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征的時候,李子元不是沒有見到過部隊,將無法攜帶的傷員就地安置,也就是留下一些錢移交給當地的老鄉照顧。其實這種做法,說白了也就是放棄了。在無后方、無根據地,游動作戰的情況之下,部隊也沒有辦法攜帶哪些傷員。
而且抬著這些傷員過雪山、草地,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正常人生存尚且困難,帶著傷員過雪山,幾乎是百分之百等于讓他們送死。留下一些錢,是希望這些老鄉能夠盡可能的保護好傷員。或是干脆的說,能掩護好這些傷員。
等他們傷愈了,可以自己回到老家。但那個時候是面對的是國內敵人,無論是川軍還是中央軍,就算被敵人俘虜也就是基本上被武裝遣送回鄉。除了西路軍被俘人員之外,只要別落到民團手中,遭遇到殺害不能說沒有,但是可以說基本上很少。
但眼下面對的是兇殘的多,基本上不留傷員俘虜的日軍。就算眼下日軍已經改變了一些虐待俘虜的做法,可對于傷員來說日軍基本上還是不留的。這些傷員一旦被日軍現,就是想當俘虜都沒有太多的可能,被日軍一刺刀挑那還是幸運的。
在這片陌生而且缺乏可靠老鄉掩護的區域,讓李子元同意將傷員就地堅壁。這個選擇對于李子元來說,可以說是相當艱難的。李子元到現在還記得,自己帶隊進村的時候,這里村民看到自己部隊的時候,那股子防賊一樣防備的眼神。
如果不是自己手中的武器齊全,所需的糧食也是花錢購買。同時部隊紀律嚴格,沒有人敢去騷擾這些山民。這些世世代代生活在這片封閉區域,很少接觸到外界的山民,估計會將自己當成土匪一樣對待。將傷員留下來就地堅壁,沒準這些山民在自己走后,會主動的將傷員交出去。
看著依舊保持著沉默的李子元,常娟這個時候卻是一把拔出手槍,頂到自己腦袋上怒道:“李子元,你究竟還是不是男人。這個時候你還婆婆媽媽的,能不能拿出一些男人應該有的魄力來?你別連我這個娘們都不如,讓我太看不起你。”
“是,我之前掉隊,還勞動你李子元費盡心思回來救我。要不是你冒險殺回來,我恐怕現在已經不在了。但我過誓,絕對不會在給部隊拖后腿,所以這次我是不會和部隊一同行動的。你是不是要看到我死在你面前,你才能下定這個決心?”
常娟的這番怒火外加有些粗俗的話,讓李子元有些傻了眼。這個時候他才現,自己這個女指導員,可不單單是嘴皮子厲害。更不是那種外表虛強的女人,至少這個魄力是不差的,骨子里面還真的有些強悍的氣勢。
看了看面前怒火中燒,頂到腦袋上的手槍已經頂上火的常娟,李子元咽了咽唾沫道:“常大指導員,你還是先把槍放下,咱們有話能不能好好說。這個我是不是男人的問題,咱們可以再討論一下。你這萬一要是走火了,我是不是男人你以后就沒有辦法知道了。”
面對著手槍頂著自己腦袋的常娟,李子元多少有些慌亂,甚至有些口不擇言。他生怕這個倔強地丫頭,真的給自己腦袋上一槍。尤其是這位女指導員,眼下雖說學會了使用手槍,可畢竟還不熟練。
她這保險也打開了,頂的又是自己的腦袋。這萬一要是不小心扣動了扳機,那這可就相當嚴重了。至于他說的那些順坡下驢的話,適不適合對一個女孩子說,有些口不擇言的他也就顧不得了。
李子元沒有察覺到自己話語中的問題,在座的其他人可未必就沒有聽出來。而在大家會意的笑聲之中,盡管臉色被搞得通紅,但卻并未放下手中槍的常娟還是固執的堅持道:“隊長,作為這支部隊的指導員,我堅持我的態度。”
“我們不能都在這里等著日偽軍合圍。我帶著無法行動的傷員留下,你帶著主力沖出去跳到外線去打擊敵人。李隊長,你別忘了你是軍人,更別忘了你是這支部隊的軍事主官,我希望你能盡快的拿出決心來。”
“我自己的體能,我自己很清楚。帶著我和傷員,只能拖累部隊的后腿。我不想上次掉隊,落入鬼子合圍圈的情況在一次出現。如果你繼續固執下去,那么我就死在你面前,省的拖累部隊或是落入鬼子手中遭罪。”
面對著常娟咄咄逼人的話語,就在一籌莫展的李子元想要勸說一下的時候。邊上還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會議,一直都很沉默的郭老三突然道:“隊長,你要是相信俺,就把指導員和傷員都交給俺,俺保證等你們回來一個不少的都交給你們。”
之前常娟以死相逼,李子元都始終沒有點頭。但郭老三的這句承諾,卻是讓李子元略微想了想,便痛快的點頭道:“好,那我就將傷員、還有指導員都交給你了。我再給你五名戰士,與你一同保護傷員。”
郭老三開口后,李子元答應之痛快,讓參加會議的其他人都愣住了。怎么常娟以死相逼,都沒有讓李子元答應。怎么這個郭老三一句話,就讓李子元答應的如此痛快?難道李子元就這么信任郭老三能保護好傷員和指導員?
