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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柏林和榮云健是學藝時候的師兄弟,也是曾在戰場上生死與共的戰友,盡管幾年未見,身份上也有了差異,但彼此間卻沒有什么隔閡,說話也無須遮攔。
董柏林早就知道榮云健回鄉之后跟了一位聲名不彰的老板,但對其中的詳情并不了解。這一次到渝海來,從歐麗雯和李愚的嘴里,董柏林知道何產林是渝海最大的黑-道頭目,而榮云健則是他的貼身保鏢,這讓董柏林頗為震驚與不安。他馬上要離開渝海返回京城,下一次見榮云健也不知道要隔多久,趁這個時候,自然要把這件事問個明白。
聽到董柏林的問話,榮云健平靜地點了點頭,道:“沒錯,這一點李愚也知道。”
“為什么呢?”董柏林問道。
“報恩。”榮云健答道。
“就因為伯母和伯父的事情?”董柏林又問道。
“沒錯。”榮云健道。這件事情他曾經向李愚說起過,董柏林現在這樣問,自然是聽了李愚的介紹。他知道李愚這樣做也是為他著想,這種事情說清楚了,比蒙在鼓里要強。
“古人常說,忠孝不能雙全。當兵的時候,我只能盡忠,不能盡孝。等當兵回來,母親已經不在了,父親也得了重病,沒過多久就走了。盡孝的事情,都是何總替我做的,所以我只能拿這條賤命去報答何總了。”榮云健說道。
董柏林沉默了片刻,說道:“那你打算報答到什么時候?”
“何總需要我到什么時候,我就跟他到什么時候。”榮云健道,說到這里,他又自嘲地笑了笑,說道:“何總給我的薪水,比渝海城的一個普通公務員要高出10倍都不止。渝海的小混混們知道我是何總的身邊人,對我也恭恭敬敬,不敢有一點怠慢,這樣的日子,我又有什么不知足呢?”
“胡扯!”董柏林斥道,“你榮云健是這種人嗎?你那個何總,干的那些勾當都是見不得人的,我聽小歐給我介紹過。你跟著他這樣混下去,遲早也是要幫他擋槍子的結果。”
“那正好,我還擔心沒機會呢。”
“你……”董柏林被噎著了。他知道,榮云健這人并不愚蠢,但頗為仗義,他肯定明白跟著何產林并不是什么光明的出路,只是因為心里覺得欠了何產林的情,所以才會這樣死心塌地地做何產林的小跟班。
董柏林還聽歐麗雯說起過,在渝海公安局的檔案里,并沒有什么有關榮云健的黑材料,他在何產林身邊只是作為一名保鏢,基本不參與那些偷雞摸狗的營生。估計也是何產林了解榮云健的為人,刻意不讓他去做違背本心的事情。對于何產林來說,榮云健的價值就是在關鍵時候替自己擋槍,而榮云健也非常清楚這一點。
榮云健淡淡地笑道:“柏林,你也不用勸我什么了。我這條命已經賣給了何總,也就不再想什么了。我爹娘都走了,在這世上無牽無掛,什么時候一顆子彈飛過來,我替何總擋下,到了地下也就有臉去見爹娘了。你真讓我離開何總,我后半輩子不會過得安心的。”
“云健,伯父伯母到底得的是什么病?我印象中,他們倆的歲數都不算很大啊。”董柏林知道原來的話題說不下去了,于是又換了一個話題。
榮云健皺著眉頭說道:“我也不清楚。何總帶他們去看過西醫,也看過中醫。西醫的說法就是免疫系統出現了障礙,懷疑是接觸了什么帶有毒性的化學藥品。中醫的說法就多了,有說是風邪的,有說是中毒的。不過不管誰怎么說,結論都是一樣——沒救。”
“具體是什么癥狀?”李愚插話道,對于疑難雜癥,他倒是有幾把刷子,原因自然是因為他手里握有一本《藥師本經》。照榮云健所說,中醫、西醫都認為他的父母是中毒了,而藥師本經里便記載著許多中毒的癥狀和原因。
榮云健道:“我母親得病期間,我不在她身邊,只是后來聽我父親還有何總他們說起。我父親得病的情況,我是親眼所見的,癥狀就是身上起了各種無名的紅疙瘩,伴有發燒,打退燒針、消炎藥都無效。后來紅疙瘩越來越嚴重,身體里的臟器也不行了,然后就……”
榮云健說到這里,想起父親臨終前那種受病痛折磨的樣子,不禁垂下了頭。他沒有注意到,李愚和董柏林交換了一個眼神,臉上的神色都變了。
紅疙瘩、無名的高燒,各種消炎、退燒藥都無效……,這種癥狀對于李愚和董柏林二人來說,實在是太熟悉了。在a國,為了絆住瀨井三郎一行,讓他們上不了飛機,李愚向他們投放了一種名叫“奇花散”的********,其癥狀與榮云健所述的正好一模一樣。董柏林甚至向李愚瞥了一眼,有些懷疑是他向榮云健的父母投了毒,但稍稍一想,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因為那時候李愚還沒有來到渝海,也沒有任何理由要害這樣兩位無辜的老人。
“李愚,你對這事怎么看?”董柏林問道。
“我說不好。”李愚搖搖頭道。
榮云健抬起頭,看看二人,詫異道:“你們倆在說啥?”
