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澤覺得好笑,不要多想?他會想什么,自己的女人他想要的時候還要編這么個理由。不過他也難得計較這些,她的心他明白就好。
“明日回京。你若有什么想買的東西可以讓人陪你去買,帶回京城。”希澤離開時說道。“我不回去,這里是我的家。我要留下。”梨落說道。
“落兒!這里是你的娘家,你的家在我這里。別說傻話。”希澤停下腳步。“我不是跟你開玩笑的,我要留下。云娘上了年紀身體也不好,好不容易找到的親人,我不會丟下她的。”
“可以帶她回宮。若她不喜歡宮里,可在京城給她置處宅院。你也可以常去看她。”希澤坐了下來,她說要留下來,絕對不是隨便說著玩的。
“不一樣的。我想留在這里。”半夜她醒的時候,看著希澤好一會兒,他也有累的時候,一向睡得淺的他,這段日子怕是也累到了,就拿這個案子來說吧,明明沒有看到他們在查什么,可卻在數(shù)天內(nèi)查了出來。這些不花時間不費腦力怎會查出。
梨落想了很長時間,覺得她留下才是最好的,這樣對他們都好,莫黎可以跟希澤一起,希澤不見她就不會來找她,自己不見他便不會一再的失控就不會有每次想著擁有她一會兒再抱一會兒這樣的想法。
在她看來相見不如懷念。她愛他,也愛自己的姐姐,兩個她最愛最親的人在一起時最好的。
而自己可以留下來照顧云娘,她父母的墳墓還在這里,也就是說,她的根在這里,留下有什么不好?
“你再好好想想,若你真想留下我也不攔你。”說完輕皺著眉頭便離開了,梨落想大約是生氣了。既然要做就待狠心,于是收拾好東西住到了云娘那里。
云娘見梨落來了自然是高興的,可一見她背著個包袱還說要住下來,她便猜小倆口怕不是鬧了別扭。
她勸了半天無果,只待依著她住下,昨天來的那個男子,也就梨落的夫君希澤,她看得出他身份定是不平常,對梨落也是寵愛,愛不愛不是靠嘴上說說。他看梨落時寵愛的眼神就知他拿梨落是當寶貝的。
所以,云娘不擔心她真的會住下去不走。當夜幕降臨時,外頭有人敲門,不等她問門外的人便自報家門。
“就知道姑爺會來接落落,只是沒想到是這么快是這晚,她睡著了,我去叫她。”云娘笑道。
“不用叫醒她,若醒了會跟我鬧騰。”
“姑爺把她給寵壞了。都沒有了為人娘子的樣子,只怪她從小沒有娘親在身邊教她,該遵守的規(guī)矩,姑爺多擔待些。”云娘看小聲說道。
“呵呵!云娘說笑了,落兒很好!”他又點了她的睡穴,怕她睡得淺醒了,“那就好,她是個苦命的孩子。云娘求姑爺一定要好好的護著她。她什么人也沒有了,只有姑爺你。”云娘突然跪了下來
“我是她的夫君,她有我,再說眼下不還有云娘你嗎?”希澤說道。
“不一樣的,我身體不好,怕是活不了多少日子了。我堅持了那么久,所有的事情都結(jié)束了仇人也死了,落落也還活著,過得也好,我死后見到老爺夫人也能有個交代了。安心了。”
“跟我們回京城,到是在讓大夫給你瞧瞧。”
“不用了,我在這里習慣了,再說老爺夫人的墳墓也待人照看。我老了,落葉還要歸根呢?哪兒也不想去了。”云娘看著熟睡的梨落,隱約覺得還有兒時的樣子。
“那也不勉強,這里是五千兩銀子,你留著用,明日會有人來接你,宅子也會給你準備你安心的住著,不會再有人來找麻煩。”希澤從背后抄起梨落抱著。
云娘看著桌子上的銀票,再看看抱著梨落離開男人的背影,“落落啊!你的夫君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她還沒有來得及拒絕他便離開了,也沒來的及問他是什么樣的人。只覺得落落的這個夫君不簡單。云娘深深的松了口氣,抬頭看天上的月亮。起風了這天是要降溫了。云娘想著自己已經(jīng)老了,再無所求,若有求必是梨落可以安好一生。
梨落再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睡在了自己到房中,有一瞬間她沒有清醒的以為這是在做夢。
定神后一驚坐起,碰到了那纏著紗布的手,痛得呲了齜牙,不是在做夢是真的。自己回到了江船上。這是怎么回事兒?
