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之牧還未來的及轉身,便看到餘達從馬車裡出來。
餘達一身常服,不離身的浮塵今日也沒有帶著,擡頭打量著頭頂,裴逸軒親筆題字的匾額,思緒有些恍惚。
之牧稍稍打量著眼前的馬車,然後垂首不語,等著餘達發話。餘達緩了緩神,走上前去,沒有多加廢話,直奔主題,“王爺呢?”
“王爺在府裡。”之牧答道。
餘達手下撫了撫衣襬,這纔開口,“恩,帶咱家進去吧。”
“餘公公請。”之牧伸手恭請餘達。
餘達點了點頭,邁步,身後幾個公公一起跟上。
之牧引著路,心下不由感慨,這皇上身邊的人到底是不一樣的。隨隨便便一個公公,出來一趟,都用這麼好的馬車,身後還要跟著幾個人伺候。那口氣,那架勢,一看便是見過大場面的。
依舊,是那一條條道路。不同的是,此刻的王府點燃了一個個發著幽幽光暈的燈籠。愈是臨近小院,不知爲何,之牧心下就愈是不安。
終究,片刻之後,小院子還是出現在了衆人眼中。
觀察了半晌,餘達才小聲問之牧,“王爺在裡面?”
“回公公,是的。”之牧答完,便站到一邊。
餘達這才走進去,院子不大,只有幾間屋子,餘達環視一週,向著亮著燭火的房間走去。身後之牧也是亦步亦趨,不過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出手阻攔。
好在,餘達走到門口,並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但見餘達微微躬身,對著門口到,“奴才餘達參見雲馳王。”
院子裡依舊安靜,屋內未見有任何動靜。所有的人都在等待著,屏氣凝神,只是等了良久,裡頭還是一如之前的安靜。
餘達凌厲的眼神掃過身旁的之牧,之牧立即垂首,“王爺在裡頭。”之牧說完,心想自己怎麼說也是一個習武之人,也是王爺的貼身侍衛,怎麼就這麼怕這餘公公呢?
餘達收回眼神,暫且再信之牧一次。頓了頓,餘達再一次開口,“王爺,奴才是奉皇上的旨意來的。”
餘達在門口等著,不敢貿然上前,看著裡頭搖曳的燭火,許久愣是沒有半點響聲,餘達不禁懷疑裡面是否真的有人。
就在餘達快不耐煩的想要質問身邊的之牧時,裡頭終於有了響應,“餘達公公,你進來吧!”
特殊的用詞,是裴逸凡沒錯,這低沉沙啞的嗓音,倒是讓餘達猶豫了。
“是。”心下想著,餘達還是推開門進去了。
門口的之牧的眼神筆直的盯著前方,直到門被再次掩上,也沒有往裡面看上一眼。
餘達推門進去,與
司徒子洛和空青的感覺一樣,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充斥鼻腔。餘達未掃視四周一眼,躬身給裴逸凡行禮,“奴才參見王爺,王爺萬福。”
“餘達公公請起吧。”
裴逸凡說著,還是隻留給餘達一個背影,俯身,手下還在忙活著什麼,待餘達想要上前,“唰……”紗帳帷幕落下,遮住了餘達所有的視線。
裴逸凡轉身,望向餘達,“餘達公公找本王有事嗎?”
餘達即刻收回視線,當視線落到裴逸凡身上時,再次愣住,這……這……“王爺這是怎麼了?”
凌亂不堪的頭髮,凌亂不堪的鬍子,蒼白的臉色,凹陷的臉頰,還有那一身髒亂不堪的衣服,這還是那個平日裡嘻嘻哈哈、只知道玩樂調皮的雲馳王嗎?
