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奉行山上,熱鬧了起來,火光一片,還有馬蹄聲。小鎮(zhèn)的人不知發(fā)生了什么,整出這樣大的動靜該是大事。
“給本王仔細(xì)的找,山上山下都不可放過,找到有賞。”時間每過去一分他的擔(dān)心就多了一分,他的心里漫過不祥的預(yù)感,山上的守衛(wèi)都是他精心挑選的,想來綁架她的人定是武藝高強(qiáng)之人。
天變得更黑,梨落跑了一路,躲了一路,誰要?dú)⑺谖葜锌磿懵犚娡忸^有聲響,再一聽有刀劍碰擊的聲音。
“小姐!快逃。”有丫頭冒死護(hù)著了門,虛弱的說道,血下一瞬便映在了門上。梨落嚇得腿有些發(fā)抖,努力回想祁淵跟他說過話。她慶幸還記得,于是找到書柜順著祁淵教的口訣,找到書架上的機(jī)關(guān)按鈕,順著暗道逃了出來。
可眼下那些蒙面的黑衣追了上來,山上的路有些崎嶇。周圍一片漆黑,空中沒有月光,不見一顆星辰,梨落覺得自己倒霉,半道又下起雨來。
在黑暗中失去了方向的梨落,卻沒有停下奔跑的腳步,“快看,她在那兒。”身后有火把的亮光,“快給我追,不要留活口。”雨聲漸漸大。
聽見身后的聲音火光越來越近,梨落跑著不敢回頭,“呵呵!看你往哪兒跑?”火光靠近,梨落回頭看看腳下的路,竟然是懸崖。心里一想算了完了。
“各位大俠,小女子同你們本無冤仇,何必往死逼呢?”梨落想著這些沒準(zhǔn)還有些江湖道義,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或許能說服。
“姑娘,我等也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別怪我們。”此人應(yīng)該是他們的頭頭,梨落想了想若是為錢那事情就沒有那么棘手了。
“大俠若能放我一馬,小女子定當(dāng)以雙倍的價錢給你。”
“呵呵!姑娘我們這行也是有規(guī)矩的,若每個要?dú)⒌娜硕寄苓@樣的話,那就沒有人會找我們做生意。我等取的哪一條命不是值錢的。”
言外之意梨落聽明白了,給再多錢他們也不會壞了規(guī)矩,這么一想這些人還有些立場,可惜此刻不是她可以想這些的時候。
“大俠我都要死了,在死之前能否告知要我的是何人?”
“無可奉告!”這雨下得大,他們可沒有閑情在這浪費(fèi)時間,早點交差早點拿錢。靠近梨落,說完又刀劍發(fā)著寒冷的光。“啊!”
御書房內(nèi),他批閱奏折的手一抖,心中一怔,外面響起了幾聲春雷。希澤放下筆,手撐著額頭。
“皇上!都將軍有事回報。”陸壽全在門道,“讓他進(jìn)來,再給朕換杯茶來。”杯中的茶水已經(jīng)涼透。
“都將軍這么晚來見朕,想來是有什么要緊事?”
“回稟皇上,睿王爺今晚調(diào)集了一列軍隊趕往了奉行山,微臣覺得有必要告知皇上。”
“奉行山?可知是何事?”
“只聽說有人血洗了睿王爺在奉行山的宅院。”都將軍話未完,便聽見希澤手中杯子落地的聲音。都將軍一驚,觀這個始終帶著笑意的皇上,面色瞬間有些蒼白。
“朕知道了,將你手中的一隊人馬也派過去,看是否有得著的地方,這何人敢跟睿王爺作對,呵呵!”他冷笑的聲音讓一旁的都將軍打了寒顫。
“微臣明白!”都將軍趕忙退下,看來這皇上還是關(guān)心自家兄弟的。這傳聞有些誤差。
“陸壽全。”希澤叫了聲,“老奴在!皇上有何吩咐?”陸壽全將沏好的茶放在桌邊。
“備馬車,朕要去趟奉行山。”希澤起身去拿披風(fēng)。“皇上這外頭的雨還在下呢?”
