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宮內最得皇上·寵·愛的衛夫人再次有孕,若是此次誕下的是皇子,則有可能問鼎皇后之位。
聽到這個消息的眾人都難免有了一些心思,衛夫人的確是賢惠大度,從不與曾經的陳皇后一般因皇上·寵·幸其他女人而將整個皇宮鬧得天翻地覆。但是若是她成為了皇后,誰又能保證她就不會變呢?
聽到這個消息的劉嫖終于按捺不下心思,重金自司馬相如處求得一賦,后世稱之為《長門賦》。希望能夠為陳阿嬌挽回劉徹的心,就算是再不濟,也能夠讓劉徹立后時猶豫幾分。
劉徹見《長門賦》大喜,軟禁在長門內的陳阿嬌重新得到了皇上的寵幸,甚至更勝往昔,連得了帝王幾年·寵·愛的衛夫人都望塵莫及。
“夫人···您為何沒有絲毫擔憂?”月蘭看著那將手掌放在自己腹部,一臉慈愛的女人,有幾分疑惑。
“并不需要我們動手。”衛子夫抬頭若有若無的看了一眼長門的方向,邁著優雅的步子走入內室。“月蘭有那個心思關心長門宮,倒不如好好查一下這昭陽殿的吃穿用度,定不能讓任何不干凈的東西混進來。”
“是,夫人。”月蘭小心翼翼的伴在衛子夫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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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前幾日聽說娘娘喜歡在房間中擺放瓷器,皇上今日便差人送來了不少。娘娘要不要去看一看。”閔谷走進房間,陳阿嬌正看著竹簡,那是皇上前幾日送來的游記,聽說有些還是孤本。
不由的在心中嘆息,真的是因為那篇《長門賦》嗎?她也曾在傳言中知曉了一些賦中詞,若不是知曉娘娘真正的想法,恐怕也認為是真意。字字幽怨,詞詞深情,當真寫了這深宮的癡心女子。
可是娘娘她···娘娘與皇上之間的事情,她沒有資格說三道四,她只需要伺候好娘娘就足夠了。希望長公主沒有好心辦壞事,娘娘現在這個樣子就很好。
“先放著吧。”自衛子夫有孕以來,這已經過不知道第幾次抬入長門宮的賞賜。金銀珠寶不說,陶瓷擺件,還有她長門宮早就已經過剩的絲帛。劉徹是在告訴她就算衛子夫有了他的孩子,他心中最重要的依舊是她陳阿嬌?
一個長門棄婦在皇上的·寵·妃懷孕之時,得到了更勝以往的·寵·幸···
陳阿嬌伸手拿起一旁的水杯,輕輕抿了一口杯中水,潤濕了喉嚨。一直放在游記上的視線偏移了幾分,看了一眼今日格外活潑的鸚鵡。接觸到她的視線鸚鵡的動作更是的大了幾分,精心護理的毛發都被撲騰掉了幾根。
唇邊帶上了明媚的笑意,陳阿嬌看起來心情很好,將杯中水一飲而盡。拿過一旁的籠子,逗弄著籠中的鸚鵡。不曉得是不是養育的方式問題,她大概永遠都無法聽到鸚鵡開口說話。伸手拿過一旁的絲帛,提筆書寫。
閔谷看著在一旁仿佛陷在自己世界的陳阿嬌,往日娘娘從未在這清晨寫過字,今日為何···
陳阿嬌寫完之后,未等墨跡干涸,直接合上了絲帛,放入匣子中。幾乎在她將匣子放入箱中的瞬間,房門便被推開。
“怎么?阿嬌姐不喜歡那些瓷器?”劉徹推門走了進來,視線在進門的一瞬間便膠著在陳阿嬌的身體上。眼眸中的溫柔幾乎會讓人沉溺在其中,但是也只是幾乎而已。
“參見皇上。”陳阿嬌起身欲行禮,但是仿佛想到了什么,并未屈身下跪,只是點了點頭。“怎會不喜?不過皇上賞賜的太多了,在這長門宮中也沒有地方放置。與其在庫中蒙塵,皇上不如將它賜給別人。”
“只要是在阿嬌姐手中,自然就沒有蒙塵的說法。這些太監侍衛們平日里也沒有事情做,換兩件瓷器擺件還是能夠做得到的。”劉徹唇邊的笑意更加真摯了幾分,顯然很喜歡陳阿嬌這副模樣。
許久之前的阿嬌姐也是這樣,私底下兩人的請安不過是口頭言語而已。只是,自從到了這長門之后,阿嬌姐變得多禮了,一言一行堪稱這宮廷典范。同樣也對他疏離了。他想要一點點的讓兩人的關系再次恢復到最初的親近。
陳阿嬌·點了點頭,她知曉劉徹賞賜的東西沒有再收回的道理。剛剛也不過是提上一句,希望劉徹不再什么東西都往這長門宮中送。
劉徹大步走到陳阿嬌身旁,陳阿嬌這才發現。黑色的衣袍上面難得的沒有那彰顯身份的龍紋,精致的金色紋路盤旋在衣襟之上。比起龍袍的莊重大方,這身衣服少了幾分威嚴,更多了幾分風·流倜儻。
“阿嬌姐想不想陪朕出去走走?”
