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問起最喜愛之事,恐怕就是現在這個時刻站在屋外而已。微有些潮溼的空氣,面前的雜草葉片上都是些晨露。“姑娘你起的真早。”名叫柱子的兵士熱情的打招呼。魅回身衝他微微一笑:“你也很早,有勞你們保我們的周全了。”柱子示意沒必要:“多大點事啊,既然選擇成了兵士自然要保大家的安全,不受任何的妖獸侵襲。”
魅歪著頭很好奇的問他:“妖獸之中可全是壞的?”柱子不假思索:“自然是全部都是壞的,妖獸怎麼可能還有善良之輩。”魅笑的一如既往:“不叨擾你了,我去看看燉的粥好了沒有。”柱子憨厚的撓撓頭:“能有你這樣的一個娘子真是三世修來的福氣,我去城牆上巡邏了。”看著柱子跑開,魅擡起頭看向朝陽。“壞就壞吧,本來人和妖獸就不能同存”。
端著熬好的粥進屋,魍睡得很香,看來昨天的傷並沒有什麼大礙了。對於妖獸而言皮外傷都是小事,如果傷到了修爲纔是大事。魍哪怕被神火燒的全身都是傷,又被冰棱穿透了雙手,可這些都是能很快復原的外傷而已。冰凰雖然只遭受了一擊,原火之威已經是傷到了他的修爲了。“是你啊。”魍原來是半夢半醒的,發覺是魅進來就又閉上了睜開的一隻眼睛。魅眼神裡帶著些心疼之感,她都經歷了些什麼,竟然要做到如此警惕。
輕手的把熬好的粥放在案上:“要吃嗎,就算不用怎麼進食,不過受了傷吃點東西能好的快一些。”被擾了清夢的魍一躍而起,抱起碗一口喝完了滾燙的粥:“這東西吃起來一點味道都沒有。”魅只得無奈搖頭:“至少你先把衣服穿上,在地衛關內找到的一些舊衣服,不過也比你開始穿的那些衣服完整。”悉悉索索的穿好衣裳後第一句便是:“你爲什麼不幫我,重創了朱雀對我們都有好處。”
坐在魍的身側感受著她散發出的戒備氣息:“連我都這麼防範了嗎,你覺得繼續混亂下去好嗎?”魍停頓了一下,接著用勺子舀著粥:“我不管那些,妖獸盛行也好,所謂天道也好都和我沒關係。不過朱雀我是一定要殺的,如果你想幫我可以,不幫我等會我們就各自散了。”“那你能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一定要對著守衛一方的神獸動手。”魅的眼中盡是真誠。
沉默蔓延在整個屋子裡面,案上的粥都冷了兩人還是沉默不語。就在魅覺得她不會再說,魍終究是開了口。“自從洪荒伊始,我開始也和其他妖獸一樣欣喜。終於不用再被星辰神仙所壓制,想著做妖獸也能和他們平等的相處。可是妖獸們確實大多殘暴,塗炭生靈。我厭倦了一定要分出個高低的兩邊,天道和妖獸彷彿永遠不能同存的一樣。”能這麼想的,妖獸之中怕只有她們兩個了吧。
“天地初生我們誕生,如此多的年歲只顧著修行練就了一身妖術,可那時候我才覺得世間是如此沒有意義。我化作人形在湘水邊行走,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我竟然喜歡上了一個人,一個平凡的教書匠。”魍的眼中充滿幸福,在她最迷惘的時刻遇見了摯愛之人,那種情愫自然是無以言表的激動。“也顧慮過我畢竟是妖獸,這幅模樣不過是我的人形而已。怎麼能去禍害一個無辜的人,可我已經無法阻止自己。”這段感情,就算是已經是妖皇巔峰的魍,終究是逃不過三千情網的糾纏,淪陷又陷入了甜蜜之中。
幽藍色的雙眼中好像有火焰在躍動,回憶就這麼迴盪在腦海之中:“我受不了良心的責難,告訴了他我是妖獸的事實。並且在他面前化爲原型,可他一點都不怕。他說書中早言萬物皆平等,爲何人要怕我。可我身上的氣息總是能夠引來一些人,朱雀可能是無意間發覺了我的氣息。而他不管理由,直接將我們所在的村子整個焚燬,並且認定其中的人都是包庇我的罪人,已經不配存活。”那夜的火光每次回想,都會讓魍不自禁的淚流。
只是連連搖頭的魅:“我們是妖獸,要有自知之明,最後你還是害了人和全部的村民。”魍激動的起身:“明明是朱雀不講任何的道理,我自洪荒開始就沒有害過任何一人,他要滅我可以,可爲什麼牽連所有的人呢?”魅不知如何回答她,這是天道和妖獸之間的大題,恐怕沒有任何一人能夠解答出答案。“