“無礙!快去備車。”他自行系好衣結(jié)。一道閃電而過轟隆隆的一聲巨大的雷聲。“老奴這就去辦。”
“陸壽全回來,不用了,派人去奉行山瞧瞧,無論怎樣的事朕都要知道。”看著屋外的連綿的雨,他忽然止住了腳步,神情有些落寞。這皇上的意思陸壽全猜不太明白,只待照著吩咐去做了。
第三日,希澤坐在院中若羽樹下喝茶,天早已經(jīng)放晴,萬里無云,四月的最后一天。“皇上!還沒有找到。”陸壽全低聲道。“下去吧!”希澤擺了擺手。
落在手中的若羽花被風(fēng)一吹沒有握住。“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他低語吟道,后笑得有些飄零,這樣痛六年前便出現(xiàn)過,再出現(xiàn)時竟痛到無法呼吸。
這邊祁淵一刻也沒有停住找她,三天三夜他未過眼,在樹林里找到了她一只鞋子,還有被刮破的布料,他想她當(dāng)時應(yīng)該是很害怕,才會跑掉了鞋子沒有時間去撿,衣服破了也不知道。
“王爺!已經(jīng)找了三天了。周圍都翻了個遍。莫不是已經(jīng)不在京城范圍內(nèi)。”侍衛(wèi)道。
“繼續(xù)找。就算把整個北辰翻過來也要找到她。”他的臉色駭人。
“王爺!還在找啊?唉!看來是兇多吉少了。”女子的聲音響起。
他冷眼掃過她的臉,啪的一聲一記耳光,落在葉甄的臉上。葉甄不可思議的看他,“誰要你來這兒的,收回你的那些話,落兒!不會有事的。”
“你居然為了她打我?那我告訴你她死了。你信不信?”她捂住自己的臉,腦袋嗡嗡作響。心中的憤怒一瞬間被點燃了。
“葉甄,本王眼下沒有心情同你說這些,本王還沒有找你算賬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說完他一只手便掐住了葉甄的脖子。
“你要干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葉甄被他的眼神嚇得剛剛的怒氣都沒有了,心里顫抖著。
“本王沒有找你算賬是因為信落兒還活著,既然你自己不想活,本王就成全你,對你的忍耐本王已經(jīng)到了極限。”他手的加重了力度。
“咳咳!放開我。”她的臉漲紅。呼吸有些困難。
“現(xiàn)在知道害怕了?當(dāng)初派人血洗奉行山刺殺落兒時的膽子去哪兒了?”清理尸體時發(fā)現(xiàn)侍衛(wèi)用血寫了個葉跟王字然后用手中擋住。他這才懷疑到葉甄的頭上。
再加上打斗中死去的黑衣蒙面人,胳膊上都刺字個影字,祁淵便知來殺梨落的人是月影門的人,而月影門是離國的暗殺組織。所以此事玄葉甄是脫不了干系的。
祁淵一字一字說著,手中的力度一分一分的加深,“我……是離國……的公主。你殺了……我,我哥哥……是不會放過你的。”葉甄雙目通紅。
“好!那本王讓你哥哥親自來評理。讓你死個瞑目。來人寫信到離國告知這離國的公主做了什么的事,快馬送去。”他此刻冷面的樣子散發(fā)的氣息著實令人害怕。
他掐著她的脖子的手一揮,葉甄覺得全身都散了架,然后又想起靜柔說過的話,嘴里勾出絲冷笑。“她已經(jīng)死了。哈哈!我就要看你痛苦。”葉甄的表情有些猙獰起來。
“來人將她關(guān)起來。”祁淵怒道。他的落兒怎會有事兒,同當(dāng)年一樣他堅信她還活著。
屋外嘰嘰喳喳的有些鳥鳴的聲音,床上的女子皺皺眉頭,想要動一動。“老頭子,醒了,醒了。”是一個老婦人的聲音。
“姑娘,可還有不舒服的地方?”聽說聲音應(yīng)該是方才老婦人喚做老頭子的人。
“我這是在哪兒?”只覺得全身動彈不得,一動便痛的厲害。
“姑娘你已經(jīng)昏迷了七天了,還好命大活了過來。”她老頭子山腳下砍柴柴時發(fā)現(xiàn)了梨落,幸虧那個時辰山林間的瘴氣散了,不然便不可能救下這個姑娘。
“謝謝!不過天這么黑,你們怎么不點燈啊?”眼前一片漆黑,梨落想應(yīng)該是這兩位老人舍不得燈油。
“你們怎么不說話。不點就不點吧!救命之恩我不會忘記的,等身體好點我就離開,到時自當(dāng)重金感謝。”梨落一笑。心里松了口氣又默念了幾遍感謝各路神仙。
