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萍楊安的操持下,午飯很快就做好,開始吃飯。
如楊安所說,很多肥肉和肉骨頭都給了楊全林。
但楊全林根本顧不上吃,可憐兮兮的望著楊毅道:“這樣練,還得練多久?”
他現(xiàn)在真的后悔了,他覺得繼續(xù)這么下去,又是跳繩又是高抬腿原地跑又是俯臥撐蹲馬步還來一下冰水浸泡,他懷疑自己最后不會因為干革命死在敵人的屠刀之下,而是會被活活給折磨死。
“七天!”
楊毅鄭重的道:“七天之后,你將有足夠的體力來跟上我的腳步!”
“我不要你送了行不行?你只要讓我出城,我自己去滿洲!”
楊全林快哭了,想想今天這樣堪比酷刑的折磨要持續(xù)七天,他就有種想死的沖動。
“我收了你的錢,就該完成你交代的事!”
楊毅搖頭,眼神異常堅定,楊安便在一旁幸災(zāi)樂禍:“我說過,無論什么事我大哥都不喜歡人半途而廢!”
楊全林便求救一般的看向楊寬,楊寬丟給他一個你節(jié)哀的表情。
楊毅已經(jīng)不理會楊全林了,詢問起楊寬楊安在城里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適合干的活兒。
“我去買洋煙卷兒!”
楊萍興奮的道:“有姐姐在街口賣,有很多人光顧,我也能干的!”
“你在家里做飯就好了!”
楊安白了楊萍一眼,很有主見的表示自己已經(jīng)有想做的事了,但找到可能還需要時間。
楊萍?xì)鈵赖奶吡藯畎惨荒_,她覺得自己被小瞧了,纏著楊毅要去賣煙卷。
“城里不比村里,你一個人出去我們不放心,而且現(xiàn)在天太冷,要不等天氣暖和了再說?”
楊毅安慰楊萍道,楊萍卻只是陰著小臉生氣。
“好啦,別氣了!”
楊寬便抱著楊萍逗她,對楊毅道:“我上午去了佳雯小姐那邊,他們的鋪子雪一停就開張,等糧油鋪那邊開了張,萍萍可以在鋪子門口附近買煙卷,有我看著,應(yīng)該沒事……”
他平常有空便在宋家的糧油鋪幫忙補貼一下,這陣子只是因為宋佳雯回鄉(xiāng)過年關(guān)了鋪子才閑了下來,現(xiàn)在宋佳雯回來了,鋪子便自然不可能一直關(guān)著不做生意。
“那行吧!”
楊毅這才點頭,楊萍便拉著楊寬去幫她做小煙框,并得意的沖著楊安揚起了下巴,似乎是說自己現(xiàn)在能賺錢了,可你還沒有一樣。
“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楊安的表情深受其辱,憤憤不已幾句才道:“上午我去看佳雯姐的時候,郭嘯坤也在——還有,佳雯姐問你在家干嘛……”
“我待會兒過去看看!”
楊毅笑笑,回頭對楊全林道:“我知道你下午一定會很難受,不過記住最好慢慢活動別躺著,否則明天你會更難受……”
說完這些,他便套上襖子離開了。
楊安便也起身離開。
“安安,你坐著我問你點事!”楊全林忙叫。
楊安便又豎著眼睛瞪著楊全林,看的對方渾身發(fā)毛之后才咧嘴道:“你可以試試看,看看我是不是跟我二哥一樣好忽悠——告訴你,我不吃你這套!”
楊全林頓時氣的鼻子都歪了,郁悶道:“難道我們在你們眼里,就這么可怕?”
“可怕倒不至于!”
楊安看著楊全林嘆氣道:“就是覺得你們太傻,你說好好活著不好嗎?干嘛總是去干那些要殺頭的事?”
“咱們國家就是聰明人太多,所以才搞成這個樣子,所以需要一點傻的,一根筋的人來做些事!”
楊全林苦笑,不過他終歸沒將這些話說出口,而是對楊安道:“剛剛聽說你想找活干,我覺得我多少能幫上點忙!”
楊安癟嘴,心說你現(xiàn)在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幫我?
“你說說看嘛!”
楊全林笑道:“雖然我現(xiàn)在的確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但在這城里終究還是有那么幾個朋友的,萬一我能幫上忙呢?”
這點楊安還是信的,畢竟他聽說過太多革命黨的事,知道這些人很會忽悠,很多人明知道干的是殺頭的事卻還愿意幫著他們。
楊安想起了剛進城時那學(xué)生跟敲裂的南瓜一模一樣的腦袋,悶聲道:“我想試試能不能去藥房里當(dāng)個學(xué)徒什么的,我想學(xué)點看病救人的手藝……”
“藥房學(xué)徒?”
楊全林萬萬沒想到楊安居然想學(xué)醫(yī)術(shù),笑咪咪的道:“你想學(xué)西醫(yī)還是中醫(yī)?要是想學(xué)西醫(yī)的話那就巧了,我還真有個西醫(yī)的朋友,只要我給他遞句話,讓你去當(dāng)學(xué)徒,一定沒有問題!”
楊安看著楊全林的眼神異常警惕,要是一個人懷疑另外一個人給自己挖了個坑等自己跳,那么他看著對方的眼神一定跟現(xiàn)在楊安看著楊全林的眼神差不多。
“你可以先去看看嘛!”
楊全林大笑道:“你這么聰明,我想我一定騙不了你的……”
或許楊安真的是對自己不會被騙有絕對的信心,又或者是對成為醫(yī)生的渴望壓倒對上當(dāng)?shù)目謶郑诔聊肷沃蠼K于問:“你覺得西醫(yī)好還是中醫(yī)好?”
“各有所長吧!”
楊全林道:“如果你讓我選,那我推薦你學(xué)西醫(yī),因為西醫(yī)更講究科學(xué)依據(jù),而中醫(yī),往往更講究口傳心授的心得……”
“那我去!”楊安下定決心道。
“你不怕我騙你?”楊全林問。
楊安便笑的很陰險道:“你是不是很怕我大哥?但其實在我們家,你更應(yīng)該怕的人是我——你要是騙我,就別被我看到,否則……”
他沒有說下去,只是小手緩緩的抹過了自己的咽喉,然后走了出去。
“……”
一個來自半大孩子的威脅,讓楊全林瞠目結(jié)舌,嘟囔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確是真特么的特別多啊……”
他絕不會將楊安的威脅僅僅當(dāng)成一個玩笑,因為他能清楚的看到那小手抹過咽喉時,那孩子眼底的陰冷殺機。
他會哀嘆,哀嘆這孩子過早的失去了童真,變的無趣和乏味。
但同時他也為這孩子慶幸,生活在這個時代,一旦危機來臨,這孩子一定能比他絕大多數(shù)的同齡人更容易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