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誰才是監(jiān)室里的老大之后,不等李愚吭聲,凌三泰和他的嘍羅們就趕緊把李愚的鋪位挪到了中間,替代了凌三泰原來的位置。因為看出李愚與申家澤關(guān)系不同一般,所以眾人對申家澤也百般奉承,一口一個“申哥”,并把他的鋪也從墻角挪到靠門的方向來了。
李愚對于混混們?nèi)蘸笙蜃约簩こ鸩⒉粨模昙覞墒悄欠N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李愚不想讓他受到自己的連累,于是放出話來,說申家澤是自己罩著的,誰敢動他一下,就相當于惹了自己,自己必將加倍報復(fù)。眾混混也都是有眼力的人,自然不會為這事自找麻煩,因此連連稱唯。
一夜無話,很快就到了第二天早上。看守的警察來到107監(jiān)室的門外,探頭一看,見李愚坐在大通鋪的中間位置,與申家澤談笑風(fēng)生,而凌三泰等人卻擠在墻角,連說話的聲音都刻意壓低了。警察不禁滿心詫異,他打開監(jiān)室的門,單獨把凌三泰叫了出來,低聲問道:
“凌三泰,你們這是搞什么鬼?讓你問的事情,問出來沒有?”
凌三泰是看守所的常客了,與警察們都混得很熟,他覺得港片里的口吻,苦著臉抱怨道:“張sir啊,你這次可是把兄弟我坑慘了,你怎么沒告訴我,這個姓李的小子練過功夫?”
那位張姓警察點點頭道:“嗯,這倒是我忽略了,案卷上的確說過他會兩下子,一個人打四個,還把一個給打成輕微傷了。怎么,他向你們動手了?”
“可不是嗎。”凌三泰裝得很慘,道:“我們六個人合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全都被他放倒了,他一點事都沒有。”
“這么說,讓你問的事情沒問出來?”張警察不悅地說道。
“那還怎么問啊?我剛說了一句話,沒等問呢,他就動手了,我哪還敢問那些。”凌三泰耍了個心眼,省得暴露出自己向李愚透過底的事情。
“切!凌三泰,你不是自稱在東新跺跺腳就沒人敢吱聲的嗎,怎么讓個小屁孩給收拾了?”張警察幸災(zāi)樂禍地調(diào)侃著,反正問話的事情是杜雙月托付的,他沒辦成也沒什么心理壓力,能有機會損一損面前這個滾刀肉一般的黑老大,也是一件樂事。
凌三泰道:“張sir笑話我了,我那兩下子,哪敢在您面前充大頭啊……對了,我倒覺得,這個姓李的不簡單,沒準真是道上混的,有心計,而且出手特別狠。”
張警察自然知道凌三泰是因為自己吃了虧,想給李愚拉拉仇恨,他擺擺手道:“算了,這事到此為止,你也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凌三泰賴了八唧地笑著,隨后又迅速地變了一副哭臉,說道:“張sir,你看我為了你的事,得罪了這個姓李的,107室我是呆不下去了,麻煩你給我換個房間,怎么樣?”
“你以為你是住酒店呢,想換就換?”張警察斥了一句,看凌三泰欲哭無淚的樣子,又笑著說道:“好了,別裝可憐了,告訴你吧,那個李愚馬上就要出去了,來了個有來頭的人,把他保出去了。以后別說人家是道上的,人家和渝海大學(xué)的大牌教授都有交情,不像你這樣,也就能認識幾個暗門子里的小姐。”
張警察說的大牌教授,自然就是高士新了。
在李愚被關(guān)進看守所的時候,一附院里也是一片熱鬧。陳然、喬順明二位中醫(yī)與一干西醫(yī)辯論了近一個小時,終于說服對方同意用葛建宇獻出的方式嘗試一下。陳然親自到藥房去抓藥,盯著藥劑師把藥煎好,給許迎迎灌了進去。結(jié)果,藥剛下肚,許迎迎的呼吸和脈搏就明顯地增強了,不到10分鐘時間,一直昏迷不醒的許迎迎就睜開了眼睛。
“真是神了!”急診科主任尤長柏滿臉堆笑地對陳然恭維道,“陳老真是寶刀不老,我們這么多人都解決不了的問題,陳老一劑藥就解決了。”
陳然知道尤長柏的話是言不由衷,在此前反對用這個方子最強烈的,就是尤長柏。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這樣吹捧自己,他怎么好再算舊賬,于是,他笑呵呵地應(yīng)道:“長柏說岔了,這方子可不是我想出來的,我只是一個二傳手罷了。”
“二傳手的作用就很重要啊!”尤長柏道,“這么多的方子,陳老唯獨選中了這個,這不就是慧眼識珠嗎?如果讓我來選,十有八九就選錯了。”
陳然道:“術(shù)業(yè)有專攻,長柏你是學(xué)西醫(yī)的,不了解中醫(yī)也很正常嘛。”
尤長柏道:“慚愧慚愧,在醫(yī)學(xué)院的時候沒有向陳老好好學(xué)一學(xué)中醫(yī),現(xiàn)在看起來,祖先留下來的中醫(yī)藥遺產(chǎn),的確是一座大寶庫,抽時間我還得回去向陳老討教,回回爐啊。”
救醒了許迎迎之后,醫(yī)生們?nèi)绶ㄅ谥疲职沿曊駚喴簿刃蚜恕蓚€人接受了嚴格的身體化驗檢查,確定身體的各方面都沒有受損。不過,出于穩(wěn)妥起見,醫(yī)院還是建議二人繼續(xù)留院觀察幾天,二人也不敢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便滿口答應(yīng)了。
葛建宇見女友蘇醒,喜出望外。他連忙給李愚打電話報喜和道謝,結(jié)果自然又是無人接聽。葛建宇倒沒有多想,因為李愚的確有不帶的惡習(xí),大白天的,這么一個大活人也不至于走丟了。
可是等晚上葛建宇抽出空,回去找李愚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李愚真的失蹤了。葛建宇這一驚可非同小可,連忙向?qū)煾呤啃聟R報。高士新也是哭笑不得,他知道葛建宇白天是在醫(yī)院里照看許迎迎,顧不上李愚也是情有可原的事,可李愚這么一個18歲的大孩子,怎么就能走丟了呢?
