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老太爺等人的理性和橫掃天下的氣魄,老太太明顯就沒那么寬宏大量。
原本她對來熙和堂鬧事的人就不大滿意,現在孫子屁股都給打開花了,饒她是個佛性子也冒了三
尺火來。
“。。。聽說咱們老太太讓人送了十兩銀子去,每家都有,說是吃幾幅藥壓壓驚。
還說以后可別這么嘴上沒遮沒攔的啦,今天是她的孫子孫媳,雖頑劣了些,到底還顧及著族人情分。若是放在外頭,憑她們這么個說法,指不定揪了送官去說道了,最不濟也得打一頓出氣
呢。”
皎月身邊的幾個人如今都已經成親,有的嫁到外頭莊子上當莊頭,有的嫁到鋪子里打理鋪子。留在身邊的只有落英和明溪兩個年歲大些的,擔著院子里的差事。
倒是一直負責傳話的豆蔻,如今已經成了難得的利落人兒,里里外外忙得很開心。
這不,沒等皎月吩咐,她就早把方方面面的消息打聽好了,正眉飛色舞地學給皎月聽呢。
“統共才十兩銀子?”皎月正挺著肚子遠遠地坐在一張案前抄家譜,聽了這個消息也停了筆。
落英卻道:“十兩銀子也不少了,再多就成獎賞了?!?
她也對主子無辜挨罰不滿呢。在她看來,那些死老太婆竟然說小主子的壞話,還那么惡毒,正該縫了她們的嘴!
其他幾個屋子里伺候的也都 ‘我們給你點贊’的表情,就是沒說話也都明晃晃掛臉上了。
見皎月放下筆,落英趕緊上前給她揉手腕子,生怕累壞了,嘴里還嘟囔著:“姑娘也真是,老太爺又沒說什么時候抄完,您就等生了小主子以后再抄也成啊,何必現在遭這份罪!”
皎月甩了甩腕子,哪怕是有修為在身,懷胎八月照樣吃力,她扶著桌子站起身來,道:“我每天才抄一頁,還分好幾次,累不著?!?
她也是翻看之后才明白老太爺罰她抄家譜的真正用意的。
這本家譜之所以這么厚,是因為這里面不僅僅紀錄了歷代國公府嫡系的人口,更有歷代的旁支。
皎月把書合起來,望了望外頭,道:“走,咱們出去轉轉?!?
她快要生了,因為是雙胎,還是第一胎,太醫和產婆都交代說要多走動才好,她便每天都要溜達十圈,當然是分幾次走。
說是溜達,其實是去看衛封去。
衛封這兩天都在安園的外書房養傷,一來前來探望的人多,這里方便些,二來也怕沖撞了胎兒。
雖然她們在靈級界帶了不少好藥回來,甚至自己運功也能修復肉體,可老爺子發了話,都不許用,就要讓他好好吃些苦頭,才能長記性。
如果說,當日衛封前面挨得十棍子算是開胃小菜,后面的二十棍子當真就是大餐了。老爺子的護衛,當初打如今的國公和侯爺都不留手,現在打他這個新科世子自然更不會含糊了。
說屁股開花絕對不是形容詞,而是紀實描述。
要不然,老太太也不會看過之后,便傳了那樣一通話給那幾個老太太。
實在是又心疼又氣憤?。?
“咳咳!”主仆幾個走在去往廂房的路上,豆蔻清了清嗓子,左顧右盼地望了望,又悄聲道:“還有國公夫人的事,主子要不要聽?”
皎月抿嘴左右掃了掃,掩了笑,微微揚眉點頭。
果然,豆蔻吃吃笑了幾聲,才壓低聲音道:“老太太讓宮嬤嬤送了本家規給國公夫人,還讓人訓誡了一頓,說她什么人都往熙和堂領,出了事又只知道明哲保身,該出面的時候縮頭,不該出面的時候強出頭?!?
“原來是她。我還道怎么從來沒在熙和堂見過那幾個老太。難怪,那怪。。。。。。”
皎月這才知道當日還有這么一茬。說起來,若不是盧氏‘引狼入室’,也不會發生后面一連串的事了。
皎月倒不想為自己和衛封推卸責任,不過關于盧氏什么人都往家里招的行為,還是很不齒的。這些人的名聲在后街上誰不知道?她竟然還給帶進老太太的院子,真是偷了豬膽了吧。
唉,攤上這么個媳婦,她還真的替大伯不值??扇思沂钦?,又生兒育女的,實在是不好辦。雖然上次被她娘領回家長了些記性,奈何本質上愚笨,有些事實在不是能教會的。
皎月覺得盧尚書上輩子說不定跟老太爺有仇,這輩子才把女兒弄過來禍害他兒子的。
不過皎月已經學乖了些,凡事先動動腦子,她轉了轉眼珠問道:“是誰牽的線?難道是五老太太?”不然,這幾個老太想搭上盧氏也不容易,除非有人暗中給使了力氣,甚至花錢打點過了。
皎月更傾向后者,而且,五老太太和盧氏都有些貪小便宜。
結果,豆蔻搖搖頭,道:“聽后街門上的婆子說,是這個!”說著她數起三個指頭比了比。
“不是吧,竟然會是她?”皎月歪了頭思索著,現在想想,當日熙和堂里確實有些古怪。究竟是為了什么事,讓幾個老太太同時出現了呢?
