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若汐都在華錦殿裡歇息,寸步不離寢殿。整日除了繡著自己荒廢了已久的刺繡,就是聽著秋煙在耳邊嘮叨。
“他們未免欺人太甚,我去的時候他們就一個個點頭哈腰的。我剛走,他們就一個個迫不及待的說華錦殿的壞話,也不怕被拔了舌根子。”
“若是你這番話傳出去,本宮就快成心狠手辣的女人了。”若汐不甚在意的調侃。
秋煙扁嘴埋怨道,“娘娘還坐的住,要不是其他宮殿的主子帶頭這般瞎說,他們又豈敢。”
“那本宮現在授意你去掌那些個主子的嘴可好啊?”若汐盯著手中的刺繡翻看著胡亂說道。
“娘娘也不怕有心人聽了去。”秋煙忽然嬌嗔道,惹的殿內衆人大笑不止,若汐眉眼上也不盡染上笑意。
正享受著這難得的片刻輕鬆,門口守著的小榮子便一臉正色的跑了進來,“啓稟皇后娘娘,淑妃娘娘的婢女蘭兒求見。”
若汐手下頓住,蘭兒?想著若汐才擡起頭看向小榮子,“她可有說何事?”
“回娘娘的話,她只說情況緊急,要求見娘娘。”
若汐點了點頭,允道,“帶她進來吧。”
小榮子趕緊行禮下去領人了,若汐放下手中的刺繡,坐起身子好生等著蘭兒,心裡總隱隱有些奇怪爲何蘭兒會來找她。
在若汐疑惑的思緒中,蘭兒已經被小榮子帶進來殿內。衆人還未出聲,蘭兒就“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衆人看的均是一愣,尤其是若汐,心下不安的感覺愈加強烈。
安下思緒,若汐緩緩道,“何事這般,起來說話。”
卻不想蘭兒不但不起身,反而叩起了響頭,“砰”“砰”聲作響,“皇后娘娘救救淑妃娘娘吧,皇后娘娘救命啊!”
若汐臉色愈加難看,望向跪在地上不斷叩首的蘭兒,沉聲道,“起來,把話給本宮說清楚。”
蘭兒一愣,這才啜泣著起身,“啓稟皇后娘娘,方纔德妃與舞美人相約著去看淑妃娘娘,說是燉了東西給娘娘喝。娘娘自然是不敢隨意飲用,所以奴婢假裝不小心打翻了盤子。德妃派了身邊的婢女去御膳房重新拿一份,誓要娘娘今日飲下那補品。奴婢尋了空子,便來求助娘娘了,求娘娘救救主子啊!”
蘭兒將事情始末娓娓道來,若汐便是心下有數,自古以來後宮裡懷孕的女人從來都是很危險的。有了龍種,就代表著後半生有了依靠,若是有幸一舉得男,那更是不得了。如今賢妃之位落空,大家該都是趨之若鶩的吧!
只是若汐不想符夢琪與江彩兒如此膽大包天,這般公然就不怕惹怒了裴逸軒麼,畢竟那是他第一個公諸於世的子嗣!
若憶是自己的妹妹,即便心下再如何痛,若汐也不會旁觀,更何況孩子終究是無辜的。
想著,若汐緩緩道,“擺駕華蘭殿。”
蘭兒又跪下接連叩首,滿心感激。被若汐攙扶起身,蘭兒有些受寵若驚,若汐只是淡淡道,“誰也不能動了我司徒家的人。”
嬌柔的身子邁開步伐,步伐堅定有力,一時讓蘭兒看的呆了。
“皇后娘娘駕到!”
