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革命見小潘說得鄭重其事的,不覺有點猶豫,可是轉頭看看給那堆給煙火薰得黑乎乎的破爛傢俱,怎麼看都是一堆垃圾,要是值錢的話,打死他都是不相信的,想想這個人昨晚還穿著精神病醫院的衣服,現在雖然改了行頭,可畢竟還是精神病,一個神經病的話怎麼能當真呢?肯定是瘋話。
欒革命想到這裡,便眼睛一翻,高聲說道:“我當然要這房子了,這裡值錢的東西統統歸胡小芹的親妹妹吧,讓她好好發個財。呵呵呵。”語氣之中明顯帶有一絲嘲笑。
小潘嘴裡說:“好,爲了怕大家到時候反悔,得白紙黑字的寫下來,請公證處的同志作一下公證。”
欒革命說:“好吧,今天我就陪你們玩玩,寫就寫吧。”
胡小芳其實心裡不想要這堆垃圾的,可是又不甘心,她暗暗想,就是要了馬上就扔了,也不便宜這個欒革命,於是也氣沖沖的簽字畫押。街道幹部,法院同志,公證處的同志,覺得這分明就是一個鬧劇,可是來也來了,就當看戲好了。等到公證處的同志公證完,小潘的嘴裡問法院的同志:“這個合不合法?還能不能反悔?”
法院同志說:“這個當然合法,都公證過了,不是兒戲。”
小潘又對街道幹部說道:“我朋友欒文化一家,活著的時候,對社會也沒有什麼貢獻,要不,你們街道也分一點吧,就當欒文化一家捐贈的好了......”
兩個街道幹部還沒等小潘說完,幾乎異口同聲,一下子回絕了,一個還說道:“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可是我們街道實在不需要這種東西。”
小潘說道:“這樣也好,也好,以後可不要說是欒文化一家不夠意思。”
一切都辦妥了,欒革命得意地說:“現在叫我們開開眼,隱形富豪欒文化留下的這堆垃圾到底怎麼個值錢法。”
欒革命是抱著看這個神經病好看的心態說這句話的。小潘覺得自己居然點了點頭,回頭莫名其妙地對胡小芳說:“我這裡有個大包,我送給你,一會兒會有用的。”
小潘隱隱覺得這個包挺眼熟的,可是爲什麼對一個包怎麼在意呢?他一時還不明白,胡小芹又好氣又好笑,被一個神經病作弄,她還是第一次。
忽然間,小潘好像變了一個人,他的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兩樣東西,只見他左手握了一把殺豬刀,右手拿著一把磨刀棒,嚓嚓嚓磨了幾下,猛然砍向一張黑漆漆的大衣櫃,咔嚓一聲,大衣櫃露出一個洞。小潘蹲下身子,回頭用手向胡小芳招了招,胡小芳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就見小潘在衣櫃洞裡面摸出一捆捆的鈔票,一根根的金條,足足裝了一大包,衆人看得目瞪口呆,一個個合不攏嘴巴。欒革命做夢也想不到,這個他翻了千百遍的破衣櫃,居然有一個隔層,裡面放的是他十輩子也掙不到的錢財。
“啪啪”兩聲,欒革命狠狠打了自己兩個耳光,忽然說道:“不對,不對,現在這一些傢俱還在這房子裡,所以還屬於我們欒家的......”
小潘笑道:“願賭服輸,不過現在你後悔,還有一次機會。”
“什麼機會?”
小潘卻沒有理欒革命,回頭對胡小芳說道:“你在你姐姐家分到這些錢,滿足了嗎?”
“很滿足了......”胡小芳激動地說道,“沒有想到,我姐姐姐夫會留下怎麼多的遺產,真沒有想到。”
小潘說道:“那你拿著這些錢走吧,有良心的話,好好給你姐姐姐夫還有你外甥找個墓地。”
“這個當然,這個當然。”胡小芳激動得臉漲得通紅,和一班她帶來的親戚擡著那個大包,歡天喜地地出了門,欒革命本來要阻攔的,可是小潘拿著殺豬刀守在門口,終究不敢動彈。
欒革命笑瞇瞇地問道:“喂,你說我還有機會選擇,是不是信口開河的?值錢的都叫那個胡家人拿走了,我還選擇什麼呢?”
小潘說道:“這房子和裡面的傢俱,你到底要什麼?要房子,傢俱歸街道,以後街道幹部可以用來救濟窮人,如果你要傢俱,房子就歸街道,以後街道幹部可以把房子分給更需要的窮人......你現在可以選擇了。”
小潘說著話,那把殺豬刀好像無意地揮了一下,正好砍在了一張黑不溜秋的寫字檯的一個角上,“噗嗤”一聲,那寫字檯被砍去了一個角,“叮噹”一聲那個臺角掉在了地上。
欒革命看得眼睛都直了,他做夢也想不到,那臺角露出刺眼的金光,居然是金子做的,他也不管其他的爛傢俱是什麼做的了,就光這張寫字檯,那就值不少錢啊。當下不再猶豫,說就選擇這堆破傢俱了,於是又是簽字畫押,忙了半天。
欒革命怕夜長夢多,連夜將那堆象垃圾一樣的傢俱拉回了家,他老婆罵道:“你這笨蛋,裡面的錢和金條都拿光了,你還要這堆垃圾幹什麼?”