皎月覺得好象有什么一閃而過卻來不及抓住,她一時無法想出什么,便叮囑豆蔻道:“你回頭再仔細打聽打聽,看府里最近可有什么咱們不知道的大事發生。”
豆蔻連忙笑嘻嘻地點頭,她最喜歡干這個活兒了。
******
衛封如今在外書房的一個東暖閣里養著。
見到皎月進門,連忙丟下手里的東西,支起上身,還道:“你怎么來了?我這里血氣重,看沖撞到你和孩子。”
話雖說得好聽,可任誰都看得出來,世子的嘴已經咧到耳根子了。
皎月先看了看他的氣色,見前兩天煞白的俊臉已經紅潤了起來,如果說當日失了一碗血,此時至少補了兩碗回來,顯然是養得很不錯。
她這才安下心來,道:“不礙事的。咱們的孩子沒那么嬌氣的?!?
皎月一邊說,一邊把四周打量過,又吩咐道:“腰上要搭些東西的,腿上也一樣,不能著涼了?!?
屋子里服侍的是清明,他比自己挨了棍子還難過,聽夫人一說,馬上紅著眼兒去抱了兩條薄被出來,給衛封輕輕搭上,嘴里還埋怨道:“反正我們就是沒用的,說什么少爺都不聽一耳朵,夫人
說一句就好使了。”
原來他們已經勸過了,只是衛封不肯搭,嫌累贅。
皎月也不參與他們主仆的事,順手拿起衛封手邊的一張紙,見上面寫寫畫畫了好些屋子格子之類的,便好奇道:“這是畫的什么?”
衛封一時來了興致,把人都趕了下去,笑嘻嘻地對皎月道:“你猜,今天誰來了?”
來看他的人都直接報到外書房,尤其是男客,皎月內院不特地打聽的話,更是不知道了。
皎月揚眉道:“怎么,跟這個有關系?”她把手上的紙晃了晃。
衛封神秘一笑,賣好似地道:“正是。本來我還想等我琢磨個大概再跟你商量,既然趕巧了,就現在說吧?!?
他低聲嘀咕道:“今天史英那家伙來了,本來想請你過來一敘的,不過我想你肚子大了,不能久坐,就沒讓人去尋你?!?
好吧,其實是他知道,史英當初也看上了皎月,只不過史英的動作慢,還一板一眼地等人長大,而他早先下手為強了。
所以,他從心里不想讓兩個人碰面,哪怕是跟他在一起,也是越少越好。
“嗯,然后呢?”皎月自然不知道這里頭的官司,只當他說的也對,完全沒多想。
“你也知道他這人活絡,他今天跟我說,和幾個發小準備在京城搞一個修真坊市,仿照云霧山下的那個樣兒?!?
說著他拿眼兒去看了看皎月,才繼續道:“想讓我牽個頭,你看,這個事能行不?”
皎月逛了不少仙城和坊市,卻還第一次聽說有人要辦一個修真坊市的。這個主意很不錯,不過行不行可不是她說了算的。
她指了指上頭,隱晦地打了個眼色。
衛封明白,點點頭道:“應該是露了意思,特地拐著彎兒尋過來的,幾個人里有一個宗室的,還有一個外戚,拿地沒問題,也不差錢?!?
“不會你辛辛苦苦搞起來,最后給人做了嫁衣吧?”皎月聽他這么一說,反而有些不放心了。
“想得美!”衛封一揮手,牽動了傷口,頓時咧了嘴巴。
皎月嗔了他一眼,又要掀起來看,衛封死活不給看,也就隨他去了。
不過,皎月記得當初招募散修的人還沒捉到,而且此人的能量不小,要不是她追殺太狠,只怕也不會蟄伏起來。她懷疑這個人就是宗室或者外戚里的,旁人沒這個能力,也沒這個必要。
衛封倒是覺得這是個機會,引蛇出洞總比讓他一直潛伏著更容易捉到。
有了這個打算,衛封養傷的日子也變得不那么難熬了,每天趴在榻上還不忘跟幾個朋友商討細節,皎月也不插手這些事,她如今月份大了,操心寶寶還倆來不及呢。
******
這天,皎月剛經歷了一次寶寶們拳打腳踢的互動游戲,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靠在軟枕上歇息。
豆蔻腳步輕盈地走了進來,左顧右盼之后,朝皎月行了個禮,小臉上全是‘我有消息,快來問我’的表情。
皎月接過明溪遞來的果子露,淺飲了兩口,笑著道:“有話就說吧,還等著人開鑼不成?”