平空一聲,尖細的嗓音在華蘭殿上空盤繞,緩緩傳入殿內。殿內衆人臉色均是呈現不同程度的訝異,符夢琪與江彩兒兩人對視了一眼,都讀懂了對方眸中的意思。卻無奈只得與一旁緩下身心的若憶一起,迎接鳳駕。
若汐緩緩跨入殿
內,未免顯眼,蘭兒早一步進了殿內。但是即便如此,符夢琪與江彩兒還是一眼就看到了蘭兒,狠狠的剜了蘭兒一眼,兩人這纔不大甘願的對著若汐行禮,“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萬福。”
“平身。”若汐說著,走到若憶身旁扶起若憶,責怪道,“皇上都說懷著身孕莫要行禮了,怎的還是不聽呢。”
“臣妾無礙的,皇后娘娘過來,臣妾心裡高興。”若憶順勢牽起若汐的手,面上似是客氣,心裡確實是開心的。若汐從北疆回來已經快有是十餘天了,卻還不曾來看過她。
若汐小心的扶著若憶,朝著主位上去,兩人親暱的差點忘了身後的符夢琪與江彩兒,直把身後的兩人氣的半死。
坐到主位上,若汐才仿似想起來一旁站著的符夢琪與江彩兒。給兩人賜座後,又望向一旁桌子上的瓷碗,面上帶著一貫溫和的笑意,若汐問道,“這是御膳房給淑妃準備的?”
若憶安坐在椅子上,看了眼對面的符夢琪與江彩兒才道,“是德妃與舞美人給臣妾送來補身的。”
“哦?”若汐應著,視線循向符夢琪,“德妃與舞美人有心裡,差人送來便是了,還親自給送來,讓淑妃如何過意的去呢。”
符夢琪臉上掛著笑意,緩緩開口,“臣妾怕著那些下人粗手粗腳的做不好事情,到底親自來妥帖一些的。”說完有意無意的看了若憶身後的蘭兒一眼,她可沒忘記就是這丫頭方纔壞了事的。
若汐不急不徐的開口,“是嗎,那不知德妃送來些什麼給淑妃補身呢?有些東西有身孕的人可是隨意碰不得的。”
符夢琪聽的出若汐話中有話,但是也不敢隨意發怒,隱忍著說道,“都是一些常見的補品,臣妾的爹爹從宮外給臣妾送的,臣妾自己也時常飲用呢。”
“話不可如此之說。”若汐說著拿起手邊的茶杯,輕啜了口才道,“很多常人能吃的有了身孕的人是碰不得的,德妃沒有過身孕,不知曉也不出奇。”
若汐此話一出,符夢琪就沉不住氣了,“皇后娘娘不是也未有過身孕嗎?”
刻意壓下心頭一閃而逝的不適,若汐擡首淡淡道,“所以本宮纔沒有隨意給淑妃亂送些補品,就是怕有個萬一。”
符夢琪與一旁的江彩兒均是一愣,張著嘴不知該怎麼回,若汐乘勢又道,“這是皇上第一個子嗣,大家緊張些也是難免的。但是本宮相信皇上與太后定是已經料理過太醫們了,所以德妃與舞美人就無需過多操心了。”
符夢琪與江彩兒聽的出來若汐話語中太過明顯的警告,皇上的第一個子嗣,她們知道隨意動不得。兩人不善的眼眸直直盯著若憶未有過多明顯隆起的肚子,但是她們不甘心!
忽的,若汐起身,走到那瓷碗旁,寬大的衣袖在衆人視線下掃過桌面。“砰”一聲,桌上的瓷碗應聲落地。
秋煙與碧彤看著便要上前,卻被若汐揮手製止了。只見若汐身影緩緩轉身,朝向符夢琪與江彩兒,出聲道,“掉地上了便罷了,德妃也不用再費心讓人去做了。今天即便做再多幾碗過來約莫都是會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德妃就不要去浪費了。”
符夢琪眸中竄起一抹怒火,憤恨的看著一臉正色的好意的若汐,緊咬著牙關,不敢說出嘴邊的話。
若汐淡淡一笑,又看向江彩兒,“對了,舞美人覺得殿內的那兩棵樹如何,本宮親自爲舞美人挑選的。”
只見江彩兒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說到那兩棵快要倒地的枯樹江彩兒就一肚子氣。這幾日每每從院子裡經過,總能看到那兩棵樹處在那裡,不甚厭煩。
兩人心裡雖然憋著一肚子火,卻都知曉分寸的不敢發作
。兩人對視一眼,垂首福身,“既如此,皇后娘娘與淑妃娘娘慢慢聊,臣妾告退。”
江彩兒亦是說道,“嬪妾告退。”
若汐滿意的點頭,“兩位妹妹慢走。”
符夢琪與江彩兒這才怒氣衝衝的離開了,身後一羣人趕緊跟上,心裡不禁暗歎,回去又沒有好日子過了。
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若汐纔鬆下一口氣,對著蘭兒吩咐,“收拾了。”
蘭兒應著趕緊指揮著身後的人上前收拾,待蘭兒收拾好後,若憶才揮揮手示意衆人退下。碧彤與秋煙看了若汐一眼,在得到若汐的首肯以後,也跟著一道退下了。
衆人都出去了,若憶纔有些委屈的喚道,“姐姐!”
