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冷冷一笑,拿起一旁擱置了許久的佛經漫不經心的翻看著,尖銳的護甲在敲打生硬的佛經上,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一股攝人的威迫感漸漸籠罩在整個慈寧宮,落霜只覺得自己渾身發冷,呼吸困難,她偷偷瞄向十公主,只見十公主正拿出手絹,輕輕的擦拭著自己纖長的細指。
落霜心中微微一顫,她分明記得當年太后還是皇后時,每除掉一個妃子總會習慣性拿出手絹擦拭手指,而十公主這一舉一動和太后當年.....分明是....一..模...一...樣....
落霜正出神,只聽太后風評云淡的說“昨天皇后給哀家送來的福祿雙喜繡枕,哀家瞧著那繡工精湛,花樣也新奇,甚是喜歡。瑞兒的婚期在望,哀家想在瑞兒的大喜之日送一套喜被給他們。落霜,你去取十匹云錦給皇后,皇后在趕制喜被的這段時間,后宮的一切事物都不許去打擾她,免得她分心。嫻妃,不是蹭協助過皇后管理后宮嗎?這段時間后宮的事情就交給嫻妃好了。”
“是。”
太后又補充道“你送去的那十匹錦緞不要忘了按時取回來,哀家要親自從中挑選一套合眼的送給瑞兒。若是哀家都看不中,你直接把新的錦緞送去皇后宮中。皇上最近政務繁忙,沒事就不要去打擾皇后,免得趕不及時間。海公公是皇上身邊的老太監,你若是碰到了他別忘了提醒他一聲。”
“是。”
看著落霜有些僵硬的背影太后若有所思的問道“珍兒,落霜最近是不是和皇后走的有些近啊!”
十公主眼底迅速閃過一絲冷意,偎依在太后身邊微微一笑道“母后關懷皇祖母的身體,三天兩頭的向落嬤嬤打聽一二,還不時的還囑咐司藥房一定要盡心的侍奉皇祖母。落嬤嬤和母后都是在為您的身體著想呢!皇祖母您一定要好好養病,早些陪珍兒一起去賞花。”
太后微微一笑,慈愛的看著自己懷中的十公主,眼中閃過一絲狠意“好,春天就要來了,哀家也該出宮好好的曬曬太陽了。”
慈寧宮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清羽的苦難皇宮一日游卻正在上演。
六公主帶著清羽她們來到一株病怏怏的梅樹旁,樹上的梅花懨懨的低著頭,稀稀落落的花骨朵讓人提不起半點興致。
六公主笑盈盈的指著一朵開的慘敗的花朵道“嫂嫂,你看這紅梅開的多好啊!”
清羽嘴角不動聲色的抽搐了一陣“確實與眾不同。”你眼睛瞎了,這哪里好了?
在來御花園的路上六公主和十四公主仗著自己熟悉地形,竟是挑一些容易打滑的石子小道,和一些坑洼不平四處藏著暗石的小路來走,清羽一路上不知崴了多少次腳,若不是如心扶的及時有幾次險些摔了跟頭。
還有一次更過分的,她們故意將清羽拉倒一處樹影深處的小亭子里賞景,結果剛往那里一坐就聽見樹影里有幾個宮婢太監躲在那里竊竊私語,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們幾個一直說的話題居然就是清羽。
只聽一個宮婢很是興奮的先開了口“哎!你們知不知道那個纏在瑞王爺府里怎么都不肯走的越國公主?”
一個小太監尖著嗓子不屑的嘲弄道“怎么會不知道她呢!她現在可是整個凌國的飯后笑柄呢!”
又聽一個宮婢笑道“就是,聽說那個不知廉恥的女人堵在瑞王門口死活不肯離開,最后纏的瑞王實在沒了辦法只能讓她進府入住!這輩子還真是頭次見識到這樣放蕩的公主呢!”
又有個宮婢接話道“就是,我還聽說她每天無時不刻都纏著瑞王殿下,殿下被她纏的有家不敢回,整日都待在外面,真是可憐!”
有一個太監樂呵呵的說“哎!你們說這個越國公主如此放蕩卑賤跟妓院的那些頭牌名伶有什么區別?”
“自然有”一個宮婢反駁道“一個是要錢的,一個是主動倒貼的。”她的話讓眾人笑成一團,一時間樹影中竟然熱鬧了起來。
這些話一字不差清清楚楚的傳到了亭子里,清羽倒是沒有什么反應,端著杯子細細的拼著香茶,賞著周圍四季常青的樹影,自娛自樂著。如心卻沒有清羽這樣好的心情,雖然老實的侍奉在清羽身旁沒有壞了一絲規矩,可眼中的怒意卻是絲毫沒辦法隱藏。
一聽有人說清羽的壞話十四公主倒是開心的不得了,哼著小曲喝著茶,看向清羽的眼中充滿了歡愉和挑釁。清羽也笑盈盈的回看她,當做什么事都沒發生一樣,實則心中暗暗想道:二貨,看什么看,沒見過美女嗎?
