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金佛改為暗拍之外,其余的文物依然是采用了公開拍賣的方式。這一次到尾村來的文物商人中,除了瀨井三郎和蔡梅林之外,并沒有其他人對金佛感興趣,所以暗拍這件事并沒有掀起什么風(fēng)浪,甚至還得到了幾位文物商的贊同,認為這才是符合規(guī)矩的做法。
蔡梅林向勝浦川表達了好幾次抗議的意思,并以退出拍賣會相威脅。不過到了最后,他還是擺出不情不愿的樣子,去了拍賣現(xiàn)場,而且還參加了好幾件拍品的競拍,給勝浦川留下的印象是他對于金佛其實也不是特別在意。
整個拍賣會持續(xù)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到了傍晚時分,勝浦川才開始宣布對金佛進行投標。蔡梅林按照與李愚他們的商定,報了一個700萬美元的價格,嘟嘟囔囔地把投標單子交給了交易人員。交單子的時候,他還再三要求公開競標,防止暗箱操作,但交易人員沒有搭理他,只是收了單子就離開了。
投標金佛的商人共有5撥,除了蔡梅林和瀨井三郎之外,還有另外3個商人。不過,那3人出的價錢就更低了,他們只是看中了金佛本身的價值,沒有什么歷史情懷之類的,自然不可能出一個太高的溢價。
“蔡老板的報價是多少?”
在帳篷里,勝浦川向負責(zé)開標的紋身漢子問道。
“是700萬。”漢子答道。
“瀨井呢?”
“800萬。”
勝浦川失笑道:“哈哈哈哈,這個傻瓜,說好的公開拍賣他不干,寧可多花100萬來開暗標,也不知道神經(jīng)搭錯了哪條線。”
“瀨井先生的報價是最高的,是不是可以通知他們中標了?”紋身漢子請示道。
勝浦川點點頭,旋即又搖了搖頭,眼珠子一轉(zhuǎn),說道:“不行,咱們還得再加把火。來,你再去拿張單子,填上蔡老板的名字,然后價錢嘛……就填上1000萬好了。”
安排停當,勝浦川讓紋身漢子把解洪明和瀨井三郎都請了過去。看到二人一進門,勝浦川便把眉頭皺得像是吃了黃連一樣,別提有凄苦了。
“解先生,事情很麻煩啊。”勝浦川用a國方言對解洪明說道。
瀨井三郎聽不懂a(chǎn)國話,只能指著解洪明翻譯。解洪明一邊翻譯,一邊在心里嘀咕,他明白,勝浦川擺出這副模樣,顯然是想搞什么名堂了。
“勝先生,有什么麻煩事,請講無妨。”瀨井三郎聽完解洪明解譯的內(nèi)容之后,向勝浦川說道。他說的是日語,自然也得靠解洪明再譯給勝浦川聽。
“瀨井先生,我和解先生的交情,想必你也是知道的。解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提出的要求,我是絕對不會拒絕的。昨天,解先生建議說把金佛的拍賣改為暗拍,并且要求我們無論如何也要把金佛留給你們,這一點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可是,瀨井先生報的價錢……”勝浦川說到這里,顯得很為難地拖了個長腔。
“解先生不是已經(jīng)跟你們說好800萬的嗎?”瀨井三郎問道。
“說是說了……”勝浦川點點頭道,“可是,我真沒有想到中國來的蔡老板會出到這么高的價錢,他們報的價是1000萬。”
“1000萬?這不可能!”解洪明馬上否定道,同時心中一凜:看來自己真沒看錯,這個姓蔡的家伙,還真是有來頭啊。
勝浦川一指桌子,說道:“五家投的標書都在桌上,你們自己看就好了。”
瀨井三郎向解洪明遞了個眼色,解洪明扭頭一看,桌子上果然放著幾份標書。他把標書拿起來,匆匆掃了一眼。待看到蔡梅林的報價時,他停住了,那上面寫的,的確是1000萬的字樣。
“他們不會是寫錯了吧?”解洪明假意地質(zhì)疑道,“就這么一尊金佛,他們怎么舍得出這么高的價錢?”
勝浦川嘆了口氣,說道:“解先生,你看,現(xiàn)在這事有點不太好辦了。昨天我是費了好大的勁,才說服了我們忠篤幕后的老板,讓他們同意對你們給予照顧。可如果兩家的價錢相差了200萬,我就有點不太好交代了。如果是10萬、8萬,哪怕只有100萬的差距,我都可以說一說。……200萬,嘖嘖嘖,太麻煩了。”
討價還價的最好辦法,就是把責(zé)任都推給一個莫須有的“幕后老板”,那意思就是說咱們倆之間是有交情的,但我的老板和你沒交情,所以我做不了主。解洪明當然知道勝浦川自己就是忠篤的老板,哪里還有什么幕后。可勝浦川要這樣說,他也沒辦法,總不能當面指著勝浦川說他撒謊吧?