豆蔻嘻笑著道:“我這消息可值錢,得先跟夫人求個打賞才行?!?
“行,那就先聽聽,真的好,賞你個靈珠如何?”
豆蔻驚喜非常,靈珠可比銅錢和銀子值錢多了,攢起來能買仙家的物件呢。
她神秘兮兮地道:“前些日子夫人讓奴婢去打聽不是?奴婢費了幾天工夫,還真發現些不尋常的事。最近這些天不管是國公夫人那里,還是老夫人那邊,都頻繁有各家的夫人太太出入呢。
奇怪就奇怪在每次來人都打聽不出什么來由。
昨日晚上,國公夫人院子里的一個媽媽吃醉了酒,倒是說了句‘分家分府,開枝散葉’什么的話?!?
好像捅破了窗戶紙,皎月的心里一下子明晰了起來,怪道這陣子她總覺得有些什么事呢,原來如此??!
皎月端著杯子陷入沉思,說到分家也不稀奇,畢竟侯府賜了,早晚二房要從國公府分出去獨立,但其他幾房和西府就不好說了。
只是分家也好,分府也好,上頭有侯爺在也輪不到她們小夫妻參與,不過她還是跟衛封問了一下。
衛封先是驚訝,他這些日不是忙著在侯府監工就是養傷和商量修真坊市的事,還真沒注意這些事。
到晚上,衛封就得了消息。
早在衛家打算遷往靈級界的時候,族產和家產的分割就已經不可避免。
有的人走,有的人留,有的是舉家搬遷,有的則只是個別人,情況多樣又復雜,分家分產的事其實一直在暗暗籌謀著,只不過有的人趁著這個機會把事搞出動靜來而已。
“族人中有人傳揚說嫡支搞家族分裂,還有人說百年族產要分派變賣,總之說什么的都有。爹爹囑咐說,里頭的事復雜著呢,咱們只安心等著生產就是。”
皎月奇道:“這事兒西府和后街上的族人湊熱鬧還說得過去,跟三房和四房有什么關系?”
衛封壓低聲音道:“我聽說,其實三叔和四叔本意上都不太想走。三叔十幾年苦讀,好不容易靠科舉選了官,如今正是上升的時候,如果這個時候舍下前面辛苦打下的底子,十分不甘心;
而四叔則向來負責家族產業,自己手上怎么也不會一點東西沒有,相比之下,他更舍不得的是打理的這些產業攢下的關系人脈。
畢竟到了那邊一切都得從頭開始,咱們等于是白手起家,雖然宗門會補貼一部分,但跟國公府在京城的身份地位相比,自然是差了不少。所以,如果不是祖父硬性要求的話,也許他們倆房都會留下。
而遷移之后,國公府自然也沒了,剩下的人只能靠族產分派和分家所得過日子,只是三叔雖是庶出,可好歹也是官身,而四叔雖是嫡出,這么多年一直照管府中產業,單獨出去卻是白身。
他們都想留下,又都想繼承國公府這支,按說都不符合要求,卻也都有機會,也正因為這個,那些不打算遷走的別的族人,有的也一樣有這個機會,所以大家才動作頻繁起來。
爺子正為這個生氣呢?!?
這可真是,難怪往日看著親密無間,同仇敵愾與大房對峙的三夫人和四夫人怎么變得有些怪異,原來是從合作者變成競爭者了。
皎月卻對三房和四房都不想走有些意外,倒是衛封解釋道:“三叔和四叔都功夫不好,從小就沒有跟著祖父進軍營歷練,打的也是從文的路子。連兒子們也以讀書科舉為目標的,所以,讓他們去修仙,也是有些為難了。”
最關鍵是大家眼下覺得太平盛世的,只覺得人道之災的話是危言聳聽,并不真的相信。
“唉,這就沒法子了。就像師傅說的,凡事不可強求,隨緣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后邊先頭寫得不理想,剛修了修。。話說今天地鐵超級擁堵,去的時候三輛車才擠上起,前胸貼后背,真的一點點空間都沒有了,刀豆都擠成扁豆了?;貋淼臅r候開車也堵了將近兩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