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科醫生一出門就看到莫長安和沈伯言坐在外頭等著,沈伯言站起身來,問道,“他怎麼樣?”
“脫臼沒跑的,我去拿片子,沒什麼其他大問題把脫臼復位了就行,傷筋動骨一百天,這段時間肯定是沒法拿刀子了。”
骨科醫生將事態說得輕鬆,也的確輕鬆,六樓掉下來只得個肩膀脫臼,這是多輕鬆的事兒?
說完他就轉身去影像科看片子去了。
沈伯言這才放了心,轉頭就看向了莫長安,“沒事了,都沒事了,你也別太擔心了。”
說這話的時候,伸手輕輕摸上她的肚子,小布丁在裡頭鬧得厲害。
莫長安輕輕靠在他肩膀上,深呼吸了幾下,想要讓小布丁快點平復下來,她擡眸看了沈伯言一眼,語氣已經平緩穩定了許多,“我倒是沒關……”
說到這裡,莫長安表情一變,先前因爲剛纔那麼一場驚險,一時之間腦子裡已經想不到任何事情,現在平緩下來,就想起來了,“裡裡!差點忘了!”
沈伯言眉頭皺了起來,心裡頭一陣煩躁,“真是一個接一個沒個消停的,今年是不是犯太歲了,要不要去上香請個願才行。”
有不靠譜的損友,有不省心的表妹,沈伯言只覺得自己的人生很疲憊啊。
“所以啊,旅遊什麼的,我們還是別做打算了,原本就沒這個命,等著這些都消停了,又是股份的事情,你那邊忙明園項目的事情,我這邊忙卓越項目的事情,前期忙完了,小布丁要出生了。”莫長安說得,其實有些煩躁了,真的很煩躁,她也想和沈伯言旅遊,很想很想,可是人啊,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事情就越多,操不完的心。
莫長安輕輕撇嘴,“旅遊?夢遊還差不多。”
站起身來,打了電話給蘇鹿才得知裡裡已經入院治療,先前那一場驚險蘇鹿帶著她來醫院的時候也注意到了,只是直接讓人從北樓繞開了,去了南樓,裡裡就住在南樓的豪華病房裡頭,接受治療,並且等詳細檢查報告出來了之後,再製定治療方案,大腿的淤血化膿應該如何處理。
沈伯言也認命了,就算他想要自己處理這些,長安都已經在這裡了,讓她先回去休息,她定然也是不會同意的。
準備和莫長安一起去南樓看路里裡的情況,沈伯言準備去診室和景哲說一下,只是剛走到診室門口,就聽到裡頭傳來隱約的對話聲聽不真切。
這就想到了,是了,景哲在裡頭,朱丹陽也在裡頭,原本骨科醫生也在裡頭,但是骨科醫生非常有美德地成全了兩人的獨處,去影像科取片子去了。
現在那一對劫後重生的男女在裡頭孤男寡女的,想必那畫面不適合去打擾,所以沈伯言停下了推門的動作,直接轉身回來攬了莫長安的肩膀,“走吧。”
“怎麼了?不和景哲他們說一聲麼?”莫長安問了一句。
沈伯言就垂眸,伸手颳了一下她的鼻子,“你還說你情商比我高?你就沒想過要是我進去了撞到什麼少兒不宜的畫面,多煞風景。”
莫長安了然,點了點頭,朝著診室方向看了一眼,沒再做聲,乖乖跟著沈伯言朝著南樓走了過去。
而診室裡頭,倒是沒有什麼少兒不宜的畫面出現,朱丹陽只是走到輪牀邊,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兩人間倒是沉默了下來,朱丹陽不知道應該說什麼,覺得此刻,似乎說什麼都顯得太過單薄了,只看著他的臉,看著他依舊明亮的眸子。
景哲其實是有很多話想說的,只是在斟酌著,應該怎麼說。
就這麼相對無言片刻,景哲輕輕嘆了一口氣,張口說了第一句話。
“陽陽,你別哭了,怪讓人心疼的,我就只脫臼了一個肩膀,沒想騙你這麼多眼淚。”
朱丹陽一怔,擡手一抹這才發現自己竟是從剛纔在天臺上開始就一直淚流不止。
“剛纔那麼危險,你……要是死了……”朱丹陽沒能繼續說下去,眼淚又洶涌幾分,她本來就最愛哭,所有朋友都知道這個的。
“我要是死了,死了也就死了。原本那個病人所有的病歷都是我批的,所有的決定也都是我做的,要是你因爲這個出了什麼事情,我恐怕纔會比死了更難受,我說過的,我很怕痛,但是不怕死。”
景哲沒受傷的左手用了幾分力,將她拉到懷裡來,只是剛想擡手攬她的時候,卻是擡不起來,因爲肩膀的脫臼,疼得皺眉。
朱丹陽看到這一幕,她輕輕咬脣,伸出手去,緊緊地摟了他。
景哲從沒想過,她會有這樣的主動,她牢牢地圈著他的腰,像是下一秒他就會消失一樣。
再一次感覺到了,自己似乎的確是賺了。
他脣角輕勾,露出笑容來,低聲說了一句,“如果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向你求婚,似乎是太卑鄙了一些。所以陽陽,我只要求你別調科室了,留在我身邊吧,我大把你想學的技術可以教給你,大把想和你在一起的時間,很多還沒說出來的話,而且普外有什麼好的?面對一堆花花綠綠的腸子肚子的,還有骨外,敲敲打打釘釘鑽鑽的,學醫的誰不知道那是木匠乾的活?大腦纔是人體最神秘最奧妙的部分。”
原本骨科醫生已經拿了片子準備過來給他肩膀復位了,門剛推開一道縫呢,就聽到景哲對骨科極其不屑的評斷,動作一下子頓住了。
朱丹陽是重感情的人,其實當初景哲會喜歡她,也就是看中她這份重感情的執著,讓人心疼,讓人動容,讓人想要給她更好的,讓人想要成爲她心中感情分量最重的那個人,那樣一定會很幸福。
所以朱丹陽聽了這話之後,依舊緊緊圈著他的腰,因爲一直流淚的緣故,鼻子塞得太嚴重了,說話很重得鼻音,但是語氣很堅定,“我不走,絕對不走,你就算趕,也趕不走我了。我也不願去面對花花綠綠的腸子肚子,更不喜歡做木匠的活計。”
骨科醫生忍無可忍了,推開門就咳了兩聲,“咳咳,我說,你們兩人談情說愛就談情說愛,能不能不要把我們骨科貶到塵土裡?搞搞清楚,要是沒有我們這羣木匠,呸,沒有我們這羣骨科醫生,你那肩膀就等著廢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