她迅速掀開輩被子起床,推開門后,早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景,船行駛在江面,是個陰天。刮著風!吹在身上有些涼意。
"希澤!宋希澤!讓船停下來。"希澤彼時正同公子如玉等人在飲茶談天。莫黎抬頭見從外頭進來的梨落。
披散著頭發(fā),穿著白色的衣衫。樣子一看就是才睡醒的,估計是昨晚睡得不錯,面色紅潤,發(fā)絲因為方才跑的急還占了幾縷在面上,美目中帶著怒氣,眼睛瞪的圓圓的,卻還有幾分可愛,至少在某些人眼里是這樣的。她叫他名字連名帶姓一起。天下這樣膽大的怕是只有眼前女子。
"落兒!何事?"希澤也不生氣抿了口茶笑道。梨落皺眉道:"我有話問你。在外頭等你。"她沒有料想到在場還有好些人。方才她沖他大喊他名字那么大聲其實不對。
"那你回房等我。我就來!不會太久。"他說話的語氣讓人不免會有些遐想。祈淵皺眉喝茶,摩挲杯沿時看著飄著的茶葉。
莫黎始終保持著淡淡的笑,看梨落時也是。整個大廳里頭,在莫黎看來他們二人眼中是沒有旁人的。
"我就在外頭等你。"梨落強調(diào),"好,外頭說。"說完便起身,臂彎里頭搭了件披風。莫黎看著希澤那細小的動作心中一疼。扯點淡淡的笑。
"情字亂心啊!一物降了一物。"公子如玉笑道,順手摘了顆葡萄放到口中。哐當一聲,青花紋的瓷杯抨擊桌面后發(fā)出聲響。
紫衣男子清冷著一張臉,從公子如玉面前走過,"哎!這兄弟倆什么都要爭。倒是冷落了這樣的美人。"公子如玉玩味的看著莫黎。
"公子說笑。喜歡一個人美貌沒有多少關(guān)系。皇上如此寵娘娘任誰美貌也無法打動他。"
"理是知道,但待能做到放手才好。"莫黎抬起美目道:"公子這話里頭怕是有話吧?"公子如玉輕笑道:“呵呵。你說有便有吧!”公子如玉也起了身,甩著白色的寬大衣袖。莫黎端著的身體松了下來。手緊緊的握著,那個念頭在自己的心里更加肆意的生長。
臨著江風,希澤將臂彎里的披風搭到了梨落的肩頭。低眼看她,等著她說話。梨落怔了一瞬,這風吹著還真是有些冷。添件衣服果真有了些暖意。
“是你把我?guī)Щ貋淼模俊彼ь^問他,他嗯了一聲,“為何?你讓船停下來,我要回去陪云娘。”她皺眉道,或許在外人看來,覺得她這樣對待希澤有些不知好歹,在作。可又有誰知道,她的糾結(jié)矛盾。梨落常常都會想希澤對她是怎樣的感情,對姐姐又是怎樣的感情。
“若船停下來你是要游著回去嗎?我記得你不會水。”
“那你讓船調(diào)頭。”
“這個有些為難,宮中有些急事,怕是調(diào)頭回去要耽擱時間,這船都行駛了一夜了。你算算這來回要廢多長時間。”
“那找個渡口停下總行了吧?”
“這個倒是可以有,只是云娘搬了家你要去哪兒尋她?”
“搬家?去哪兒了?你知道的對不對?”
“知道,只是你乖乖跟我回宮我便告訴你,不然你可是不會找到的。”
“你故意的。不是答應我離我遠遠的嗎?君無戲言,你怎能騙我?”
