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寒的決絕，早已在我意料之中。他這頭野獸雖然表面上看著聽話，骨子里卻很傲，不是誰都能馴服的。

我笑了笑，閉上眼，聽著車輛輕微的震動聲。

兩點半，準時到達酒店。腳一落地，沉重的感覺頓時向我撲過來。

公司其他人陸續下車，跟在我后面。

現在的我雖然威風八面，但只有體會過的人才知道，越是風光的人，承受地越多。我稍稍把衣角整理了一下，沉沉地出了一口氣。

嘉華的人正好從里面走出來，有時候真地感嘆命運弄人，冤家路窄啊。

“這不是雅軒的江總嗎？你好，我是嘉華有限公司的總經理常毅。”他認識我并不奇怪，我也認識他，這是作為對手的必要了解。

我笑著伸出手和他握手，笑面如花，內心卻沒來由的惡心。

走進酒店，我的臉沉了下來，他們來這里干嘛，難道是找樸恩惠？

但愿不是，不然恐怕又要出問題了。我身后的幾個人顯然也跟我有同樣的猜測，臉色不太好。

眉頭緊皺著，看見樸恩惠時才不得已舒展開，一副笑臉迎上去。

他卻冷著臉，沒有了昨天見面時的熱情，象征性地和我握了一下手。

看到常毅的時候，我只是猜測而已，現在基本上已經肯定，他們就是來找愛麗集團的人，而且已經達成某種協議。

酒店后面有一個花園，旁邊又一汪清池，養了幾條金魚，環境不錯。會談就在花園里臨時搭起來的長桌上進行。我拿出事先擬好的合作方案，雙手遞過去，給樸恩惠：“樸先生，這是我們公司制作出來的合作方案，您先過目一下，如果覺得合適，我們再進一步商討。”

他面無表情地接過，一只手托著，另一只手隨便翻了兩篇，把合作方案放在桌上：“不好意思，江總，這個方案我們沒法接受。貴公司現在狀況堪憂，不可能把這么多品牌交給你們。”

我眉頭深深皺起：“樸先生，我已經說過，這件事肯定能在短時間內解決，請給我一點時間。”

他搖了搖頭，然后招手，后面站著的一個女秘書把兩份文件拿到我面前。我翻開看了看，是嘉華和他們的合作方案，以及嘉華開出的條件。

“江總你要明白，愛麗旗下的品牌，不僅在韓國，在國際市場上，也有一定知名度。進入中國市場，就像投進魚塘的飼料，肯定有很多金魚搶著吃。嘉華開出的條件很誘人，而且實力也很強，只比你們差上一線，過段時間也許會你們強。我沒有必要把籌碼都壓在你們身

上。”

他的話徹底讓我冰冷起來，我再看一眼嘉華的合作方案，笑著說道：“樸先生不是傻子，相信你看得出來，嘉華這么做基本上不賺錢，就是想借此事來打擊我們而已。你覺得如果沒有對手制約他以后，他還會繼續做這種賠本的買賣嗎？”

“這個不我在乎，”樸恩惠的眼里有著強烈的自信，“我們的產品后期并不需要大力推廣，作為生產商，只要東西夠好，那就比一切廣告都有用。之所以和你們合作，只是需要走出第一步而已。”

樸恩惠的話讓我怔住了。

外國的一些品牌我也有所了解，就拿蘋果來說，并沒有在國內大肆推廣。一開始能夠興起的主要原因是他新穎的智能系統，再就是國人的攀比心理。但那時候能用的起的人畢竟還是少數，只是有很多人知道而已。后面市場逐步擴大，則是因為他們的產品確實足夠好，獲得很好的口碑，人們口口相傳才是最好的廣告。

不過愛麗不是蘋果，雖然他有這個自信，但在千變萬化不可琢磨的市場上，誰知道會是怎樣一個結果。

奇跡那么容易復制，就不叫奇跡了。

內心恢復平靜，我問道：“樸先生，沒有商量的余地了嗎？”

