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松的氣氛充斥著則多嘎的氈帳,眾部落想要赤勒恢復往日的雄風,就必須精誠合作。澤多嘎心里最擔心的莫過于兵力問題,薛延陀手里把持著七萬人馬,隨時都可以發動攻擊,之前的慘敗只能使其族內出現短暫的意見不統一導致猶豫不決,雖然能為烏乞等部落掙得一些時間,但究其根本還是赤勒各部落到底有多少力量。
澤多嘎沉聲道,“烏乞精兵五千,此戰損失將近一千人。游守的族兵也有五千眾,但武器裝備太差。其他各組多少都有些力量。充其量兩萬眾,但精銳算不上,于薛延陀向比較,都比不上人家三萬私兵。”澤多嘎話中帶著憂慮,此時普多巴走進了氈帳,眾人的目光聚集在了他的身上。尤其是圖巴,他與普多巴年齡相近,赤勒草原,一東一西各有威名。
普多巴一看這情形,知道不能隨意說話,“稟首領,軍營整頓完畢,此戰七百七十一人戰死,兩千人負了輕傷,戰死的族人已經送回各族,按照部落規定帶去了豐厚的撫恤。”普多巴報了傷亡后略微的猶豫了下,沒有報出繳獲的物資。
澤多嘎看著兒子,微微皺了下。此時他必須做出一個表率,對各部落要開誠布公。
普多巴會意,揚聲道,“此戰繳獲戰馬六千余匹,長槍七千五百余桿。軍刀三千余柄,弓四千余張,箭矢不計其數。皮甲兩千余套完好的,四千余套破損的已經安排族人修補。清一色的突勒克裝備,成色不錯。”
眾首領驚愕的看著普多巴,此戰損失如此之小,收獲的足以建一直強兵。澤多嘎也沒想到會有如此輝煌的戰果,這讓他興奮不已,對于烏乞這樣的大部落,缺乏的不是人,而是武器裝備。現在裝備一直五千精兵富富有余,他怎么能不激動。
韓闖與林海對視一眼,韓闖不由的微笑了下,悄聲道,“這烏乞給薛延陀留下了漫山遍野的裸尸。夠狠,全拔了。”
林海點了點頭,心想這一戰對于烏乞來說可謂是大補。
普多巴立于澤多嘎身后,但眾位首領卻讓普多巴坐了下來,如此彪悍的領軍之將,澤多嘎后繼有人,況且圖巴等年輕一代的首領比普多巴大不了幾歲。
普多巴進入氈帳打斷了澤多嘎的話,此時他言歸正傳道,“現在我烏乞的兵力就是這兒多,大家都說說各自兵力,我們好商量一個對策。”
思結緊鄰薛延陀,此時毫無保留的說道,“我們思結一直以來都受到薛延陀的壓迫,根本沒有翻身的機會,現在為止只有常備的五千兵力,防止流竄的馬賊入境。”
同羅首領緊接著道,“我們部落人相對少,只有四千兵力,這么多年來,薛延陀就沒有給我們機會,偶爾來的商隊,都是薛延陀的商人將我們的牛羊馬收走,我們些微薄的利益,為了生存敢怒不敢言。”
卓迦酋長揚聲道,“我在烏乞身后,我現在又一萬兵馬,任由調動。剩下的三千駐兵游守流寇。”
拔悉密的兵力忽略不計,況且薛延陀一時也威脅不到哪里。
仆骨和渾各有八千兵馬,裝備比較簡陋。
剩下的契苾和葛邏祿,則多嘎看向契苾首領圖巴。
圖巴微微一笑,“我們在草原西側,突勒克右廂也很少干涉我們的活動,相對于眾位首領來說日子要好過一些。況且有成熟的商路,蜀國沒有亂時,關中的商隊不是經過。兵力三萬之眾,但去年開始吐谷渾動作頗多,今年更甚,我懷疑他們趁著中州三國打亂,有立國的可能。現在關中無主,吐谷渾野心不小。”
葛邏祿接口道,“突勒克右廂對我們管制較多,但那些阿史那親族自恃身份,不會對我們做出太過分的事情,所以這些年來上供一些牛羊給右廂,也從他們哪里私下換到不少武器,突勒克的武器工藝,不必中州三國差,而且他們更注重實用性。我們又兩萬兵馬,但不能有太大的調動,否則會引起右廂的注意。”
眾人一番陳述后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西邊的兩族看似兵力稍強,但各有顧及。
林海也在計算著烏乞的兵力,在薛延陀勢力所轄范圍內赤勒最多可以抽出三萬五千裝備像樣的人馬,對于上薛延陀明顯處在下風。
澤多嘎沉聲道,“情況不是很明朗,我能拿得出手的兵只有一萬,加上卓迦酋長的一萬,仆骨和渾各出五千,思結和同羅出五千,三萬五兵力對上薛延陀七萬之中毫無勝算。”
則多嘎的分析與林海向的不謀而合,赤勒的情況就是如此了。氈帳中氣氛有些壓抑,就算放手一搏,仍不能敵。
在此時從不在澤多嘎身邊開口的普多巴說話了,這讓澤多嘎感到十分意外,“林校尉,您看怎么辦。”雖然林海年齡要小的多,但普多巴言語中對他卻十分尊重。
林海跟韓闖對視了一眼,他本不想參與到赤勒之中,生怕剛剛促成的眾部落合作因為他的參與而出問題。林海看到眾首領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尤其是圖巴和普多巴二人對他很是期待。
林海嘆了口氣,“既然眾位首領如此,我便說說無妨,但前提是我需要疆域圖。赤勒完成的疆域地形圖。”
澤多嘎說道,“這個好辦,普多巴將咱們的圖拿來。”
不多時,普多巴回到氈帳,將圖在地上展開。林海和韓闖仔細的看起了這份圖,山川河岳部落邊境二人無一遺漏。
韓闖的手在圖上劃過,不時的提出一些問題,主要聚集在山口位置,和河流淺灘上。眾部落首領一一為其解答。
林海問道,“韓校尉你怎么看?”