“我是答應你離你遠遠的,可惜我高估了自己,你在我身邊我都想你,遠一些見不到便更想。想的這兒都痛。”他眼神溫柔抓著她的手撫在他的心口。
梨落呆住了,眼睛忘記了眨眼睛,這個男人是她的克星,可她又何嘗不是,梨落覺得自己是真的想他,至于他是不是真的,她卻不知道,莫黎沒有死后開始懷疑了。莫黎的出現(xiàn)改變了些東西,比如她對他的信任。
“那你還是騙了我。”梨落的聲音軟了下來,不論真假,她這一刻有些迷失在他的溫柔話語里。
“落兒,我若會騙你,那么其他的人就更會騙你,記著不要相信旁人,總有些人會利用的善良,不對,是傻氣。所以你不要用眼睛去看,待用心。懂不懂?”希澤道。
“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她偏過頭,“不知道就算了,留下來什么事情就別想了。回屋吧外頭的風又大了。我答應你還會帶你來看云娘,云娘她不愿來京城,但我已將她安排妥當讓她安享晚年,你若想她了,我會派人接她來宮中小住,你看若何?”
他的話確實沒有可以挑剔的地方,面前江水滔滔東逝去,船行駛時激起朵朵浪花。梨落回頭看了看。再看看面前的男人。他怎會讓自己離開呢?她笑錯了。
后來的幾日,他對她時遠時近對莫黎也是,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反正在旁人來看應該是所謂的君王恩澤雨露均沾。可梨落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兒,至少在她這里不是,她趕他不走時,他會留下。她不讓他碰她,他便不碰。調(diào)笑說是再這樣下去該出家才好。他當和尚她去當尼姑。
梨落聽他說完噗嗤一笑,腦海里是他形容的樣子,他若是和尚也該是個花和尚,好看的花和尚,那么去當尼姑的人會不會變多呢?她越想越得好笑。可噗嗤笑出來后忙斂了笑臉,背對著他。美男在側(cè)尤其還是自己愛的男人,梨落想自己也真夠本事的能做到冷淡對他。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xù)到樹葉變黃后迎來的第一場雨,彼時早已經(jīng)回宮。
梨落托腮,看外頭下著的雨,荷塘里頭早就沒有了夏日的映日荷花別樣紅的景致。枯荷葉底藏著鷺鷥,風吹動時遠遠的飄來些桂花的香氣。
“娘娘您心事有些重。”小雅沏了杯參茶過來,自從打江南回來,自家的主子話變得比從前少了好多,沒事的時候愛發(fā)呆,喜歡拖著腮看外頭,那外頭的方向正對著每次皇上來的那條路。
小雅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只知道主子盼著皇上來,但真的皇上來了,她又不太搭理。那給孩子備的東西放在一邊許久未動。也愛看著半塊玉佩發(fā)呆。
“有嗎?你肯定是看錯了,我這樣你不覺得顯得嫻靜了一點嗎?難道這感覺不好?”
“呃!娘娘你那是憂愁不是嫻靜。”小雅說道,”憂愁?哪來的憂愁?吃的好住的好,我憂愁什么,別嚇想了。等天放晴了,我?guī)闳ナ占┕鸹ǎ@桂花的能做的東西可不少。是好東西。”梨落轉(zhuǎn)移話題,她愁什么?不過是因為希澤因為18年的事情。
“娘娘還真是的呢?您上次做的糕點,給小喜吃了一塊,他到現(xiàn)在還在回味呢!覺得不比宮里的御膳房的師傅差。”
“那改日都做些給你們吃。”梨落笑道,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著,外頭傳妮妃到了,梨落道了聲進來,便見她多日不見的姐姐莫黎穿著身粉紫色繡牡丹圖案的衣裙從外頭進來。
“姐姐!怎么來了,外頭還下著雨呢?”梨落支開屋子里頭的人抓著她的手道。“不礙事兒,只是想你了便來看看,前幾日你我宮里,姐姐都不敢讓你進來,染了風寒怕傳染給你,不是不想見你。落兒!沒生氣吧?”莫黎輕咳了幾聲。
“怎會生氣,姐姐是為了落兒不是。如今好些了?”梨落忙給莫黎倒了杯爐子上頭煮著的熱茶。
“好多了,多虧了皇上的照料,一好些就想著來看你。怎又瘦了?”莫黎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周圍的環(huán)境。這里布置的簡單,看上去像是普通百姓所住的,可明眼人一看便知,這里頭的東西隨簡單但哪一樣不是價值連城。不華麗,卻溫馨,讓人有家的感覺,不像她的宮里,再金碧輝煌也不長夜冷清守著青燈盼著天明。
“哪有瘦?姐姐想我變成大胖妞嗎現(xiàn)在的樣子多好。”
“落兒!你就是嘴硬,口是心非。你明明那么想他,為了我逼著自己疏遠他,這是何必呢?”
