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從牀上一下子挺坐起來,再無睡意,望那時鐘正好午夜12點,不多不少,剛纔的夢境如真似幻卻還在眼前浮浮現(xiàn)現(xiàn),想著一日間竟得了兩個奇夢皆是青兒逃生罹難,青兒那邊一定出了大問題,生死困頓或就在一線間。若青兒有個不測,自己活在這世上無牽無掛,無痛無癢,無愛無恨,便去死了吧。焦灼地拿起電話撥了數(shù)次,竟皆是不在服務(wù)區(qū),看那時鐘不緊不慢一分分劃過,在地上急地團團打轉(zhuǎn):明日大婚,自己若一走了之,獨有新娘守清冷伴孤燈,衆(zhòng)人毒蛇必將芳兒氣死慪活,怎對得起林家千恩萬器重;但青兒也許正在無助中兩眼空空盼己歸,生死折磨煎熬難,遲那一時半刻便是良藥難救。一時間頭疼欲烈,不知所措,倒在牀上,用被子矇住頭,又覺肚腸攪作一團,不解不分,忽聽耳邊似有女人慼慼,抽抽噎噎,好不悲傷,取下被子,仔細一聽,卻沒有了,再側(cè)耳,卻隱隱聽出是青兒聲音:“成兒,快來救我!快來!。。。”說時遲,那時快,江成突覺心房間一道暗門被無名處洪水衝開,連門帶扇拔落,瞬間捲入滔滔激流無了蹤跡,整個人不自主直直地佇了起來,走到書桌前,邊落淚邊給芳兒留下片言:“芳兒,今生能遇見你,是那雲(yún)中神佛對我的無上恩賜,今番卻要無理負了你,哭也罷,罵也好,詛咒也行,只是不要慪氣,全賴我一人罪行累累。如果有來生轉(zhuǎn)世,我願用十世之苦劫,換你永恆之安泰,以償還餘生之愧疚和不義。我還愛著林青青,我不瞞你,也不願自欺欺人,也要對得起你的真誠相待,也許說出來有些殘忍,對你不公。沒錯,她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也許我瘋了,可人這一生能瘋一般愛上一回也是不凡了。就像你跨過重洋來尋我一般,從不言放棄。也許我們都錯了,但只要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真摯,又何必去感嘆那最後的結(jié)局呢。我也對不起伯父伯母的期許,也許他們會很生氣,你幫我勸勸。就讓這一切的一切,慢慢浸入時間的長河,隱隱退去吧。你給我的卡,裡面有幾百萬,我沒動,連同車鑰匙一塊兒放在這兒了。願你以後好好地,找個稱心的,別想我了,就當我死掉了,走了。”
江成簡單地收拾些衣服,含著淚,向芳兒房間的方向看了又看,心一橫,素身來到大門口,卻見那幾個莽漢仍在冷風(fēng)中恪盡職守,想著橫衝直撞必將芳兒吵醒,那時芳兒又哭又鬧怎將離開。於是轉(zhuǎn)身拉了行李去了廚房,那裡的一扇窗戶距離地面最近,可試一試。到了廚房,半夜三更自是無人,卻無意間看到芳兒早早吩咐廚師爲自己明日單獨準備的可口食材,心痛地抽搐不止,淚如泉涌。蹣跚來到窗前,行李已在窗外,步履沉重地卻怎麼也擡不起向前一步。淚目望那冷空中明月星辰,忽憶起愛滿婷對青兒許下的一世諾言,低首不起,淚水滾滾不盡,狠心一腳,跨出了窗外。
拉著行李,走遠了,再回顧一眼這無上的恩賜,再見了,我不忍的牽掛,濛濛的淚眼代表了我曾對你無限的不捨和依戀。
此時芳兒卻正在夢間遊走,處處鳥語花香,滿樹海棠壓枝彎彎腰,天空中有彩雲(yún)流光,和風(fēng)中清爽怡人。瞇著眼,正自陶醉不已,忽聞由遠及近有馬蹄聲“噠噠噠”愈來愈響,轉(zhuǎn)眼就到了眼前,定睛一看:一匹棕色油亮的赤紅馬兒如全身披火,威壓凡俗。其上跨馬之人亦一身紅袍,似赤子下凡,氣宇軒軒,不由得讓人昂首起敬。此人正是江成,芳兒心花怒放,上前訕笑搭話,那男子卻不看芳兒一眼,一臉威嚴,似從不認識一般,一鞭抽打在馬身上,那馬兒啼吼一聲,似龍吟虎嘯震耳,閃電般躍著江成向浩瀚空中飛去。芳兒突想起明日要和江成大婚之事,急急地追上來,向空中大喊道:“江成,你到哪裡去??。。。”那空中的男子不知是否聽到,卻一會兒消失在了雲(yún)霧中,芳兒心中一急,便醒了。