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氣分爲三種,陰氣、煞氣和怨氣,三者相剋相沖,不能共存。
我之所以會釋放出自己的血讓小北吸納進身體,就是因爲想到了曾經査婆跟我說過的這句話。
而此時,我看著小北散發的鬼氣已經開始變得微微有些渾濁不堪,我心中清楚,自己用對了方法。
小北似乎也感覺到了自己體內鬼氣雖越發強大,卻無法融合在一起,以至於現在橘柚身體開始慢慢萎縮起來了。
他動了怒,胡亂兩手在身上亂抓起來,他看了眼淡定的阿南和靠在門口靜靜未出聲的我,猛然衝我伸出兩手利爪撲了過來,我躲閃開來,捂著胳膊笑道“你發什麼火啊,我都被你吸納了那麼多精血都沒動怒,你這鬼魅鬼品也太差了。”
橘柚的身體越發萎縮的厲害,我往後退了幾步,死死的盯著,靈瞳之身的魔力我在申言的身上見識過,只是稍微幾滴血而已他就鬼氣大增,這小北吸納了我那麼多的精血,自己的主體根本就承受不起。
“啊!”橘柚痛苦的慘叫一聲,兩手已經將自己的身上抓得皮開肉綻了,他跌倒在地上鬼氣慢慢從橘柚的身體中外泄出來,此時鬼氣已經變成了青紫色。
阿南看著倒地不起的橘柚,嘴角竟然扯出一抹笑來,看著我淡淡道“我早就知道你不一般,沒想到,最後幫我解決難題的人真的是你。”
剛說完,阿南就一口鮮血噴出,臉色暗暗發青起來,我上前蹲在他的身邊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開口道“你怎麼了!”
“我從小就是被父母親泡在毒水罈子里長大,我的父母是近親,所以就註定我是不該生下的孩子。我母親會用毒製藥,爲了救我耗盡了自己的心血和氣力,誰知道最後我的父親竟然與橘柚的母親好在了一起。而那時候,她已經懷上了我的弟弟,就是小北。”阿南說的很慢,閉著眼斷斷續續的繼續道“小北生下來天生畸形,我母親用毒養他才能留他一點氣息,最後還是沒熬過三歲便被橘柚的母親給害死了。誰知道,我母親不甘心,學了巫蠱之術想用蠱養住小北的殘魂,誰料卻被橘柚的母親告發村長,村裡的一衆人來到我家,將我母親拖至山中,將她綁在山林中活活餓死了。”
此時,橘柚的身體已經完全萎縮乾枯,蜷縮在一團已經分不明哪裡是四肢了,小北的鬼氣完全泄出在一旁,他猙獰著站著我纔看清原來他長了一張和喬北相似的臉龐,小北緊貼著牆壁表情痛苦萬分的將身體抱縮在一起,望著阿南絕望的喊著“你答應過要讓我活著,永世不死的!你撒謊!你會應了你的毒誓,下到十層地獄,受盡折磨!”
阿南猛烈地咳嗽起來,胸口的血越來越多,忽然我發現他的口鼻也開始慢慢出血了,我捂著嘴指著他驚呼道“你....”
“這是我母親給我下的咒,若不能護小北一世安寧,我必定會七孔流血而亡。”
我心頭一震,無法想象。
“我爲了這一天熬了那麼久!我不甘心!我不想死!”小北雙眸暗沉如獸,狠狠地盯著阿南。
阿南指了指橘柚的皮囊,我小心捧起拿給了他,阿南抱在懷中,緊緊地閉上眼睛“我是人,殺了橘柚的母親和我父親之後,我帶著橘柚一起生活了七年,她是我妹妹...在我心中,早就是我的唯一的親人了。可是,我母親卻日夜在我的夢中催促我,鞭策我,我好累,真的好累...”
阿南哽咽了一聲,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葫蘆來,輕聲道“求你幫她聚魂好讓她可以投胎轉世,但願橘柚下輩子再也不要遇到我這樣的哥哥了。”
小北的鬼氣慢慢開始化作一潭黑水,就在最後一刻時,小北衝著阿南大喊“你對不起母親,對不起我!!!”
阿南的眼睛慢慢流淌下血淚來,他看著我笑了笑,將葫蘆放在我的手心上,輕聲反問道“你要是橘柚會恨我嗎?”
我心有一震,阿南已經再也聽不見我的答案了。
屋中交錯的鬼氣四處亂竄,我一時沒有定住心神,一股小北的鬼氣竄進我的口鼻,我只覺得眼前像是電影一般,開始放映起來斷斷續續地片段。
年幼的阿南眼睜睜地看著母親被村裡人強行帶走,他小小的身軀不斷地被那些大人踹倒在地,只能放聲大哭。慢慢地,阿南的眼光牢牢的看著人羣的一男一女,那女人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抱著一個小女孩,而那女孩子正是---橘柚。那個男人低著頭,不敢正是阿南的眼睛,到最後決絕的轉身就離開了。
山林中,阿南的母親在最後一刻哀求大家放了她,她不過是爲了救活自己的孩子而已。誰料,卻招到大家的嘲諷,幾個女人朝她吐口水,用最下賤的髒話罵她,說她的孩子是毒瘤、怪胎,禍害,本就不該活著。
當晚,阿南在屋中被母親的冤魂驚醒。
母親告訴阿南一定要爲自己報仇,用她留下的蠱書救活弟弟,她要阿南發誓,殺了那對狗男女,用那女人的孩子替小北養魂,否則她永生不會離開,日夜都會叨擾阿南!
最後的最後,阿南磕破自己的腦門,下了血咒,母親這才冤魂散去,整間屋中裡只留下渾身發抖不敢再睡的阿南了。
畫面再一轉,我看見大雨之中在用自己的肉體喂著毒蟲的阿南;深夜時分,在墳墓中用毒蟲去咬屍的阿南;他用毒蟲殺了那對男女後,將橘柚牽回了家中,終於每天晚上,因爲多了一人的存在,他終於敢閉上眼睛睡覺了。
他將小北的屍體泡在毒蟲汁液中,每天用那些殭屍的屍油來爲小北擦身,每年清明冤魂母親會來催促叨擾,他瘋一般的掙扎...彷徨...絕望....他緊緊閉眼將橘柚用被子捂死後,一個人哭的泣不成聲,他看著橘柚的屍體哽咽“哥哥會陪你一起死的,橘柚別急,很快哥哥就來了。”
最後一個畫面,
我看見的竟然是我自己。
我和喬北他們三人站在村口發愣,然後我從包中掏出糖果來,笑著問大家要不要嚐嚐。
原來,
那時候,阿南站的方向正好能看見我的笑容,
原來,
阿南短暫的一生中,我是第一個對他面露微笑的人。
歲月總是荒蕪,命運也自有定數,世事悲歡,到最後終究抵不過黃土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