“姑娘,現(xiàn)在是白天。”老婦人與老頭相視看了一眼,半響才慢慢的說道。
“呵呵!怎么會,二老真愛說笑。”
“孩子是真的。老頭子,你去找隔壁村的大夫過來瞧瞧,這么水靈的姑娘。唉!”老婦人心疼的看著床上的女子。
“我這就去,老婆子我捕的魚你熬點湯給這孩子喝。”二老膝下無子,一時間見梨落可憐,也不在叫姑娘了,改叫了孩子。
躺在床上的梨落,涮的一下,眼淚就流了出來。一個勁得搖頭說不會。可事實就是事實。
她的身體在二老的精心照顧下,漸漸好轉(zhuǎn)。當(dāng)能下床行走時,她站在小院子里,陽光落在她的身上,她能感覺到暖意,還有風(fēng)中野花的香味。真的不是天黑了。
“大娘,我?guī)湍阕鲲埌桑俊崩媛涫种心弥窆鳎鞯綇N房。
“不用,落兒!你歇著大娘年紀(jì)大了,做點事兒還能活動筋骨。你要是著急就在這陪大娘說會話。”
“那好!大娘做的菜很香,大爺今天又捕到魚了。”
“落兒,鼻子真靈,大娘給你做紅燒魚。”
“謝謝!你們真好。”
“唉!大娘大爺沒有孩子,唯一的一個孩子五歲那年落水沒了,眼下還真把你當(dāng)成了自己的孩子。”
“嗯!你們的恩情落兒不知道何時才能報答。”她不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這里距離京城有多遠(yuǎn)。
“這話說得,你這孩子誰要你報恩了。明日我跟老頭子去趟集市,飯菜都給做好了放著。別又不吃飯,都瘦成什么樣了。”大娘心疼道。
梨落一笑點了點頭。次日二老出去后,梨落幫忙摸索著做了點家務(wù),房子不大,梨落想應(yīng)該是整潔干凈的。
大娘跟她說過,房子的部署連院子外也說了,她坐在院子里摘菜。門吱的一聲,“大娘你們回來啦!挺快的。”她轉(zhuǎn)過臉看竹門的方向,一笑兩個梨渦。
“落兒!你歇著這些大娘會做。大娘你給你買了身衣裳你回屋換上給大娘瞧瞧。”
“大娘何必浪費(fèi)這錢。現(xiàn)在不挺好嗎?”梨落被大娘拉著進(jìn)了屋內(nèi)硬是讓她換上,“落兒真好看。讓大娘好好瞧瞧,老頭子你看我們落兒多好看。”
梨落想他們此刻的笑應(yīng)該同當(dāng)年她爹爹看她時一樣吧!二老嬉笑著讓梨落到院中歇著,自己到田間干活兒。
春風(fēng)和煦,頭頂上的風(fēng)吹著樹葉沙沙的作響,偶爾幾聲蟲鳴鳥叫。一朵紅花落在她的身上,她拿起聞聞了別到自己的發(fā)間。
籬笆院門被推開,“大娘是忘記帶什么了嗎?”梨落站了起來。看著籬笆門的位置。半天沒有聲音,“原來是風(fēng)吹的。”她移步,手中的竹棍探著前方的路。
伸手將門掩上。男子看著她從自己身邊經(jīng)過,竹棍碰到了他的腳上,又移開。他嘴唇動動了卻沒有開口。伸出去的手又收回隱入袖中。
梨落重新坐回椅子上,開始剝毛豆。空氣中隱約有些檀木的香味,她擰眉想了一下繼續(xù)剝毛豆。
他坐在她的對面,就那樣看她。二老從田間回來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見,自家的院子外站幾個人,一走近一看,來人的樣子非富既貴。剛想開口說話被幾人拉到了一旁說了些什么。
“落兒!剝了這么多的毛豆,晚上給清蒸來吃。對了家里來了位客人。”大娘拿過剝好的毛豆道。
“是誰?遠(yuǎn)方親戚?”梨落道。
“算是吧!我表姐家的兒子,不過是個啞巴。”大娘說完看了一眼,淡藍(lán)色錦服的男子。男子點頭,大娘一下笑,兩頰的皺紋都舒展開來。
“哦!又是一個傷殘人士。”說完覺得自己這樣是傷人自尊的。又補(bǔ)充道:“那個我不是故意這樣說的,你看我自己也是個瞎子,你別生氣。”梨落此刻并不知道男子在哪個方向。與他說話的位置是相反的。
他走到她的面前,拉起她的手寫了兩個字,沒事,又寫了沒有生氣。梨落咯咯的笑了起來,他寫字的時候手心有些癢,讓她想笑,可男子的眉卻一直擰著。雙眸中的竟是猶豫。
當(dāng)晚這頓梨落吃的話,多了個人也熱鬧點,雖說是個啞巴,但好歹她說話的時候,他會回應(yīng),在她手上寫。梨落奇怪他寫的她動能辨得出。也感嘆真是個有文化的啞巴。