若汐斂去所有心下的思緒,看向泫然預泣的若憶,笑道,“懷著孩子呢,這般哭喪著臉,也不怕以後孩子出來像你。”
若憶聽了,抽泣了幾下趕緊收起哭臉,臉上卻還是擺不出笑意,“不都是因爲姐姐嗎,姐姐還這般說若憶。”
“我來的還不及時嗎,蘭兒一說我可就急急忙忙的趕過來了。”若汐故意說到。
“姐姐明知我在說什麼。”若憶笑臉一垮,對著若汐撒嬌,“姐姐一直不來看我,我就終日安不下心,總是念叨著姐姐。”
“我當真是不知曉如何讓懷著身孕的人放心的,要不然我幫你問問太醫?”
若汐還想繼續逃避,卻被若憶打斷,若憶沉聲道,“我怕姐姐不開心,我總覺得只有姐姐纔有資格擁有皇上的孩子。”
不料若憶說的這般直接,若汐心下驀的一頓。有誰能說的清誰有資格呢,都是他的女人,哪個不是他的孩子呢?
沉默了半晌,若汐才緩緩擡頭。望向若憶,若汐一字一句問道,“我被封爲皇后,若憶有不開心嗎?”
與若汐一樣,若憶被問完便沉默了。這些問題根本無需詢問,大家都知曉結果。見若憶面色有絲不自在,若汐又問,“那若憶可否想過要代替我,因此而恨我呢?”若汐話音剛落,若憶的頭就搖的猶如撥浪鼓似的,若汐嘴角由衷的綻放弧度。
若汐但笑不語,若憶以爲若汐不信,剛想出聲解釋就被若汐打斷了,“所以我亦是,你是我親妹妹,這個孩子流著我司徒家的血,我不會不開心。”
若汐一字一句,印在若憶心頭。這些話是說給若憶聽的,同時也是說給若汐自己聽的。
“身處後宮,這些便是一早就該預見的,又何來不開心一說呢?”若汐說著嘴角浮現一絲幾不可見的苦笑,眼神都不覺變的有些飄渺,“即便不是你,總還是有別人的。後宮這麼多女人,若是我都要不開心,早便被氣死了。”
被若汐這麼一說,若憶忍不住笑出聲來,尷尬便這般無聲的被化解了。
看著此般笑的沒心沒肺的若憶,若汐正色道,“從現在開始的幾個月裡,什麼都不要想,好好安胎。好好的將孩子生下來,其他所有的事情都不要再操心了好嗎?”
默默的點頭,若汐的話好似有魔力一般,入了若憶的心房,讓若憶不斷的點頭。
“所以現在是否要歇息了?鬧騰了這麼久,你不累孩子也該累了。”
聽著若汐這般說,若憶不禁破涕爲笑,她欣然應道,“緊遵皇后娘娘懿旨。”
“胡鬧。”若汐十足一副大家長的模樣假意訓斥,起身將外頭侯著的人都叫了進來。好好料理了蘭兒一番,這纔在若憶的目送下離開了華蘭殿。
身後,若憶看著那個離去的身影,嘴角的笑意漸漸收起,眸中卻不知在思索些什麼。直到蘭兒出聲喚她,她纔回神,由蘭兒攙扶著去休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