“這恐怕···”若是往日,在這長門也是無聊,游覽一下長安的風景也未嘗不可。今日,她寧可在這長門宮內呆著。陳阿嬌看了一眼手中的游記,只不過看了一小半,還有大部分沒有看完。書中記載的都是陳阿嬌耗盡此生都無法走到的地方。
“阿嬌姐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姑母了吧。”劉徹的聲音的仿佛帶著兩分蠱惑般,“難道不想去館陶長公主府看看?”
陳阿嬌有幾分躊躇,何止是有幾日沒有見到母親了?自從半年前的那次相見之后,館陶長公主便很少進宮,就算是進宮也是匆匆的來,匆匆的走,很難說上幾句話。若是能夠出宮見上她一面,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
“那么就這樣決定了,阿嬌姐需要再換上一身便裝嗎?”劉徹將視線放在陳阿嬌身上,很少在阿嬌姐身上看到的藍色衣物,就算是直接穿著出宮也并無不可。沒有穿在衛子夫身上的清麗感,他的阿嬌姐,無論什么樣的衣物都難掩靈魂上早已經刻印下的尊貴與驕傲。
只是,這種裝扮果然沒有那雍容大氣的皇后衣著適合她。手不經意間握緊了幾分,然后舒展開,面龐上的笑意依舊,只是在那笑意之下更多了兩份愧疚。
“那還請皇上稍等片刻了。”陳阿嬌目送劉徹走出內室,不知道什么時候陳阿嬌在這長門的內室對劉徹也沒有了任何秘密。他是帝王,他想要去的地方有什么人能夠阻攔的了,更何況這本就屬于他的皇宮。
陳阿嬌在閔谷的幫助下褪下一身藍色的衣物,隨手摸到了一件大紅色的便裝遞給閔谷。坐在梳妝鏡前讓閔谷梳上一個適合的妝容,銅鏡雖然模糊,也能隱隱約約看出越發精致、華貴的面容。
肌膚柔嫩順滑處處透漏著養尊處優的味道,眉宇間的驕傲與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浮于表面的堅強交織在一起。長門半年多的時間,沒有磨去陳阿嬌的棱角,反而讓她更加絕艷美麗。
劉徹看著陳阿嬌從內室里走出來,下意識的向著陳阿嬌伸手,掩飾了自己眼眸中一閃而過的驚艷。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阿嬌姐如此著重的梳妝打扮,果然姑母才是現在她心中最重要的人嗎?壓下心中的嫉妒,別說現在的他沒有資格嫉妒,就算是在一切發生之前,他有什么資格與給予了她所有·寵·愛的姑母相比。
陳阿嬌走出長門宮,坐在屬于自己的馬車,回首望著那高大的院落,恍然如夢。她進入長門時,斂去了一身的驕傲,面龐上盈滿了憔悴與悲傷。除了身邊比較親近的幾個奴才,其他人除了諷刺,恐怕連同情都沒有幾分,便開始繼續這宮廷爭斗。
而現在離開長門,卻是帝王親自邀請,更是榮幸的與皇上同時出游,這是后妃們判都盼不來的事。只是,現在這并非陳阿嬌所愿。想要的人得不到,不想要的人卻被強迫的接受···放下馬車的車簾,陳阿嬌努力將視線放在自己隨手帶的游記上面,不愿與面前的帝王有太多的交流。
“阿嬌姐以后可以多出來走走,雖說長門風景清幽怡人,看多了也會有厭煩的。”劉徹見慣了陳阿嬌這樣的態度,并不以為意,語氣輕柔的如同耳畔私語。
這算是解了她的軟禁?陳阿嬌抬頭對上劉徹的視線,那雙眼眸中除了真誠與深情再沒有一絲的算計。只是···怎么可能?若是劉徹不再算計,還是劉徹嗎?努力壓下有些鼓動的情緒,陳阿嬌垂下眼簾。都說在特殊時刻的人容易感動,或許,真是如此。
劉徹自然看出了陳阿嬌眼眸間的不信任,縱然心下有幾分難受,但是卻知道要是讓陳阿嬌再次信任他只能夠慢慢來。希望此次見姑母一面會有些用處,他一直知曉劉嫖有多么想讓陳阿嬌走出長門宮,否則也就不會有了《長門賦》。若是長門賦中一切屬實,他恐怕會高興上許久。只可惜···那不過是他的幻想而已。
