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她不用去爬山,可是天光未亮,卻猛地從夢中驚醒。
眼前仿佛還是那人在黑甜的夢中溫柔微笑的臉。
嘿,遇暖,等我回來,就打結婚報告。
她捂住臉,冰涼的液體順著指縫滑落。淚水流過的每一寸,都曾被他細細的撫摸過。
她的臉頰還記得被他粗糲手指摩挲的觸感。有點癢,有點痛,有點熱。
他在夢中逼近她,帶著點得意,嘿,言遇暖,你就那么喜歡我?
她驚醒,淚流滿面,是的,我就是這么喜歡你。
可是如果你真像他們說的不愛我,干嗎還來我夢里?
她腫著眼睛出現在咖啡廳的時候,彭博已經續了兩次杯。
看見她楞了一下。
言遇暖今日沒化妝,眼睛通紅,眼皮浮腫,短發有點亂,被風吹的沒有任何造型可言,談不上美麗,但比平常的樣子多了點人氣。
是的,人氣。
她坐下,笑著說,我們好久沒見面了,最近還好嗎?
彭博望著她的眼睛,言遇暖,那博士跑到我這來打聽你的故事,我聽說你們沒成,我覺得你不應該這樣放棄,這是你們彼此的損失。
服務員為她端上咖啡。言遇暖琢磨著他的遣詞造句,故事,你的故事。
很多年以前孫耀威有一首歌叫愛的故事上集。人人開開心心說著故事,而祈求下集是個可愛夢兒。
言遇暖搖搖頭,謝謝你的關心。其實能活在故事里的人都是幸福的,你就讓我做一回故事的女主角吧,畢竟我這么普通的一個人,沒了這個故事,還哪有一點特別。
彭博嘆氣,言遇暖你真應該實際一點,何必呢,2年已經夠了。
言遇暖含了一勺蛋糕,巧克力在舌尖融化,有點苦,又有點甜。
彭博皺著眉,言遇暖你別笑了,慘兮兮的,怪嚇人。
她摸了摸紅腫的眼睛,覺得有熱熱的液體又要流出來。
彭博用勺子攪著咖啡,金屬與陶瓷相撞,發出叮當的脆響。
言遇暖轉頭看著窗外發呆。
廣場上人頭攢動,有商家在搞宣傳,租了巨大的屏幕做現場直播。
鏡頭掃過圍觀人群。
也許只是千分之一秒,也許是這世上最久的永恒。
她猛的站起來,撲在落地的玻璃窗上,臉緊緊的貼著,視線越過街上熙攘的人群,焦急的尋找著那一閃而逝的人影。
攝像師又將鏡頭掃過歡呼的群眾,她緊緊的盯著那塊不斷閃爍的屏幕。
滄海桑田,斗轉星移。
她的眼淚瘋狂的涌了出來。
跌跌撞撞的撞翻了桌上的咖啡,顧不得褐色的液體撒了一身,言遇暖不要命的沖出咖啡廳,向那個十字路口奔了過去。
別走,等我!
她瘋狂的奔跑著,風在耳畔呼嘯,她覺得自己快的像是飛了起來,可是還不夠。
她撞上了什么人,不知道。
她的圍巾裹著風,被吹落在身后。
她的皮包掛住了什么東西,被她甩手扔掉。
她闖過紅燈,妨礙了交通。
她跑丟了鞋,摔破了膝蓋。
一切都不重要,只是快點再快點。
她的視線模糊,眼淚將這世界攏在一個玻璃罩里,她看見那人走的很慢,高大的身影裹著深綠色的衣裳。
她仿佛聞到風中有他的味道。
再也顧不得什么規范條例,只是拼盡全力將自己摔在他的背上,緊緊的緊緊的抱著他的腰。
被熟悉的感覺包圍。
她忽略那瞬間他的僵硬,顫抖著將臉頰貼上他的后背,聽見他的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動。
眼淚在他的背上染出一團氤氳。
——你終于回來了,飛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