她一時想著怎做了這個怪夢,翻來覆去睡不著,來到客廳倒水喝,卻見江成房間的燈還亮著,望那客廳的時鐘,正是午夜2點鐘,“這小子在搞什麼?還沒休息?”半疑半惑地走到門前,輕輕一推,門徑自開,哪有人的蹤影,自笑道:“夜半昏沉,也來惡作劇?真是玩性不改!”坐在江成牀上索性等他回來,以不變應(yīng)萬變。可等啊等,眼皮打架幾回都快支持不住了,仍不見歸來。心下突有些懊惱,跑到兩個衛(wèi)生間找來找去,所有房間儲物間翻個遍,那人如人間蒸發(fā)一般,這下徹底慌了!心下安慰道:那小子該不會此刻又回到房間了吧。復(fù)回房間,仍不見人。靠在書桌上,嘴裡苦苦地,欲拿起電話打給江成,卻無意間瞅見了書桌正中端端正正被書壓了一角的紙條,銀行卡和車鑰匙。芳兒不知怎地,手突然抖地不能自己,俯下身來看一會那紙上寫的什麼,第一遍嘴角還掛著冷笑,望那夜空癡癡地面無表情;第二遍已淚流滿面,泣不成聲,痛如錐心;第三遍卻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嚎啕大哭起來:“江成,你個混蛋!又跑了!你跑了我怎麼辦?我費盡心思把你攏了來,千小心,萬注意,生怕你這不如意那不稱心,恨不得將心掏出來寄在你那裡,表了衷心。你倒好,死性不改,還戀那紅不紅,黑不黑的舊相好!人家都結(jié)婚了,你還婆婆媽媽相思連連,我不服誰,就服你這癡貨的傻愣,往死裡磕!你道是也磕碰我一回也好呀!”芳兒苦著臉在家中轉(zhuǎn)了一遭,見那幾個彪漢還筆挺在門口,來到廚房,見窗戶大開,便什麼都明白了:“留住了你的人,卻留不住你的心,該走的就都走吧。愛我的人我不愛,我愛的人深愛著別人,這也是我的命了。”滿面淚水無聲而下。
回到自己房間,燈還是那盞燈,卻突然晦暗下來。哭了一回又一回,等了一次又一次,望那門口空空蕩蕩,冷冷清清,心如塞滿了冰塊!他,分明已離開了自己的世界,還奢望個什麼!此時牆上的時鐘不耐煩地又敲了5下,芳兒淚眼朦朧地擡頭看了一眼,又哭地傷心欲絕:“江成啊江成!一會兒親戚朋友同學(xué)都來了,你讓我怎麼辦?!直說新郎半夜跳窗戶跑了嗎?!父母身體本不是很好,你這是要氣死他們嗎?你知道你這一走了之會給我們林家造成多大的影響和損失嗎?!”芳兒畢竟是大戶人家出身,在情與理糾結(jié)的關(guān)鍵時刻,讓其各佔一半,不偏不倚,當下雖對江成失望透頂,卻也知此時不是兒女情長之時,應(yīng)儘快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將衆(zhòng)人遮眼,矇混過去。住了淚,在地上轉(zhuǎn)了2圈,便計上心來。匆匆收拾好江成和自己的房間,拿了包,奔向廚房,從江成逃走的那扇窗戶,也跳將下去,伴著夜色,消失地無影蹤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過,約至早晨7點鐘,先是給新娘新郎裝扮的人來了,尋遍了整個房間,竟也未找到二人。裝扮的人也不以爲然,自知這富家少爺小姐性子嬌,脾氣扭是常事,一時半會兒不知又性起跑到哪兒瘋了,只需等待便是了。可眼見著客人一撥撥來,司儀催了又催,那紅日喜慶地越爬越高,哪見紅鸞星把身現(xiàn)。一時不敢聲張,偷偷地來尋新娘父母細說。二高堂此時正在招呼來往客人,滿面春風(fēng),喜氣洋洋,芳兒母親忽被化妝師拉到一邊,在耳邊低語幾句,面含笑依舊附和來往客人,走到一僻靜處,拿出手機打給女兒:“你拉著江成瘋哪去了?所有人都在找你們吶,還不快回來!”“回不來了,我們倆正在浪漫的土耳其,背靠背曬太陽呢,你和爸要不要一塊兒?”芳兒嬉笑道。母親臉上不覺有些微紅:“真是個瘋丫頭,出遠門連聲招呼也不打,把江成拉上一塊兒胡鬧,我和你爸倒是想去呢,可這一大家子客人咋辦,你哥和你嫂子忙不過來呀。好了,知道你們在哪兒了,注意安全,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