一路靜默之后,精致的馬車終于到達了館陶長公主府。看到劉嫖,陳阿嬌的面容上終于帶上了幾分驚喜的神色,也讓劉徹知曉了自己這次決定的正確性。待眾人向劉徹行禮之后,陳阿嬌便站到了劉嫖身旁。
雖說劉嫖很高興阿嬌對她的親近,但是對陳阿嬌這樣的做法還是有幾分擔憂的。劉徹并不像阿嬌是皇后時那樣縱容著她了,現在做出對她如此親昵,甚至不惜疏遠他的動作,說不定會讓他不悅。
“阿嬌姐一直很想念姑母,想來公主也是極為掛念阿嬌姐的。難得出宮一次,就讓阿嬌姐好好陪陪姑母吧,我在這長公主府隨便轉轉。”劉徹唇邊帶著一絲笑意,深深的看了陳阿嬌一眼之后,走在了兩人前面。
劉嫖這才帶著陳阿嬌走進了內室,好好寒暄了一番之后。劉嫖這才開始囑咐陳阿嬌,“阿嬌這次萬不可再任性了,《長門賦》能挽回皇上一次,但定然沒有第二次。就算是不再奢望皇上的愛情,在這皇宮之內有皇上的·寵·愛才能夠活得舒適。”
“阿嬌知曉了。”陳阿嬌臉上的笑意收斂了幾分,面色有幾分復雜難辨。
“只是···衛子夫被查出有身孕之后,皇上便對你榮·寵·過剩。現在這后宮中人沒有幾個不知曉廢皇后再次得·寵·的消息了。現在母親無法幫你太多,在宮中要一切小心。”劉嫖也清楚的知曉這帝王的·寵·幸是一柄雙刃劍,得之雖幸,但也時時刻刻都帶著幾分危險。
阿嬌已經不是不是那個有著太皇太后的·寵·愛,有著館陶長公主護佑的陳阿嬌。現在太皇太后已經逝去,而她則在費盡心思的約束族中那自由慣了的子弟,并沒有太多時間關注那宮闈之事。
“阿嬌會的。”陳阿嬌話語中帶上了悵然若失,卻并沒有被劉嫖發現。
坐著馬車離開館陶長公主府,陳阿嬌眼眶濕潤了幾分。
“阿嬌姐若是以后再想見姑母,直接過來便是。”劉徹心中也有幾分難受,攬過陳阿嬌的身體,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嗯,謝皇上。”難得沒有推拒劉徹的靠近,順從的靠在他身上,男子的氣息環繞在周身,卻并沒有一絲旖旎的味道。
劉徹唇角上揚了幾分,因為對方的不排斥,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良久之后,懷中人仍沒有動作,便讓劉徹有幾分詫異。低頭看了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一眼,這才發現陳阿嬌不知何時已經睡了過去,睫毛上還帶著晶瑩的淚珠,讓一向驕傲強勢的人,顯得有幾分柔弱。小心的調整了一下身形,讓自己肩膀上的人靠的更加舒適。
馬車進入皇宮,直到長門宮門前才停下。有些不舍的輕輕搖晃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雖說他很想直接將人抱下去。不過若是讓阿嬌姐知曉了,定然會有幾分不悅。
良久之后,依舊沒有任何回應,劉徹心下一跳,不知為何有幾分不好的預感。“阿嬌姐,醒醒。”
仿佛是聽到了他的話,陳阿嬌的眼眸動了動,似乎很想要睜開。唇邊鮮紅的血跡。仿佛失去了阻礙的流水一般,流入脖頸,沒入那同色的衣襟。
“傳太醫!”劉徹抱著陳阿嬌幾乎是小跑進入長門宮,手下的力氣不由的加重,能夠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掌下身體的溫度,似乎這樣他才能心安幾分。
帝王的愛情,無論得到還是得不到都是一種折磨。得不到的時候費勁一生心思也不過是絕望長眠的后果,若是得到了也不一定有命享用。就算是此時愛著,誰又能保證以后。這后宮之中從未缺少過美人,以后頗得皇·寵·的李夫人,為帝王孕育了繼承人的趙鉤戈···
陳阿嬌早已經失去了爭斗的力氣,也失去了爭斗的理由。
紅衣如血,在這長門劃過一道明艷的軌跡,或許已經是最后的結局。
劉徹,不要讓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