“姐姐!沒有的事兒,他同你說了什么了嗎?”梨落忙道,“什么也沒有說,只說他挺喜歡你的。”莫黎說道。
梨落愣住,他說她喜歡她?當著她姐姐的面說了?她有些不敢相信。
“姐姐還能騙你不成。別再委屈自己了,姐姐看著心疼,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你們在一起很好。”莫黎端著杯子清沾了口茶。
“姐姐!你這是想怎樣?你不愛他了嗎?”
“落兒,姐姐不會留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在身邊,過些日子等他忙會朝中的事情,我便跟他說離開皇宮。總會有人是全心全意愛我的。落兒對不對?”梨落再次抓著莫黎的手,鼻子又是一陣發(fā)酸。
如此好看姐姐高傲如她,她想她或許真的接受不了,原本喜歡她后來喜歡上自己妹妹的男人。
“姐姐!他是喜歡你的。你不要多想了。”
“傻瓜,他從前是喜歡,可現(xiàn)在喜歡上你了,落兒!你不要有什么負擔,能遇到自己喜歡的又喜歡自己的不容易。不必為了我壓著自己。這樣姐姐會覺得你在可憐我。”莫黎拍了拍她的手。
梨落終是落了淚,莫黎的話讓她松了口氣,這口氣松的她覺得自己很壞,仿佛就是在等這句話。
可她控制不了,因為希澤跟姐姐說喜歡她,她很開心,梨落的想法簡單,她覺得相愛的人應該在一起,所以她才會選擇退出遠離希澤,讓自認為彼此互相喜歡的他們在一起。但眼下的情況有些變化,希澤喜歡的是她,這點她姐姐也知道了,若再將希澤推開,真的會讓姐姐以為是在可憐她。
“姐姐!”她哭著抱著莫黎,莫黎笑著拍著她的后背,眼睛藏著抹別樣的神情。外頭的雨漸下漸小。
梨落要留莫黎下來吃飯,被莫黎拒絕了說是頭又有些暈了,臨離開是囑咐梨落不要讓希澤知道她今天來過,否則依照他性子會不高興,那句他喜歡她的話更不能說原因莫黎沒有說,只是神秘的笑了笑。
梨落猜想大約希澤也有害羞的時候,這話當著她的面不好意思說,或許正是因為他說了這樣的話,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才會讓姐姐選擇退出成全他們。她越想越覺得她姐姐偉大,雖非親生的姐姐對她卻這般這份情誼早就跟親姐姐無疑了。
于是當晚,梨落看著屋子外頭脖子都伸長了不少,小雅搖頭,覺得自家的主子這性格真是說不上來,白日里還滿面愁容,如今再看她以為自己眼花了,眉眼間又覆蓋了上了笑意還著些著急。
“小雅!幫我梳妝。再挑件衣服。”梨落說道,“娘娘這是要去找皇上?”小雅笑道。“知道還問,這個時辰大約他在書房。”她看著鏡中自己,許久未打扮過自己,女為悅己者容。一點不假。
當梨落梳妝打扮好來到御書房門口是,陸公公著實有些驚訝,這不是一直呆在南湖小筑里頭的皇后娘娘嗎?怎會這么晚出現(xiàn)在書房外頭?若是從前他定不會有這般驚訝,可近來的情況有些不一樣。
“小聲點兒,不必請安了。”她的食指放在唇邊坐了個小聲點的動作,陸公公點頭輕笑,眼前的這位皇后哪來的皇后樣子,都是被寵壞了。可萬歲爺喜歡誰敢說什么?
她輕聲推開門,他伏案批閱奏折,偶爾的輕擰著眉頭,再執(zhí)筆寫著些東西,她輕手輕腳的走近。
“希澤!”她叫了他一聲,將他手中的筆拿開,他一驚抬起頭。面前的女子正眉開眼笑的看他,是他許久沒有見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