文進了政治部所在的宅院之后,就再也沒有出來,而他作為舒同文的警衛,卻讓政治部給抓了,王小毛從來不關心什么政治,可他也感覺得到,劉暢分明在醞釀一波針對舒同文的政治攻勢,舒同文很可能已經危在旦夕。
王小毛絕不相信舒同文會是小日本的奸細
所以,當政治部的人嚴刑逼供他時,王小毛內心里甚至覺得可笑,如果連舒同文都是叛徒,都是小日本的奸細,那么整個皖南支隊七千多人,就都是小日本的奸細了,如果,殺了那么多日本兵的舒同文都是奸細,這樣的奸細多些才好。
王小毛伸縮了一下腿腳,還算幸運,并沒有傷及筋骨。
強忍著鉆心的疼,王小毛雙腳撐地,身體一點點后挪,終于挪到了靠近,白天時他就看見,墻根下有塊凸起的地基石,上面有一道還算鋒利的棱起。
黑暗中不知道摸索多久,王小毛終于摸到了那塊石頭。
然后,王小毛便拿綁手腕上的麻繩往那還算鋒利的棱起上磨起來。
王小毛非常清楚,今天晚上他必須設法逃出去,否則舒同文性命堪憂。
劉暢既然敢抓人,就說明他已經有了十足把握,退一步講,就算劉暢沒有十足的把握,現在他既然已經把舒同文抓了起來,那他也想方設法往舒同文身上潑臟水,把懸案做成鐵案,到時候就算上級組織想要復查,也無從查起了。
所以,今天晚上王小毛必須設法逃出去。
而且,現在只有一個人能救舒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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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十九從睡夢中被劉大骨頭給搖醒,披衣起身來到外間時,只見辦公室里已站了兩人,站在前面的是王福生,王福生后面還站著一個新四軍戰士,這個新四軍戰士的軍裝滿是血跡,甚至臉上以及裸露在外面的手臂上都布滿了一道道的鞭痕。
而且,徐十九還隱隱感到這個新四軍戰士有些面熟。
“這是……”徐十九指指那個新四軍戰,問王福生,“老王,這是怎么回事?”
王福生的第3團常駐黃羊坳,如果沒有十萬火急的事情,他是輕易不會回縣城的,現在,他不僅連夜回了縣城,而且還帶回來了一個渾身上下全都是血跡鞭痕的新四軍戰士,難道說,新四軍那邊出了什么事情?
徐十九的猜測很快就得到了證實。
不等王福生回答徐十九的問題,那個新四軍戰士就慘叫大叫起來:“徐司令,您不認識我了,我是王小毛啊,我們支隊長的警衛員”
“你是小毛?”徐十九頓時臉色大變,疾聲問道,“你怎么這副樣子?出什么事情了?”
王小毛便噗地跪倒在徐十九面前,嚎啕大哭了起來:“徐司令,你救救我們支隊長,你救救我們支隊長吧,現在只有你能救我們支隊長,只有你能救我們皖南支隊了,徐司令,我求你了,我求求您了,你就救救我們支隊長,救救我們皖南支隊吧。”
王小毛語速太快,以致于口齒不清,再加上邏輯混亂,徐十九一時間竟沒聽明白。
還是王福生說道:“司令,皖南支隊那邊出大事情了,劉暢把舒支隊長抓起來了”
不過,王福生知道的也就只有這些,因為王小毛趕到黃羊坳后,王福生知道這件事于系重大,便趕緊讓警衛牽了兩匹快馬,載著他和王小毛直奔縣城而來,王小毛原本就受了傷,這一路上一直在咬牙硬撐,到縣城時,人幾乎都要閉過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