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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醫(yī)

青兒的母親斜了眼這個曾經(jīng)甜言蜜語,願爲自己生願爲自己死的男人,今天終於原形畢露了,想一想那年父母勸自己三思而後行的話語,爲自己所謂的愛情對父母的決絕,心如樹了萬千冰錐,寒意陣陣:原來愛是可以僞裝的,正直和無私也是可以表演出來的。我放棄了物質(zhì)的華麗,去尋得一分無暇的珍貴,努力了這麼久,才發(fā)現(xiàn)我曾經(jīng)的所愛已被物質(zhì)奴化。一個男人爲了家庭事業(yè)奮不顧身沒有錯,孜孜不倦追逐權(quán)利和金錢也沒有錯,但若是用了骯髒的手段,你即使擁有了夢寐以求的所盼,卻又如何面對那無私的陽光和乾淨的空氣,因爲你已徹徹底底已被慾望的惡魔深深拖入了地獄,這世上的一切鳥語花香,種種俊美再與你無關(guān)!“你不配!”妻子冷冷道。“我不配?誰配?我知道你說的是誰!又想你那胡大哥了吧!”青兒的父親陰陽怪氣道。“夠了!出去!全出去!”青兒腦袋炸裂般脹痛,心裡團團焦躁火燒油煎,什麼話也聽不進去。母親流著眼淚盤旋到門口,又轉(zhuǎn)過頭來,不忍道:“孩子,你可想好了,這女人的婚嫁從來都是千萬斤重的抉擇,一個任性和錯判便是終身的萬劫不復,你要知道,你恨他有多深,便是愛他有多切。愛情永遠是個單純的孩子,不要將其他的東西捲進來,也更不要被眼前的五彩斑斕迷惑,多少人走進去,想拼命地逃出來,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因爲他們發(fā)現(xiàn)了婚姻外所謂的真愛情,果然,他們當時的選擇太不純粹了!”青兒的父親聽了一臉不屑,鼻子“哼!”了一聲,冷笑著甩袖而去。

青兒背對著母親,心上如插了把刀,血流不止,卻又無能爲力。她怎不知母親的話是金玉良言,可那個薄倖的人分明是一點兒情都不講了!而自己的世界也將因爲他而進入漫漫黑夜,死灰一通,像一盞油燈,被抽了燈芯,再也不會亮光了,還要那美麗的油燈殼子幹什麼!索性死了吧!讓別人高興著,卻又太便宜他們了!除了報復!她的世界已被怒火燒地殆盡:你不要我了是吧,自有人稀罕,我要將自己嫁給那個最醜的男人,再爲他生個醜孩子,然後再自殺,讓你後悔一輩子!讓你日日夜夜皆在懺悔中度熬!這一切皆拜你所賜!母親見女兒不轉(zhuǎn)身,突想起自己年輕時候的固執(zhí),失神了半會兒,嘆著氣,也走出了病房。

再回頭來說江成,那日在雨中急尋青兒不見,心自愧疚,想著青兒若有個三長兩短,自己也不活了。又憶起母親在世時待青兒視如己出,自己怎就如此冷血,一時自責地氣機上膩,悲憂懼恐齊至,竟有些立足不穩(wěn),一頭栽了下去。

這世上的人和事,遇上個坎兒,但凡有救,總有個巧合來銜接救贖。那江成的母親在世時,結(jié)有好幾個乾妹妹,其中一個叫蔣媛的最是要好。江成母親送葬時,她也曾哭死過好幾回,雖被人一次次救起,卻仍是生無可戀的昏昏痛傷,別人只道是親手足,哪知這心意相通比那血脈相連更是近緣。前幾日忽聞姐姐的兒子江成即將婚宴,想著姐姐一週年未過,江成本有孝在身,這孩子從前也是懂些道理的,竟如此背常脫理,去了需點他兩句!本打算早兩日來,也在姐姐墳頭多哭會兒,她可憐間孤身一人在地下,茫茫無親,一定孤寂,好好陪陪她,說說話。不想有些事竟耽擱了,今日出門,行不數(shù)裡,竟大雨磅礴起來。視線愈來愈差,車速漸漸放緩,忽見車前方雨中面朝下爬著一人,猛一剎車,在車上矛盾了半晌:又是哪個肇事者闖下大禍,喪盡天良地將受害者不管不顧,獨自奔命去了。本想著閒事少管,這年頭你好心卻常被人倒打一耙。卻又憶起她那好姐姐江成的母親,只因太多路人的無視,錯過了最佳搶救時間,以至於她們姐妹今日陰陽兩隔了。猶豫了片刻,終於叫了丈夫,壯著膽子,去看地上那個苦人兒。二人打著雨傘走到跟前,蔣媛的丈夫用手怯怯地掀了一下那人的身子,那人片刻間竟悶悶地“哼”了一聲,“還活著!還活著!”夫婦二人驚喜道。隨後蔣媛打傘,丈夫忙將那人使勁兒地翻過身來,一剎那,二人驚地下巴差點兒掉落:這臭小子怎麼睡在了這兒了?!到底發(fā)生了什麼?!