“本王很好呀,餘達公公不是說是皇上兄弟叫你來的嗎?”裴逸凡勉強的笑了笑,很想用與平時一樣的語調,只是無耐使不上力氣。
餘達這才醒神,趕緊入正題,“王爺,您這般私自跑回來是不對的,這沒有皇上的聖旨,王爺是不能隨意回來的。皇上得知此事,並未發怒,讓老奴來請您趕緊回去,不”
裴逸凡一皺眉頭,打斷了餘達的好言相勸,“本王不回去,本王要呆在府裡。”
餘達愣住,怎麼說裴逸凡也是裴逸軒最愛的王爺,於是苦口婆心,繼續勸說,“王爺,您這不是讓皇上爲難嗎?王爺還是現在就回去,其他的事情皇上自會處理,若是再晚些,讓更多的大臣知道了,皇上就”
裴逸凡又一次打斷了餘達,“餘達公公,你回去與皇上兄弟說,就說本王暫時不能回去。等本王這裡的事情處理好了,自然會回去。”
餘達微嘆了口氣,無耐。裴逸凡孩子習性,自己也是知曉的,皇上也是知曉的。但是抗旨一事絕非小事,即便現在裴逸凡肯聽話回去,皇上約莫也是要處理上一陣子的。就更不要說這個王爺現在還非鬧著彆扭就是不肯回去了。
餘達思索片刻,開始了另一番說辭,“王爺,是不是在那邊遇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啊?若是有,王爺與奴才說,奴才回去稟告皇上,讓皇上好好懲治他們去。”
裴逸凡聽罷,臉色更差,他又不是小孩子,何況他堂堂一個王爺,誰敢給他不痛快。裴逸凡暗自鬱悶一會兒,然後開始推攘餘達,“餘達公公回去吧,本王沒有遇到不順心的事,回去與皇上兄弟覆命去吧。”
餘達這下慌了,自己還沒有完成任務,這如何回去覆命啊?“王爺,王爺,奴才還未……”
裴逸凡不耐煩的打斷餘達的話語,“未什麼未,餘達公公回去吧。”
“王爺,您受傷了嗎?這衣服上怎
麼有血跡?”餘達在推攘中,忽然瞧見了裴逸凡衣服上的一大片血跡,方纔光顧著勸說,倒是沒有注意。
這不看還好,一看,餘達又是一陣揪心。
“沒有,沒有,餘達公公看錯了,是水,餘達公公快回去吧。”裴逸凡胡亂說著,手下一點沒有放鬆,推著餘達往門口去。
餘達肅然說道,“王爺,違抗聖旨是死罪,如今老奴若是今日勸不了王爺,老奴怕是也回不去了。”
裴逸凡手下驀地一頓,他知曉餘達已經沒有辦法了,鬆開手,裴逸凡不再推攘。
看的出裴逸凡已經在猶豫,餘達乘勢說道,“王爺是皇上心尖上疼著的,王爺有事,皇上都給擔著,老奴是看在眼裡的,只是抗旨並非小事,老奴求求王爺,莫叫皇上爲難啊!”
果然,裴逸凡不似方纔那般決絕,無疑餘達的勸說起到作用了,餘達看著有些成效,再接再厲道,“王爺此番回來,皇上絲毫沒有責怪之意,也沒有要過問之意,王爺若是回去了,誰也不能與皇上發難去不是?”
裴逸凡皺著眉不知在思索什麼,稍稍轉頭,撇到白色紗帳下的身影,方纔眼神中的決絕又悉數回來。“餘達公公且回去,與皇上兄弟說,本王不回去,有什麼本王自然會擔待。”
餘達的視線隨之望去,紗帳下只能隱約看到有個身影躺著,只是看不清楚。這人是誰,爲何會被安置在王府的小院子裡,還是這樣的一個不起眼的院子,這和裴逸凡回來又有著什麼關係?
餘達一肚子的疑問,卻不敢輕易開口,就怕再激怒了裴逸凡。
裴逸凡看到餘達的視線盯著木榻,身子不自覺的移動,擋住了餘達的視線。餘達發覺,趕緊收回打量的視線。
“王爺……”
餘達還想好言相勸,但是裴逸凡已經沒有耐心了,“餘達公公,話已至此,本王不想再多說了,你可以回去與皇上兄弟覆命了。”
“這……”餘達爲難著,又不敢開口多說什麼,但是也不想離去。
裴逸凡不再給餘達繼續留下的機會,直接朝著門外喚道,“之牧侍衛,送客。”
“屬下在。”門應聲而開,之牧站在門口,並未進去。
餘達看了眼之牧,又看了看裴逸凡,這才無耐的離去。走過之牧身邊時,還不忘狠狠地瞪了眼之牧,之牧一個哆嗦,但是又不敢不遵從裴逸凡的命令。
待餘達走出房門,之牧這才重新關上房門,裡頭,裴逸凡又埋首在榻邊了。之牧看了眼,這才戰戰兢兢的爲餘達引路去了。
當把餘達送上馬車,之牧以爲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卻不知有些事纔剛剛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