我不能告訴你朱雀是對是錯,在他看來他做的就是對的。而南瞻部洲更多的人因他而幸福生活,可他確實毀了你的一切和一些無辜之人。我有自知之明,身爲妖獸就不會幻想和人相處。等到洪荒平息,我們怕是又要躲進幽冥之中。既然是遲早的,那不如這過程中不要發生任何的好。”
魍笑的很詭異:“那個人類小子又如何?”想到寐以的樣子魅只是簡單地表明:“不過是不想讓他死在這亂世之中而已,等找到一處安全之地放下他就是。”正說著寐以就推門進來了:“剛在外面打了兩隻鹿,你們要吃肉嗎?”從小累積的技巧就是打獵,靠著自然活到現在的洛阿大和寐以。到了這裡看見地衛關附近時常有鹿經過,就獵了兩隻一隻送給了兵士們。
本身就不需要吃東西的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魍第一個出去:“我吃!”寐以的眼中多少是有些驚恐的,因他知曉這樣美麗的女子原本是一隻妖獸。這種天生的恐懼,不是這麼輕易能夠化解的。魅到了他的眼前:“你既然這麼怕魍,怎麼又不怕我了?”寐以也弄不清楚:“總覺得你不會害我,多少讓我信了妖獸之中也有善良之輩。你都救我好幾次了,於情於理都不該再怕你了。”
寐以沒有想到的是魍的手藝這麼好,烤肉的水平比自己都好。心裡有些不服氣,這些時間魅教了不少廚藝給寐以。寐以纏著魍比誰烤出來的鹿肉更加好吃,已經絲毫沒有了剛纔對於魍的懼怕,到底還是一個純情的孩子而已。魅靜靜看著他們胡鬧,心裡已經打算起該怎麼安頓寐以了。“肉香總是令人食指大動啊,能給我來一點嗎?”陌生的男聲從背後傳來,魅瞬間緊繃起來。翩翩佳公子形象,一把玉骨扇拿在手裡,毫不客氣的坐到了寐以的身邊:“讓我嚐嚐。”
誰都不認識的人忽然出現,寐以沒什麼防人之心割了一大塊烤好的鹿肉給他。“多謝,在下念衡。路過這裡感覺到餓了,聞見肉味不請自來。”魍冷笑:“斬妖人?”一眼就洞穿了他的身份,念衡有禮的回她:“斬妖人,不過不是什麼有骨氣的斬妖人,還請兩位不要殺我。”念衡也是一眼就看穿了魅魍的身份,這個叫念衡的少年有些本事。
看著眼前的念衡,魍自在的吃著烤好的鹿肉:“這麼厲害的斬妖人我是很久沒有看見過了,是來找我的麻煩的?”念衡笑著連連否認:“怎麼敢,畢竟兩位都是妖皇,我只是好奇兩位怎麼帶著一個人類少年。”寐以維護魅:“她救我幾次了,不是壞的妖獸。”念衡讚許的點頭稱讚:“你倒是不怕她們也不怕我。放心吧,我吃了你的烤肉,這份恩情我會記得。再說了我也覺得妖獸不一定都是惡的,畢竟就算神明也有惡的不是全部善類。”
都是明白人,就不必拐彎抹角了。“既然不是與我爲敵,你來是爲了什麼,直說吧。”魍幽藍色的雙瞳有一種魔力,總是引得人目不轉睛。念衡放下手中的烤肉:“我想請你們告訴我一件事,你們知道風瀆在何處嗎?”魅無論如何想都不知道這個所謂風瀆是什麼,魍倒是知道一點:“我聽說過,不過也是近千年之前了,惡毒的風瀆常在一個叫逆風谷的地方伏擊。無論是什麼都吃,人也好,野獸也罷,妖獸同樣也被他吞噬。”念衡眼中有了希望,急忙追問:“那你知道逆風谷在什麼地方嗎?”
看他急切的樣子,一定是有什麼隱情吧。“這就幫不了你了,我只是聽說。再說了已經是這麼久之前的事,我能記得有風瀆這麼一個妖獸就已經可以了。怎麼可能還記得住具體的,你如何這麼想要找到風瀆,殺他恐怕不易吧。”念衡像是早就料到一般,擡頭望天:“自然是殺了他,就算再難對付又怎樣,多謝我告辭了。”既然這裡沒有,念衡決定再去別的地方找找。原以爲是妖皇的魅魍能知道風瀆的消息,看來還是一場空。
沒有料到魅叫住了他:“我能託付你一事嗎?”念衡疑惑可還是同意了:“請說。”魅看了眼寐以,然後決定一般:“請你帶著寐以走,他是人並不適合和我們妖獸呆在一起。”沒有等念衡回答,寐以先不肯了:“我不要跟他走,你說過幫我找哥哥的!”魅沒有搭理他繼續和念衡說道:“看你的修爲應該也是能在這亂世安生立命,足以保護這樣一個少年不受傷害。”
念衡看了看寐以的神色:“恕我拒絕,你這是在怕對人動了真感情嗎?”後半句聲音小的幾乎只有魅能聽見,說完念衡就向著地衛關的城門走去,接下來又要去哪裡尋找風瀆的訊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