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清將頭破血流的嚴康攙扶起來,感覺得到那弱小的身體劇烈的顫抖厲害。讓個孩子身處鮮血淋漓的殺戮中下跪求人,車清死的心都有了。嚴康從小體弱多病,嚴力行大多的錢財都花費在了爲嚴康看病身上,卻只能維持著生命,找不到根治之法。而此時正是這個孩子爆發出了讓人驚訝的勇氣。
林海默默的走到塔拉身邊,沉聲說道,“下山吧。”
塔拉猶豫了下,一把拉住了林海,“那孩子只有你能救治。”
塔拉的話如同一道驚雷劈在了衆人透頂上。林海微微一怔,嚴康的眼神讓林海不願接觸,因爲那裡有太多他的影子,所以至始至終林海都沒有仔細看過一眼。此時他緩緩別過頭掃視了一眼偎在車清懷中不停顫抖的嚴康。回頭說道,“我也沒有把握?!?
塔拉聳了聳肩膀,“這世上能救這孩子的本就寥寥無幾,而那些人根本不是他們所能見到的。你要是沒有把握,那這個孩子活不過今年了。”
嚴力行被塔拉的話驚得一時沒有緩過神兒來,此時才鼓足了勇氣開口說道,“林兄弟,求你救救小兒。只要你能救他,我死在你手裡也無憾。”說話間他的眼眶中熱淚滾滾,雖然今天的事兒幾乎讓他們兄弟三人喪命,但嚴立行卻碰到了可以根治嚴康之病的人,十二年渾渾噩噩的日子好似突然看到了曙光。
“爹?!眹揽到辜钡慕械?。
馬鄺咬著牙站了起來,長長的嘆了口氣,“林兄弟,只要你救了康兒,我把這龍崗山莊拱手相讓,我們三兄弟給你當牛做馬,在所不惜。”
“大哥......”話剛出口嚴力行便哽咽了,二十多年來過命的交情讓他感動不已,馬鄺的性格他最爲熟悉,就算此時出口阻攔,也不會改變其決定。
車清緩步走到塔拉身前,對著林海的背影噗通跪下,“林兄弟,山裡我欠你一命,今兒我又欠你一命。但我欠大哥、二哥無數條命,我知道你心中有氣,那我便給你解開這口氣,希望你將康兒治好,他是個好孩子。”說罷,車清緩緩閉上了眼,高高舉起的右手之上泛著水藍色的光芒,沒有絲毫猶豫便重重拍向自己的頭頂。
“三弟......”馬鄺跟嚴力行幾乎崩潰,萬萬沒有想到車清會用這種的方式瞭解他們與林海之間的恩怨。
塔拉搖了搖頭,手中的圖騰杖一挑,正中車清落下的右手,“砰”勁氣相交下,車清被塔拉掀翻在地卻絲毫無損。
塔拉側頭看向林海,淡淡說道,“林海,既然事已至此,便救救這個孩子吧。這三人的罪過可以用其他的方式來償還。”
林海緩緩轉過身,他心知塔拉是給他一個臺階。修行界的弱肉強食早已司空見慣,之前馬鄺等人能出賣他,是因爲他們三人實力更爲強勁,而此時他上門尋仇亦是這個道理。雖然對眼前的馬鄺三人有怨氣,但他也不忍心看著嚴康被病痛折磨致死,至少在這孩子身上有些自己的影子。
林海嘆了口氣,“事情本無對錯,誰的拳頭大誰便有理。今天不殺你們並不等於你們沒有罪過。人常道百善孝爲先,嚴康能爲他爹去死,能爲他爹爲奴。這孩子的心性並沒有像了他爹那般......”話說道這裡,林海頓了一下,並沒有將“心狠手辣”說出來,算是給嚴力行一個做爹的尊嚴。“我可以嘗試救治這孩子,但話說道明處,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如果發生意外......”
嚴力行打斷了林海的話,“如果發生意外,絕不會跟林兄弟有半分關係?!?
嚴康抹去了額頭的血跡,走到了林海身前,“我知道我的病很難治可能會死,如果我死了便不能給我爹養老送終了。請您先將我爹的傷治好。這樣我便不會擔心了?!眹揽档脑捯魟偮?,一旁癱坐的嚴力行已經泣不成聲了。
林海覺著眼眶一熱,微笑著伸手摸了摸嚴康的頭,“好。都聽你的?!?
嚴康看著林海的笑臉,抹了把淚,唯唯諾諾的說道,“其實......其實您不是壞人?!?
林海饒有興趣的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壞人?!?
“因爲我爹爹他們不會像你這樣的笑,就算我教他們,他們也學不會。”嚴康頓了頓,指著塔拉說道,“那個大哥哥笑的比你還好看?!?
林海頓時愕然,這孩子說變就變。
塔拉伸手將摸了莫嚴康的頭,“其實,他跟你爹爹他們是一樣的。”
林海本想反駁一句,但看著嚴康半信半疑的眼光瞟向他,臉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焖倥查_臉,向嚴力行等人走去。
塔拉蹲在嚴康身邊,這小傢伙卻附耳問道,“他怎麼走路一瘸一拐的?!?