江成迷迷糊糊地見一個少女手捧著鮮花,穿著和青兒一樣的衣服走了過來,欣喜地哭道:“青兒,我錯了,我原以爲,只要你的世界是完美的,幸福的,我便是再苦一些,再受些折磨,哪怕是死了,也是值得的!不爲別的,只因爲我愛你,愛地那麼純粹和熾烈!這幾日你找過我多少次,給我打了多少電話,發(fā)了多少條信息,我怎不知道,我流著淚看了一遍遍心痛如割,一次次說著自欺欺人的話語無倫次。就在剛剛,你穿著一新地又來找我,又一次傷心欲絕地逃離了我的世界,這麼大的雨,你瘋一樣地跑,我瘋一樣地追,竟怎麼也追不到,你該是對我有多恨!也直到現(xiàn)在,我才明白,原來我的自以爲是和守舊顧全是如此地鄙陋和愚蠢!現(xiàn)在我什麼也不管了!你把手伸過來,我要帶你走!帶你離開這個地方,立刻!”那少女走近來,微微的笑看著江成:“你是在跟我說話嗎?”江成仔細瞅瞅,那女孩兒和青兒相貌身材極其相似,卻並不是。正自傷神,突覺有人在身後拍打自己的肩膀,轉(zhuǎn)過身,見一男一女用飽含期待的眼神看著自己,那婦人有些眼熟,見自己醒了,差點兒滴下淚來:“你怎麼在這裡躺著?!”江成被這一問,似才隱隱記起青兒還未追到一事,翻個身掙扎著就要站起來,卻搖搖晃晃,東倒西歪,險些倒下,急被蔣媛夫婦扶住了。蔣媛問了一路,卻也支支吾吾沒說個明白。送到家裡,也只是呆呆地落淚,誰也不理,似陷入了更深的迷霧中,一時竟找不到出處。舅舅和親戚急來看,喚了數(shù)次,頭也不擡,傻傻笑地莫名其妙,一會兒竟不顧衆(zhòng)人在場,嘴裡胡亂地咿呀著什麼,搖頭晃腦似瘋似癲。衆(zhòng)人正自焦心,芳兒卻撲進門來,你見她清清秀目淚潸潸,滿面麗娟添苦寒,一心痛徹萬冰川。叫一聲“成兒”那還有人應,“成兒”又分明在眼前。抓狂般拿起電話卻不知道要打給誰,打給醫(yī)院吧,中醫(yī)的西醫(yī)化,除了儀器的冰冷和機械的輸液,似乎並不十分有針對性,若是誤治了,豈不悔之不盡。突又想到外婆前年得過一回“糊塗病”,與江成癥狀一般模樣,被哥哥的妻子三四銀針便去了病邪,於是同江成的舅舅商量一回。舅舅本對針灸之法略知一二,又聞高人之所能,急盼芳兒求來。

卻說這芳兒的嫂嫂孃家本是中醫(yī)世家,父輩們精湛的醫(yī)術(shù)只學得皮毛便如此了得,在中醫(yī)研究院素有“神針”譽名。天南海北慕名來者不計其數(shù),但凡坐診,一號難求。諸疑難雜癥肆意妄爲,無法無天,卻抵不過鄭大夫銀針三枚,輕輕如癢,病噩已退避三舍。嫂嫂本是戀家念舊之人,家在西安,工作亦在此,數(shù)年來與哥哥天涯癡望,終究是哥哥念想重了些,投身到了這邊。原本哥嫂後日方到,來參加妹妹的婚宴,想著這邊只是招待一下江成的親戚,到了南方二人才正式領(lǐng)證,才大辦特辦,也不十分在意,不料火燒睫眉,半道出了這茬,只得急匆匆趕來。

鄭大夫在電話裡已知江成癥狀,到了江成處只遠遠地忘了眼,卻也不急著救治,反到了芳兒面前,半開玩笑與那淚人兒逗笑一番。芳兒見嫂嫂至,如見救星,喜不自勝,哪裡有心思和她胡言,只強拉了嫂嫂的手到江成面前,哭求道:“救他!救他!”嫂嫂似並未在意,也不看面前這病孩子,右手的兩指間卻早多了根銀針,左手還在撩著劉海兒,右指的銀針卻早沒入了江成的“鬼祿穴”。江成正自陷在一片大霧中,左右突破不出去,忽見天空中猛然間炸出一輪紅日,萬丈光芒齊射,將那霧靄刺破地七零八碎,眼裡突放出了光彩。衆(zhòng)人還沒看清怎麼個所以然,銀針已飛出,又在鄭大夫指間,只是銀針上多了層黑黑的物質(zhì)。江成突覺咽間有一口濃痰堵住氣道難受,用力一吐,落在地上,卻是一大塊兒黑乎乎的淤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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