幾番查找,葛建宇最終在雙港派出所得到了信息,知道李愚是因為與人斗毆,還打傷了一個,被關(guān)進了看守所。聽說葛建宇是來找李愚的,值班的警察苦著臉說道:“這孩子怎么不早說認識你啊,他一沒身份證,二沒聯(lián)系人,連自己是哪鄉(xiāng)哪村的都不肯說,我們能隨便放人嗎?”
葛建宇聽出口風(fēng)不對,細加追問,這才知道其實李愚并沒有犯什么事,斗毆的起因是見義勇為,打傷的也是小偷,而且是對方挑釁在前。葛建宇在協(xié)會里混了一年,也學(xué)會打官腔了,當即質(zhì)問道:“既然你們知道是見義勇為,怎么還能拘人呢?你們還有點是非沒有!”
雙港派出所既然敢拘人,自然也是有道理的,警察梗著脖子道:“我們不是隨便拘人,只是因為他的情況不明,需要留下配合調(diào)查,這也是為了廣大市民的安危著想。你想想看,一個不明身份的人在渝海出沒,你作為普通市民,不會擔心嗎?”
“好好好,你說得對。”葛建宇道,“那現(xiàn)在我來了,你們也知道他的身份了,可以放人了吧?”
“你可以給他做保嗎?”警察問道。
“……”葛建宇傻眼了,他還真不知道李愚的來歷,盡管李愚獻出方子救了許迎迎,于葛建宇有恩,但要葛建宇拍著胸脯說此人沒有任何問題,他還是不敢。
當時已經(jīng)是深夜,葛建宇也不便去驚擾高士新,于是只能等到天亮,再給高士新打電話,如此這般地匯報了一番。高士新馬上吩咐葛建宇開車過來,帶他去東新區(qū)公安分局。到了分局,高士新只是問了問情況,對方立馬就表示可以放人了。
渝海是個沿海城市,外來的打工者眾多,像李愚這種沒有身份證、戶籍信息模糊的人,并不罕見。當然,李愚說的經(jīng)歷也的確有些傳奇,但這并不是東新分局需要操心的事。東新分局所以把李愚留下,只是帶著謹慎的心理,一個晚上過去了,雙港派出所也查過了近期的協(xié)查通報,并沒有發(fā)現(xiàn)和李愚情況相似的嫌疑人,所以放人是完全可行的。高士新在渝海也算個名人,分局方面當然樂意賣他一個面子。
李愚和申家澤互相交換了一個聯(lián)系方法,然后便由看守帶著,出了看守所。一出門,他就看到了在門外迎候他的高士新和葛建宇,他連忙上前施禮,道:“不好意思,竟然麻煩兩位前來保我。”
“你這孩子,在派出所的時候為什么不報我的名字?一個電話的事情,結(jié)果弄得這么麻煩。”高士新用埋怨的口吻說道。
李愚道:“高老師恕罪,我只是覺得這件事不太光彩,怕連累了您老的清名。”
“什么清名!”高士新被李愚說笑了,“我問過了,你這事明明很光彩啊,見義勇為,勇斗歹徒,這是值得表揚的事情。雙港派出所那邊人也真是太胡鬧了,找機會我一定要向他們的上級好好反映一下。”
李愚趕緊道:“這倒不必了,他們也是照章辦事,并無挾私報復(fù)之意。”
高士新也只是隨便說說,聽李愚說不在乎,他也就不再追究了,只是問道:“怎么樣,在看守所里,沒受委屈吧?”
“沒有沒有,在里面挺好的,也算是一種礪練吧。”李愚輕描淡寫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