欒革命輕輕說道:“別嚷嚷了,這些傢俱都是用金子做的......”
“啪”的一聲,欒革命的老婆一巴掌扇了過去,把欒革命打得眼冒金星,欒革命氣急敗壞地問道:“你幹嘛?”
“你瘋啦?老孃不打醒你,看你還在做夢呢,睜開你的狗眼,哪裡有什麼金子呢?”
欒革命伸手摸那沒有角的寫字檯,卻分明是爛木頭做的,哪裡還有半點金子?欒革命傻眼了,自己明明看到金光閃閃的,現在怎麼一下子就變了呢?自己爭來爭去,難道就掙了這堆破爛?
小潘從欒文化家出來,氣得難受,雖然能在曹家偷到這麼多錢,欒文化的功勞比他大,可畢竟是自己拋頭露面去偷的,欒文化只不過鑽到他身體裡的一個鬼,要是算罪的話,也是他自己一個人在犯罪,鬼是沒有罪的,要是跟別人說是欒文化這個鬼乾的,人家又要說他神經病了。可是欒文化就這麼輕輕鬆鬆的把錢全部給送了了,一點也沒有給他留下,可笑的是,自己千百個不願意,可是居然還是自己親手拿給人家的,這種事情,也就是神經病人能幹出來的,小潘感覺自己真的要變成了神經病了。
小潘正在生氣,可是嘴巴里居然發出得意的笑聲,更把小潘氣得要死,自己的嘴巴幹嘛要笑,生氣的時候,爲什麼還要笑?
欒文化看到欒革命懊悔地煽自己的耳光,看到胡小芳驚訝激動的神情,看到大家羨慕的表情,欒文化忍不住的笑了,一輩子沒有威風過,想不到死了還威風一次,欒文化能不得意嗎?錢財對鬼來說,跟垃圾一樣,一點也沒有用,可是對人來說,那就不一樣了,小潘的生氣在情理之中,可是欒文化根本不管小潘的感受,畢竟小潘害死他的,他對小潘是有仇恨的,可是現在他離不開小潘,因爲就小潘能當他替身,離開了小潘的身體,他什麼都不是,什麼法力都用不上,他只不過是個冤死鬼,世間的冤死鬼多了,不是每個鬼都象欒文化這麼幸運的,能有個替身,死後還能威風一次的。欒文化其實對自己生前的窩囊挺在意的,人家從來都當他是個窮光蛋的,沒想到,死後居然當了一回富翁,這種得意,這種威風,不偷笑纔怪呢。
小潘光生氣了,坐下來也沒有覺得,鼻子中忽然聞到一股飯菜的香味,他感覺肚子真的非常餓了,他擡頭一看,就看到昨天那個大排檔老闆那張笑嘻嘻的臉。那老闆見小潘今天穿得挺板正的,態度明顯要好很多。老闆問:“今天吃點什麼?”
小潘還沒有回答,不知道爲什麼居然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一沓錢來,嘴巴里說:“統統給你,昨晚我說過十倍的還你飯錢的,今晚給我上好吃的,應該夠了。”
小潘一摸口袋,這一次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剛纔光生氣了,居然沒有摸一下自己的口袋,居然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口袋裡還有一沓錢,可是現在錢都給了老闆了,想要回來,可又不好意思。就看老闆拿著這沓錢,有點手足無措,心裡是非常想要的,可是面上卻說:“這這太多了,合適嗎?”小潘心裡想肯定是不合適的,可是自己的嘴巴里卻說:“什麼合適不合適的,廢話少說,抓緊上菜來。”
小潘身體裡的欒文化,覺得自己的嗓門也特別的響亮。老闆愉快地將將錢放在他那髒兮兮的圍裙口袋裡,嘴裡喊道:“夥計,先給這位客人上茶,上好茶。”欒文化看到老闆獻媚的微笑,心裡無比的得意,再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威風,雖然這是通過小潘的身體來乾的威風事,可是欒文化感到這個威風就是自己的。
小潘幾乎就想偷回這一沓鈔票了,這麼多的錢,上高檔飯店都花不完,真不知道爲什麼要到這個四面漏風的大排檔來消費呢?他身體裡的欒文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在了他的對面了,但他好像還有感應的,還知道小潘的心思,說:“你個死小偷,又想叫我再砍你一個手指是不是?”
小潘不服氣地說:“爲什麼不留一點錢呢?全部送光了,你不想活了?對,你已經死了,肯定不想活了,想活也活不成了,可是我還活著,你不是不知道,只要活著,就離不開錢的,你以前也活過,不是不知道錢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