韓闖沉思了下,“現在局勢不明,如果從防守角度上來看,在薛延陀西側,二足枕兵一萬,將牽制薛延陀進兩萬的兵力,因為咱們占據這地形優勢。這個山口現在是關鍵。”
葛邏祿首領說道,“這個山口我們一直盯著,因為這時流寇的畢竟之地。”
韓闖點頭道,“那只要首領控制了山空,派兵佯攻薛延陀,他們自然有調兵駐守。”韓闖微微一笑,“山口外一馬平川,首領完全可以讓一萬兵全部排開,甚至襲擊他一個小部落都可行。”韓闖一頓,臉上浮起一絲老男人的猥瑣表情,“首領如果有閑置的兵力,不妨全去,這一仗用不了幾天,況且您收貨定會不小。但切記不得深入,要留下活口。”
韓闖的話讓葛邏祿首領砰然心動,他瞬間明白了韓闖的意思,薛延陀西邊防御薄弱,乘虛而入撈好處。
二人對視一笑,韓闖繼續道,“西邊動靜越大,薛延陀分兵越多。他八萬兵力,損失將近一萬,但如果戰事起,我想薛延陀能拍出十萬兵力,畢竟草原人好勇武,善齊射,只要有裝備就是優秀的騎兵。西邊如果拖住薛延陀主力兩到三萬,東邊扼守這兩個河口,在這里駐扎一萬兵馬,畢竟我們手里有三萬五千常備軍,但戰事打響,六萬人馬還是有的。防御不曾問題,再有一個多月冬季將至,如果第一場東雪來的早些,薛延陀更加猶豫,他們畢竟不善步兵作戰,冬天用兵可不是他們的長處。”
眾人安靜的聽了韓闖的分析,之前低沉郁悶之情一掃而空,圖巴心道,“戰術戰略果然在是我們赤勒人最為缺乏的東西。”
普多巴開口道,“韓校尉這樣的安排十分精妙,如此看來我們還是有可能與薛延陀一搏的。”眾人紛紛開口稱贊道。
林海哈哈一笑,“眾首領如果知道韓校尉是誰身邊的人自然就不會感到意外了。”
澤多嘎饒有興趣的問道,“誰?”
“鄭風將軍親衛營校尉,常年跟隨在大將軍身邊。”林海回答道。
澤多嘎與卓迦張口道,“鄭風?就是齊國在邊關壓制了突勒克十年的鄭風?”
林海點了點頭,“正是大將軍。”鄭風的威名早傳遍草原,能讓突勒克人感到頭疼的人可不是太多,鄭風將軍曾率兵殺至陰山,突勒克望風而逃,一戰成名。
沉穩的韓闖臉上略顯激動,跟隨鄭風將軍身邊是他這一輩的夢想,他愿為大軍將舍棄自己的性命,但林海的話也觸動了韓闖深埋在內心深處的擔憂,從入草原到現在半年已過,齊國大亂,不知鄭風將軍的處境如何。但這擔憂之色在韓闖臉上一閃而過,心道安慰自己道,“大將軍智計過人,定然可以保得性命。”
眾受首領低頭看著圖,思考著韓闖的話,不是的指指點點討論一番,被韓闖僅從地形圖上安排的戰略嘖嘖稱奇,中原三國的學識赤勒也十分向往,可惜卻沒有突勒克接觸那么深,此時他們感到了自身的不足,中州數千年來的傳承之精髓全部聚在中原的三國,無論從文化、經濟、軍事上,赤勒草原都落后很多。普多巴和圖巴這兩個正值當年的人深深感到了這些的重要性,這也是他們看中林海的地方,雖然林海年紀輕輕,但學識比他們要多很多,軍事能力更是有著天壤之別。
韓闖扭頭看向林海,問道,“林校尉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