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底刺骨的疼,走都走不了。
傾盆大雨潑灑著,密集的雨點(diǎn)砸在身上,頃刻間,渾身濕透。
白茫茫雨簾里,那女子蹲著環(huán)抱著自己,縮成一團(tuán),就像是被整個(gè)世界拋棄了一般,無助的瑟瑟的抖。
霜白道袍滴著水,卓冷岳身上也濕透了,看著石下那女子的模樣,心似被揪了一把,眼眸再難平靜,清心決是再念不下去了。
看著腳下滲出的血水,蕭青蕤咬緊牙根,忍著痛站了起來,一瘸一拐著走著,她要盡快尋到避雨的地方。
一陣刺痛襲來,腿一軟,身子踉蹌著摔了下去......
“小心。”
霜白道袍一閃,堪堪在她摔倒之前感到。
手上一緊,有人拉住了她的手,漫天大雨里,她望進(jìn)了一雙擔(dān)憂的眼眸,“你腳受傷了,要馬上包扎,前面有間草廬,我?guī)氵^去。”
“冷......卓師尊。”蕭青蕤訥訥的開口,她以為山頂只有她一個(gè)人,怎么他也在這里?他來多久了?剛剛她的樣子......他看到了嗎?
她還沒從他的突然出現(xiàn)回神,突然身子騰空而起,小小的驚呼了一聲。
“你的腳.....不能再走路了,我?guī)氵^去。”
“謝謝。”
蕭青蕤小聲的道謝,她不敢大聲說話,怕發(fā)顫的聲音泄露她此刻的心情。
他的背已經(jīng)濕透,她趴在上面,卻覺得無比的溫暖,久違的笑容出現(xiàn)在她臉上,她偏了偏頭,眼里凝聚著碎星似的亮。
......
草廬露出了一角,卓冷岳悄悄吐出一口氣,手背上迸出了幾道青筋,這條短短的路,狂風(fēng)刮著,大雨打著,他竟出了一身汗......
原來她的身子這么軟,趴在他背上綿綿軟軟的,他的手都不敢使力,可明明這么輕,卻讓他走的這么辛苦。
幸好下著雨,她感覺不出來。
進(jìn)了草廬,風(fēng)風(fēng)雨雨都攔在了外面,竟像是兩個(gè)世界。
從卓冷岳背上下來,蕭青蕤輕舒了口氣,她雖然體重保持的好,可也有百十斤,讓他背了這么長時(shí)間,估計(jì)累壞了。
“蕭......”
卓冷岳頓住,抿住唇,不
知道為什么娘娘兩個(gè)字他不愿意說出口。
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這小小的空間繚繞。
蕭青蕤尷尬的笑了笑,急忙開口,“我的名字是蕭青蕤,因?yàn)槲页錾谙奶欤鞘遣菽咀罘笔⒌募竟?jié),偏偏算命先生說我五行缺木。爸爸......父親希望我能像草木一般頑強(qiáng)堅(jiān)韌,所以給我取名青蕤。”
“草木何青青的青,蘭葉春葳蕤的蕤嗎?”
卓冷岳的聲音就像他的人,清冷明澈,可念到她的名字時(shí),卻又抹格外的溫柔。
蕭青蕤眼眸有些慌亂,重重的點(diǎn)頭。
卓冷岳笑了,他淡漠慣了,這一笑便如云破月出。
“你身上都濕透了,先換一身干凈的衣裳,別染了風(fēng)寒,你的病還沒好呢。”卓冷岳帶著她轉(zhuǎn)到草簾后面換衣裳。
放下手里的衣裳,卓冷岳走了出去,還細(xì)心的拉上草簾。
脫下濕透的衣裳,拿起干凈的道袍,蕭青蕤頓了頓,飛速的穿上了身,她身高不算矮,可套在這件袍子里,卻寬寬大大,衣擺拖在地上,領(lǐng)口敞開。
蕭青蕤挽了袖子,系了衣擺,提了提領(lǐng)口,她走了兩步,又不自在的停下,她里面......這件袍子貼著她的皮膚,隨著她走動(dòng),在她皮膚上滑來滑去,她甚至覺得聞到了青竹的味道,估計(jì)是袍子上的......