他指了指我面前的方案：“如果你能開除更好的條件，我不介意和你們合作。當然，這里還留了幾個二線品牌，你們要是樂意，我可以全部交給雅軒。”

那就是沒得談了！

我不是常毅和陳軍，為了一點利益上的內斗，寧愿便宜這些人。把筆收起來，然后從他面前把合作方案拿回手中，笑著說：“樸先生，希望你不會后悔，再見。”

公司的人看了看我，似乎對我沒有再爭取一下有所埋怨。我沒有理，轉身把文件夾交給呂玲麗，又回過頭來對樸恩惠說道：“最后再說一句話，樸先生，我不敢說你們產品不好，但我敢肯定，你們公司并不怎么樣。我突然有些慶幸沒談成合作。一個能一邊享受著我們好吃好喝款待，一邊暗地里和我們對手談合作的公司，說不定哪天就把我們賣了。”

“呂秘書？”說完，我又叫了一聲。

“江總？！”呂玲麗站到我身后。

我邪邪的一笑：“告訴這家酒店，今天結賬，所有訂單取消。”

“我這就去辦，江總。”

呂玲麗不傻的話，應該知道該怎么做。讓老子不好受，我也不會讓你好受，大冷天的，慢慢找酒店去吧！

出了公司，一位姓覃的副總上前來，不滿地說道：“江總，你剛才說那話是不是太

輕浮了，基本上斷絕了一切談判的可能。如果我們再爭取一下，說不定還能拿到兩個一線品牌。”

我冷笑了一聲：“沒必要低聲下氣去求人，我們是雅軒，是是華東地區最大的廣告公司，應該有一些自己的底線。你沒聽見他的語氣嗎，就算我們真的協商成功，也不可能長期合作。就那點利潤來說，如果是短期的話，還不如找其他合作商。”

“可是，這次合作黃了，加上最近又出了這么大的風波，恐怕我們的業務量會下滑，然后從第一上掉下去，被嘉華趕超。”覃副總擔憂地說道。

他的擔心有點道理，不過沒了愛麗，騰出來的那么多資源，難道還拿不到這點利潤。我說道：“有壓力才有動力，只要我們手里的資源還在，不愁找不到合作方。”

覃副總沒有再說話，表情依舊嚴肅。

我坐到車上，問張寒要了一支煙，在車里吞云吐霧。

“沒有談成嗎？”張寒沒有馬上發動車輛，而是問我。

我點點頭：“嘉華又從中插了一腳，陳軍這個毒瘤還真不小，遲早讓雅軒這個大身體癱瘓。真不知道他究竟能得到什么好處，作為第三大股東，雅軒出了什么問題，他應該也會有損失才對。”

他也笑著點了一支煙：“可能是嘉華給他足夠多的好處，又或者嘉華就是他的呢？”

“依據是什么？”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不會只是說說而已。

“老王把保安隊全部洗牌了，以前那些保安有些去了嘉華。”他深吸了一口煙緩緩說道。

還有這事？李夢琪知不知道？

假如說陳軍父子真是嘉華的控股人，那就說得通了。只要能把雅軒兼并了，嘉華手中掌握的資源，足以稱霸國內的廣告界。

“這段時間我沒注意后勤部這邊，沒想到老王還玩了這么一手。”我有些欣慰地說道，說到底，老王也算是我的人，他有些作為，我當然高興。

張寒笑了笑：“老王那人老實，雖然這事是他做的，注意卻是姜文出的。這人腦子不錯，值得培養一下，不過得防著點。趙多金那小子天生神力，是個好苗子，人也憨厚，可惜發現晚了，不然的話能培養成不錯的打手。不過指教他一下，用來做你的司機完全夠了。”

我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今天怎么會跟我說這么多？”

“實話告訴你吧，我這輩子再也不可能站得很高。不過能找兩個靠山依靠著，還是不錯的。”

我咧嘴笑了，他扔掉手中的煙，發動車。兩個人都很默契，沒有再說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