六公主倒是心中充滿了“正義”,一聽完他們的“竊竊私語”就立馬放下了手中的茶盞,緊鎖眉頭,一臉不悅。
她對身邊的宮婢怒道“你們都是死人嗎?沒聽見那些人都在說什么渾話嗎?還都杵在這里,趕緊的把他們給本宮抓起來,每人杖責五十。”
訓斥的聲音響如驚雷,只聽林中瞬間安靜了下來,隨后傳來一陣細細索索的聲音,清羽心道:別說人了,現在就是一頭豬也早該跑沒影了。
六公主一臉羞愧的向清羽行禮道歉“嫂嫂,宮中人多口雜,這些渾話您就當做沒聽到吧!可別氣壞了身子!”
清羽心中一陣冷笑:呵呵呵!他們只是說越國公主又沒指名點姓的說是誰,你倒直接把事情安在了我的頭上,還真是為了我好!
“六公主多心了。”清羽起身笑道“這林中的景致果真與別處不同,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林中的鳥雀實在太多,顯得有些嘈雜。”
六公主見清羽并沒有在意剛剛的插曲,眼底快速閃過一絲不悅。清羽看在眼里,樂在心里,就你這斤兩還想讓我難堪,回去多修煉修煉吧!
清羽越是不在意,她們越是覺得心里不痛快,御花園里那么多株梅樹六公主偏偏挑了一株躲在墻根角底下茍延殘喘的梅樹問她,清羽覺得六公主不會這么輕易放過自己。
果然六公主摘下一朵花瓣垂懨懨的花朵捻在手中,開口道“這株梅樹其實并不是我凌國土生土長出來的花樹,它是父皇千里迢迢從南陽泉谷那里移植過來的。”
南陽泉谷?如果清羽沒有記錯的話南陽泉谷好久就在越國邊境吧!
“以前父皇聽人說南陽泉谷的梅花開的很好,就派人從谷種移植了百株梅樹種在御花園。頭一年冬天那些梅樹果然沒讓父皇失望,有碧青如玉的綠梅,有艷麗如霞的紅梅,有潔白如雪的臘梅。它們一夜之間悉數盡開,父皇龍顏大悅擺宴在這園中連賞了三天三夜。”
“到了第二年的時候,這些梅樹并沒有像第一年那樣花團錦簇,有些成了枯樹,而有些樹則是病怏怏的。父皇問了宮中的花匠,花匠說這些樹是因為水土不服,所以才會死傷大半,父皇很失望,讓人處理了那些枯樹的同時又命人好生照料那些病了的梅樹。”
六公主頓了頓,有些惋惜的說“可能真是因為水土有異,南北氣候不同,那些梅樹一年比一年少,直到現在,整整百株梅樹只剩下咱們跟前的這一株了,今年它破天荒的開了花,花匠們說這是回光返照,怕是頂不過這一年了。”
十四公主不屑的笑道“六姐不必難過,這別地的花兒就是再美也都是薄命的下場,怎敵咱自家的萬年長青,永不敗落。”
清羽心中默默的翻了一個白眼,你們能不能不這么弱智,咱能不能來些有震懾力了,你以為一兩句諷刺的話對我會有殺傷力嗎?
清羽眼珠子一轉,笑盈盈的說“十四公主說的是,還好這里離本宮的母國并不遠,不然這水土差異驟變,莫說花了,就是人她也吃不消啊!本宮的婚事是定下來了,你們可就......”
十四公主和六公主瞬間看了過來,清羽好笑的頓了頓接著說“哎呀!本宮糊涂了,你們姐妹倆可是皇后娘娘心尖上的人,皇后怎么忍心將你們遠嫁,受那蠻地煙瘴之苦呢!不過....聽說近來蠻王屢次向凌國求親,想把凌國皇室正統的公主娶回去當王妃呢!”
六公主心中一緊,強笑道“嫂嫂,您怎么會知道的這樣清楚?”
清羽笑道“本宮的王兄上次進宮時正巧碰上蠻王,順便聊了幾句。”我就是知道,你能把我怎么著!有本事打我啊!
十四公主扯著六公主的袖子說“就算是嫁給蠻王當王妃又能怎樣,好歹是蠻王親自前來求得親,這份心意可不是死纏爛打就能討來的。”
清羽點頭笑道“十四公主說的是,蠻王確實很有誠意。蠻王雖然年紀大了一些,不過聽說他文武雙全不算,還身付異秉,在花甲的年歲中可算是佼佼者了,這份氣魄絕對不輸于咱們家的好男兒。誰若是嫁與他做十九王妃也是很幸福的。”
“十九?”六公主驚道“他已經六十了?.....而且還早有了十八個王妃?”
清羽笑的十分燦爛,如枝頭上一朵盛開的梅花一樣,刺的六公主心里直發怵“是啊!不過聽說前十八個王妃身體嬌弱,水土不服,嫁過去不到一年就........”
“咔!”
清羽伸手折下一枝開的如火如荼的紅梅,放在唇畔輕輕一嗅,笑的很是邪惡“若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蠻王今年也不會又來凌國求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