但李子元下定了決心,別人也就不好說什么了。而且在座的人都清楚,一旦李子元下定了決心,那就是最后決心很難改變的。就連二中隊長錢德福都是張了張嘴后,最終又將到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在大家都沒有提出反對意見后,李子元也說到做到。給郭老三留下了五個戰士和三百子彈,以及二十枚手榴彈和全部的干糧。彈藥倒是還足夠,但是這二十枚手榴彈,卻是李子元手中手榴彈的一多半了。
在留下充足彈藥后,李子元在臨走之前幫著郭老三將傷員,全部送到了距離他們隱蔽的那個三不管村子二十多華里,一個洞口相當隱蔽的山洞之內。看著這個位于一道斷崖下面,面積雖說不大,但是洞口相當隱蔽。如果不知道確切的位置,即便是走到洞口也很難現的山洞,李子元點了點頭心略微放了下來。
郭老三選擇的這個山洞不錯,洞內雖說面積不大,但是很干燥沒有蛇蟲。而且洞內有一定的彎度,可以防止手榴彈和擲彈筒的殺傷。最關鍵的是上山只有一條很狹窄的小路,兩支步槍就可以將這條路封鎖住。
不過在離開之前,李子元猶豫了一下,還是幫著郭老三在洞內儲備了足夠的水,并用想辦法重新偽裝了一下洞口,還將一部日軍士官望遠鏡也交給了郭老三。有了這部望遠鏡,郭老三可以不用出洞,在洞口就能觀察到周邊日偽軍的動向。
并將常娟的那支一直還帶著的南部十四式手槍,親手給壓滿了子彈。將備用幾個彈匣也一并壓滿子彈后,一并都放在了槍套里面。臨走的時候,李子元猶豫了一下,還將一枚手榴彈,也塞到了常娟的手中。
做完這一切,李子元沒有再多說什么,咬了咬牙帶著部隊撤離了。至于去分區的關力能不能找到這里,李子元并不怎么操心。關力是人老成精,雖說只有三十多歲,但經驗卻遠比常娟豐富。就算一時找不到部隊,也會找一個地方隱蔽起來。所以雖說部隊轉移,但是李子元并不擔心關力的安全。
在將傷員轉運走后,李子元沒有立即出。而是帶著部隊離開這個山村,轉移到山村西南面的一個山頭。李子元在敵情暫時還不清楚的情況之下,夜間突圍并不是一件好事。夜色固然能夠掩護自己的行動,但也一樣可以掩護日偽軍的行動。
此次日偽軍的掃蕩與之前,到了夜間便龜縮到一起不同。日偽軍此次在夜間,很少停止活動。所以為了保證部隊盡可能的避免與日偽軍遭遇,李子元決定還是反其道行之,選擇天色到了拂曉的時候,才帶著部隊向西北方向
這一路上李子元行動異常的小心,有意識的將作為前鋒的一小隊和大隊之間的距離拉開。其實不是萬不得已,李子元真的不想將郭老三留下。在這種敵情不明的情況之下突圍,郭老三的那種對危險幾乎是天生的直覺,是一個很大的幫助。
但現在將傷員還有病中的常娟,在帶著走幾乎是不可能的情況之下,留下來交給別人或是單獨留下,李子元真的不放心。只有交給郭老三,他認為才能保證這些傷員以及常娟的安全。
尤其是在郭老三找到那個極其隱蔽山洞的時候,李子元更加確定同意將郭老三留下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就憑那個對危險的直覺,史今就遠遠不是對手。史今搞后勤也許是一把好手,但是要說打仗他還得多學學。
只是將郭老三留下后,失去了最大助力的李子元突圍行動,就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之下,他是不會貿然開槍的。越晚暴露自己的突圍行動,對于李子元來說才能越安全。
李子元的行動很謹慎,但度卻并不慢。等到了中午,他帶著部隊利用兩股日偽軍之間,留下的已經不寬間距向西前進了三十多里。李子元的目標很清楚,就是上次偷襲平川鎮的那條山路。
盡管一路上的撤退行動,小心翼翼的避開了正在邊搜山,邊向最后一塊尚未被掃蕩過的山區合圍的日偽軍。但一路上看到的情況,卻是讓李子元很是感覺到心驚。他沒有想到自己連續突圍之后,日偽軍非但沒有撤退,反倒是好像又增加了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