塔拉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悄聲說道,“因爲他是跛子,跛子走路就一瘸一拐的。”
“他真可憐?!眹揽导冋娴哪樕下冻鰧α趾5膿摹?
馬鄺三人聽到這樣的話後不由的皺起眉頭,這跛腳便是他們三兄弟所致,否則林海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怨氣。
林海聽到這話突然一個踉蹌,回身怒吼道,“塔拉你要再敢說我是跛子,我定挑斷你腳筋?!?
看到林海的兇樣,嚴康往塔拉懷裡拱了拱,輕聲說道,“他確實跟我爹爹一樣兇,爹爹逼我喝藥時就是這個樣子,可他不知道那藥好苦的?!?
林海陰著臉對馬鄺說道,“著人把莊門修好,明兒天亮要不能煥然一新。你就自掛在那棵樹上吧?!?
馬鄺一愣,隨即笑道,“林兄弟放心,這小事不用你費心?!?
林海伸手將馬鄺垂在身邊的右臂拉了起來,快速的揉揉捏捏,“咯、咯”之聲連連響起,眨眼的功夫便將被光明拳震斷的右臂接了起來。
馬鄺一愣,心道這樣純熟的手法非常人能及,卻不知道林海在虎賁營時不知接了多少骨頭,這樣的事兒信手拈來。他呵呵一笑對車清說道,“你招呼林兄弟,我命人修繕這裡。省的天亮自個掛死在那樹上?!?
回到屋子後,林海命人將嚴力行的傷口用酒擦拭清理了一番,被血肉模糊的傷口嚇得臉色鐵青的嚴康依偎在牀邊說什麼都不肯離去,這倔強脾氣林海越看越對眼,說不出的喜歡。傷口處理完後,林海察看了一番,發現這肩頭的傷勢並沒有那麼嚴重,連下五針後,用玄力把經脈中淤積的雜物清了出來,木玄力溫養了一陣,捏碎嚴立行資本的生滋丹塗抹在傷口上,一共只耗費了半個時辰。而這行雲流水的治療過程不僅讓車清和嚴力行歎爲觀止,更是讓牀邊懵懂少年崇拜至極??赡苁菑男◇w弱多病,嚴康對林海高超的醫術甚爲著迷。他唯唯諾諾的走到林海身邊,想說又不敢開口。林??吹絿揽的菑堉赡鄣哪樕铣蠲疾徽?,饒有興趣的問道,“怎麼了?”
嚴康低著頭,小小的手雙拳緊握,猶豫了片刻吞吞吐吐的說道,“如果......您治好我的病,我......能跟著您.......學醫術嗎?”
林海沒想到嚴康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想象當年他跟爺爺學醫時便是這般大小,詫然笑道“有何不可?!?
嚴力行沒想到林還會滿口答應,這樣送上門的造化對於嚴康來說可謂是幾世修來的福氣,生怕林海反悔,焦急的說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康兒還不趕緊拜師?”
車清笑道,“跪下磕頭?!?
林海搖了搖頭,將準備下拜的嚴康扶住,“想要拜我爲師,你得先得到一個人的認可,只要他滿意了,我便收你爲徒。”
嚴立行臉顯惋惜之色,以他的眼力怎能看不出此時林海修爲境界遠非他們可比,雖然玄力修爲只有玄妙境初期,但這種障眼法在境界相差很大時纔不易被發現,這便可推斷出林海應該是大乘境修爲,但沒想到林海只是說了個過話,並沒有收徒之意。
嚴康純真的心哪有這般複雜,直來直去的問道,“需要誰認可?”
“教我醫術的是我爺爺,如果你將他的醫術全部學到,那麼我就收你爲徒。但不這個學習時間不能超過三年。”林海說道。
嚴康用力的點了點頭,“我一定得到老爺爺的認可。”
塔拉搖了搖頭,憤怒的說道,“林海你太過分了......”
林海扭頭看了一眼塔拉,“你擠兌我一路,這便是現世報,你那點心思當我看不出來?”
“你無恥,我容易嗎?你說我容易嗎?這樣的機會萬里挑一?!彼瓚嵟恼f道。
林海呵呵一笑,轉頭對著車清說道,“帶康兒出去?!?
嚴力行點了點頭,車清拉著嚴康走了出去。林海隨即問道,“康兒他娘是不是火屬性修行者?他出生時他娘是不是出了意外?”
嚴力行頓了頓,眼淚頓時在眼眶裡打著轉,“林兄弟說的對。康兒出生難產,最後他娘盡然親手將她的肚子破開,將康兒取了出來。就那樣抱著康兒緩緩離我而去??祪鹤孕◇w弱多病,我用盡全力也未能治好他,只能不斷的爲他續命。他不能死,他得活著,爲了他自己,也爲了他娘?!?
林海點了點頭,嚴康丹田內的死氣果然是胎裡帶來的,而火屬性也是繼承於他娘。這些年嚴力行爲了給嚴康續命吃了不少靈藥,以至於這孩子神識強而玄力閉塞。塔拉便是看到了嚴康靈魂力的強大,才向讓林海救其一命。這正好給了林海報復塔拉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