“勝老板是什么意思?”解洪明冷冷地問道。
“我的意思是,大家能不能各退半步。我這邊稍微損失一點,瀨井先生這邊呢,也適當?shù)丶右稽c,這樣我也好向我的老板交代了。”勝浦川嘻嘻笑著說道。
“這是不可能的。”瀨井三郎怒氣沖沖地說道。他倒沒懷疑蔡梅林的報價單是假的,而是懷疑勝浦川與蔡梅林達成了什么幕后的交易,故意讓蔡梅林報一個高價,以便聯(lián)手坑自己的錢。800萬美元已經(jīng)遠遠超出金佛本身的價值了,勝浦川還搞這種名堂,實在是可惡之極。
勝浦川卻是頗為淡定,說道:“如果是這樣,那就實在不好意思了,畢竟你們兩家的價錢相差太多了,我也不太好交代。要不,我還是去宣布蔡老板他們中標了,也省得你們?yōu)殡y。”
說著,他便向外面喊了一聲,先前回避出去的紋身漢子應(yīng)聲而到。勝浦川交代道:“你去請蔡老板他們過來,就說是金佛的事情……”
“哎哎……”解洪明伸手試圖阻攔,紋身漢子根本沒理這個茬,閃身就出了帳篷。解洪明有些急眼了,他也知道勝浦川此舉是試圖向他們施加壓力,但如果他們不能在蔡梅林到來之前做出決斷,勝浦川沒準就真的將錯就錯把金佛賣給蔡梅林了,屆時事情就沒有回旋余地了。他們這一趟出來,可沒帶著一個像李愚這樣的愣頭青,搶東西的選項在他們腦子里是根本都不存在的。
“勝老板,這事還容再商量一下嘛!”解洪明對勝浦川說道。
“瀨井先生是什么意思?”勝浦川好整以暇地問道。
解洪明轉(zhuǎn)向瀨井三郎,壓低聲音用日語嘰哩咕嚕地說了一通。瀨井三郎顯得很狂躁,好幾次都想掀桌子,但最終還是黑著臉點了點頭。他知道勝浦川這樣的走私販子都是唯利是圖的,幾十萬的利潤或許可以讓出來,但如果真有200萬的差價,就算瀨井有什么軍方背景,他們也會在所不惜。
“850萬。”解洪明最終向勝浦川說道,見勝浦川嘴一張,還想說什么的樣子,解洪明把臉一沉,說道:“勝老板,這是瀨井先生的底線了,如果你不能接受,我們轉(zhuǎn)身就走。不過,真到這一步,大家臉上都不好看了。”
“850萬?”勝浦川像是很糾結(jié)的樣子。
“850萬!”解洪明堅定地說道。
“那……好吧!”勝浦川把桌子一拍,臉上寫滿了仗義二字:“我就豁出去被老板罵一頓了,誰讓解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尼瑪?shù)木让魅耍〗夂槊髟谛睦锱R道。坑人都坑到這個地步了,還說什么救命恩人的話,這是想拉仇恨呢。心里這樣想,他臉上還得裝出領(lǐng)情的樣子,連聲地說著一些感謝的話。
“解先生,這樣吧,一會蔡老板他們來了,你們千萬別說你們先前的報價,就說你們報的是1100萬好了。來來來,這里還有一張單子,你們重新填一下,以免讓蔡老板看出破綻。我還得跟小馬通個氣,告訴他蔡老板已經(jīng)落敗了,省得他說漏了嘴。”勝浦川裝模作樣地安排道。
這番做作,徹底讓解洪明相信了桌上那堆標書的真實性,他接過勝浦川遞過來的單子,重新填了一張,把原來的單子撤了回去,然后便等著蔡梅林的到來。勝浦川則拿起一個對講機,按了個頻率,說了幾句什么,顯得是在與紋身漢子統(tǒng)一口徑的樣子。
過了有十幾分鐘時間,紋身漢子回來了,身后卻沒有跟著蔡梅林那邊的人。一進門,他便面色不預(yù)地向勝浦川報告著剛才的情況。據(jù)他說,蔡梅林一聽說自己落敗,便勃然大怒,把勝浦川和他都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通,還說等回去之后要曉諭整個收藏界,讓大家都不要再與勝浦川做生意。
“這么說,他不過來了?”勝浦川問道。
“不過來了。”紋身漢子道。
“既然是這樣,那就算了,他不過來也好,省得再費口舌。這樣吧,解先生,你們把錢付一下,然后就把金佛取走吧。”勝浦川笑呵呵地向解洪明說道。
營地里有大功率基站,可以連上互聯(lián)網(wǎng),也支持刷卡付費。解洪明半信半疑地刷了卡,轉(zhuǎn)了850萬美元到勝浦川的帳戶上,然后便與瀨井三郎抱著金佛離開了勝浦川的帳篷。
把解洪明二人送出帳篷,看著他們走遠,勝浦川向紋身漢子招招手,把他叫到身邊,低聲吩咐道:
“你去安排一下,不要讓這幾個日本人和蔡老板接觸。明天一早,盡快把他們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