董柏林指了指李愚,道:“這事問他吧,我總覺得,他或許知道一些答案。”
“什么答案?”榮云健讓他們二人弄懵了,他絲毫沒有往自己父母的病情上去琢磨,因為他覺得這二人與他父母的病是完全沒有關系的。
李愚想了想,說道:“榮哥,有件事我沒什么把握,如果榮哥不怪我,我想做個小實驗。也許沒什么意思,也有可能……能夠解釋一點什么。”
“你們倆在說啥呢,我怎么一點都不明白。李愚,你說做什么實驗,干什么用的?”榮云健問道。
李愚下了床,來到衣柜旁邊。拉開柜門,里面放著他此次去a國時候帶的行李。他在里面翻了翻,然后回到榮云健身邊,遞給他一個外觀普普通通的小瓶子。
“這是什么?”榮云健接過瓶子搖了搖,發現里面裝著一些粉末,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不禁奇怪地問道。
李愚道:“榮哥,這是我自己配的一些藥粉。榮哥可以找個合適的人偷偷地試一試,想辦法灑在他身邊,讓他能夠吸進去一點就行。用量不要太大,這么一點點就足夠了。”
榮云健腦子里靈光一閃,臉色變得煞白。他試探著問道:“你是說,這就是使我父母中毒的那種毒藥?”
李愚搖搖頭道:“我現在還不敢確信,因為我沒有看到伯父伯母的病情。不過,就榮哥你剛才所說,恰好和我們在a國給那幾個日本人下藥之后的情況是一樣的。這種藥名叫奇花散,是江湖上一個隱秘門派的絕技,我也是偶然之間才得到的。榮哥可以去試一試,如果與伯父伯母的情況相同,那就說明……”
“這種毒有救嗎?”榮云健問道。他的父母都是死于此,他可不敢隨便拿人去試藥。
李愚道:“有救,這種藥本身的作用并不在于殺人,而是要讓中招的人大病一場,以方便施毒者行事。我們過去……,呃,我是說,這些門派過去用這種藥,主要是針對官府的官員,既要讓他們不能插手壞事,又不能送了他們的性命,所以才有了這種藥。”
“那解藥呢?”榮云健又問道。
李愚道:“解藥我這里也有。其實,如果不是中毒太深,并不需要什么解藥,難受幾天也就好了。如果要讓人持續地發病,就必須隔幾天再下一次藥。這樣頻繁地中毒,最終會如何,我倒是沒聽人說起過。”
“我明白了。”
榮云健只覺得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對于李愚,他是非常相信的,李愚既然如此說,自然是有其道理的。如果經過驗證,能夠證明自己的父母的確是死于“奇花散”之毒,那么事情就與自己過去想象的完全不同了。首先,這證明父母是死于其他人的毒手,自己這個當兒子的,無論如何也要把兇手揪出來,告慰父母的在天之靈。其次,李愚說需要反復地下毒,才能維持癥狀,那么最可疑的人必然就是當時陪伴在他父母身邊的人,而這個人正是……
“兄弟,如果真如你所說,我爹娘都是死于這‘奇花散’,那兄弟你就是我榮云健的大恩人,幫我解開了一個天大的謎團。”
榮云健站起身,向李愚深鞠一躬,又向董柏林點了一下頭,然后握著那個裝了奇花散的瓶子,便向外走。他倒不是不知道該向董柏林說點辭行的話,但此時他心亂如麻,哪里還有說話的情緒。
“云健,這件事你可得千萬小心,尤其是不能讓……”董柏林拉著榮云健提醒道。
榮云健臉上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說道:“董光頭,你真覺得我榮云健這么蠢嗎?”
董柏林明白榮云健已經聽懂了他的潛臺詞,他握了握榮云健的手,說道:“珍重!”
“珍重!”榮云健抽回手,在董柏林肩上拍了一記,然后便揚長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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