“落兒睡下了,這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合,我同我家老頭子這么多年都是這樣。哪有隔夜的仇。”大娘說的語重心長。
“大娘說的是,可依落兒的脾氣眼下還不想見我,這些銀子你二老買些吃的,添置些東西。落兒此次多虧你二老相救。”
二老連連擺手道不用,這一輩子也沒有見過這么多的銀子,想想這落兒也是有些福氣的,夫君長得俊又大方。只是路上遇上了劫匪滾落了懸崖這事有些倒霉。
“我夫妻二人還要叨擾段日子,這些就當(dāng)給落兒買些東西吧!”聽他這樣一說,二老想想便收了下來。尋思著該買什么好東西給梨落才好。
幾天下來,梨落跟這啞巴兄弟成了無話不說的朋友,當(dāng)然說話的都是她,啞巴兄弟負(fù)責(zé)聽,偶爾在她手上寫點當(dāng)回應(yīng)。
“眼睛看不見的時候,你哭了嗎?”他在她手上寫道,
“嗯!開始的時候哭了,我醒來后發(fā)現(xiàn)一片漆黑,我以為天沒有亮,后來才知道是自己看不見了。呵呵!后來就好了,你看我看不見便可以想睡的時候就睡,不用管白天黑衣,反正對我來說的都是一樣的。”梨落笑道。
她的眸子空洞,沒有焦點。就那么看著他,卻不知道他是誰,她的發(fā)梳的簡單,因為看不見,發(fā)間的簪子插的有些歪。
“一定很不習(xí)慣對嗎?”
“現(xiàn)在已經(jīng)習(xí)慣了,我頭頂上有棵大樹,籬笆邊有菜畦,種了些白菜,韭菜,還有豌豆。籬笆上爬了薔薇,應(yīng)該是紅色的那種,對了,房子的最右邊有個雞舍。你看看我說的對不對?”梨落笑道,大娘跟她說過,她便記著,自己也去摸索過。
“都對。”他聽她一字一字的說著,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她手摸到茶壺再摸到茶杯,給自己倒水,剛剛好沒有溢出來。
“大娘應(yīng)該跟你說過,其實我從前是看得見的。可有些會看到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現(xiàn)在好了眼不見未凈。”她覺得大娘對這侄兒不錯,還買了桂花糕,金絲棗糕之類的點心。她算了沾了光,拿了一塊放到了嘴里。
她嘴邊沾了些糕點屑,也渾然不知,他伸手過來替她擦掉,梨落愣了一愣,臉色微紅。“嘴角沾了東西。”他寫道。
“額!嘻嘻!讓你見笑了。啞巴哥,你一定是個溫柔的男人。”剛剛他一下,梨落覺很輕很柔又很小心,竟讓她沒有覺得是什么不軌想占她便宜的想法。
“沒有人對你溫柔過嗎?”
“有過,他對我很好,可我嫁給了他哥哥。”她的神情有些憂傷。
“他哥哥對你不好?”
“也好,不過都是騙我的。他對長得好看的女人都挺好,這樣想想我應(yīng)該高興,至少我算好看,哈哈!”她笑了兩聲,又道:“可別人一對好我就會當(dāng)真。不會去想這好是真還是假。”說完她悠悠的嘆了口氣。摸索著杯子喝了口茶。
“為何覺得他是騙你,沒準(zhǔn)他對你是真的好?”他心微微的抽了一下。在她手中寫道。
“不會的,他又不喜歡我,這么跟你說吧我曾經(jīng)跟他有過一個孩子,可他知道了想著法子的將孩子給打掉了,還冤枉我說那孩子不是他的,你說說都那樣了能說喜歡嗎?。”說到這里她咬了咬嘴唇。
“啞巴哥你肯定無法理解哪種痛,我想要那個孩子,其實我這人很怕痛,聽人說生孩子就很痛,可我還是想要那個孩子。他長得很好看,若孩子像他一定也是。”她繼續(xù)說道。眼睛看著遠(yuǎn)處。
“或許他也有自己的苦衷,非你想的那樣。”
“怎么會?啞巴哥你把他想的太好了,我當(dāng)年殺過他,聽來有些可怕吧?”她笑了笑,又道:“他殺了我姐姐,我想要報仇,那是個雪天就在那個雪天我抱了他,也親了他,還說愛他,呵呵!我膽子真大。”梨落陷入了回憶里。
“那你說的是真的嗎?”他的手有些顫抖。
一陣風(fēng)過,送來些薔薇花香。門嘎吱的有些聲響。半響聽不到回答的聲音。只有風(fēng)吹過樹葉的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