事急從權(quán),蕭青蕤你不要矯情了,小心褻瀆了人家神仙似的人物......
可不是嗎?
冷岳公子,可不就是個(gè)神仙人物。
一咬牙,蕭青蕤硬著頭皮走了出來。
見她出來,卓冷岳眼神淡淡的,蕭青蕤見了,一下子安了心,果然她想多了。
“我升了火,青......你烤一下。”
蕭青蕤這才注意到卓冷岳也換上了一身干凈的衣裳,他身旁還升著篝火,地上放了幾竿竹子,想到自己換下來的濕衣裳,她自然明白了這幾竿竹子的用途。
正要張口道謝,卻見卓冷岳披上蓑衣,微微一頷首,便走了出去。
蕭青蕤坐在火旁,一邊烤著自己的衣裳,一邊贊嘆卓冷岳真真是君子如玉。
君子如玉。
橙紅的火光跳躍在她面龐上,她的思緒跳
躍到玉上,好像這時(shí)代對男子最高的贊賞便是君子如玉,所以整個(gè)社會(huì)極其推崇玉飾,幾乎人人都會(huì)佩戴玉石,仿佛佩戴的越多,越珍貴,便品格越高潔一般。
可不多的幾次見面,她沒發(fā)現(xiàn)卓冷岳帶玉,他每次都是一襲簡簡單單的道袍,再無其他裝飾。
不像......楊衍,突然想到他,蕭青蕤情緒起伏,牙齒不自禁的咬在一起,楊衍身上的玉佩、玉玦、玉環(huán)等等,多的讓人眼花繚亂,可他的品行......呵,那個(gè)喜怒無常的帝王,有品行可言嗎?
......
輕薄的小衣烤干了,蕭青蕤換上,聽著外面嘩嘩的雨聲,眉頭蹙緊,都這么久了,他怎么還沒有回來?
又過了許久,蕭青蕤走來走去,都要出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的時(shí)候,門簾一動(dòng),卓冷岳回來了。
解下蓑衣,蕭青蕤注意到他手上提著一個(gè)背簍,簍沿上露出一抹青色。
“你的腳傷到了,草廬里沒有藥,我去采了些草藥。”
卓冷岳淡淡的說,他的聲音很平淡,就像這是件微小不足道的事情一樣。
蕭青蕤怔怔的看著他。
卓冷岳手指緊了緊,再開口,還是很淡,“你先坐下,我去搗藥。”
......
一塊尖銳的碎石正好扎進(jìn)她腳底,蕭青蕤在卓冷岳搗藥的時(shí)候,將腳丫子洗了又洗,可現(xiàn)在,當(dāng)她的腳被他握在掌心,被他的眼眸認(rèn)真的注視著,她的心跳越來越快,她趕緊仰了仰上身,怕她的心跳太大,驚動(dòng)了他,那就太丟人了。
她沒注意到,握著她腳的手顫了顫,卓冷岳撩起眼皮,克制著內(nèi)心的排山倒海,力持鎮(zhèn)靜,“醫(yī)者眼里沒有男女,青.......不要介意。”
蕭青蕤尷尬一笑,是啊,她又不是本地姑娘,在現(xiàn)代別說腳了,露胳膊、露腿的那在話下,她在意什么啊。
“我......疼的,太疼了,所以我才動(dòng)了。”
她隨意找的借口,借此打破這尷尬。
卓冷岳以為真的弄疼她了,眼里懊惱之色一閃而過,看著掌心里小巧纖細(xì)嫩白的腳,顏色偏淺淡的唇抿緊,這一刻他仿佛聽到心里那道搖搖欲墜的閘門,轟然洞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