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紅日從東方冉冉升起,映的大地紅勝似火。此刻有一人迎著紅火的朝陽踽踽獨行在陂陀的山路之中。此人看上去有四十五六,他的足跡已遍中國的大半個山河名川,如今聞得在山東境內有一妙勝奇境,鮮人少足,遂心中好奇,欲一探其究竟,以證實情並慰藉心中多年塊壘。
這日,他來到一曠山絕谷之地。此處山勢雄峻,峰嶺疊彩,在這山之巔上更掛有一銀川瀑布,直瀉到谷底,聲音如同殷雷,奔騰好似雲霧。
他站在瀑底仰面觀望,只覺一股清涼之感直貫肺腑,讓人頓時忘卻塵憂,遂喟然嘆道:“若非仕途不濟,放浪于山水之間,又怎會看到這般勝景?世事弄人,真是捉摸不透。”
在嗟嘆之際,忽地有一陣優雅琴聲從谷中悠悠傳來。他凝神靜聽,只覺此調清越不俗,聲美詞逸,其詞曰:
‘金錢隔萬難,富貴與相連,鬼魅爲它也行奸。世人莫稱羨,勤勉是自然,再多死後亦枉然。否極必泰來,物極是要反,身處困境亦傲然。人在一世間,只爲添一暖,朋友與金錢,也不差一線。’
這中年男子聞此好詞妙音,遂循聲尋去。他踏過山石,渡過小溪,穿過繁林,望眼欲穿,見在那半山腰上有一座涼亭,亭內依稀坐有一人,便加快步伐,七轉八彎來到亭前。
只見亭的兩側有幅楹聯,寫的是:‘順事不滯於物,冥情不攖其天’,上方匾額乃提名曰“超然亭”三個大字。
再看亭內,有位鬢須皤然的老者端然坐在一古琴旁邊,雖然已是耄耋之年,但仍精神矍鑠,無絲毫衰頹之相。
這中年男子步邁徑入亭內,也不作揖施禮,高聲道:“老先生高雅啊!”
這老者見一位儒冠士衣的中年男子倨傲地站在自己面前,亦不深怪,便停手輟操,笑道:“先生何來?”
這中年男子亦不答老者的問話,直言道:“適才聽老先生彈唱不俗,定然是胸存萬卷書,心明世間事的一位賢能之人?”
老者捋須笑道:“粗詞濫調,豈敢高攀‘賢人’二字。”既而又道:“先生爲何到這荒山中來?”
中年男子道:“我**丘山,聽人言此處有一奇妙佳境,故特來訪尋,一飽眼福。”
老者聽後哈哈笑道:“老朽在此生活了七十餘年,從未聽說有什麼高山綠水,怕是訛傳,先生不必做真視之。”
這中年男子聞言,頓然拂袖道:“空穴豈會來風!”
老者默然不語。良久,乃緩緩道:“先生自言**丘山,但卻雙眉緊蹙,臉堆憂憤,似乎其心並不在山水之間?”
這中年男子冷笑一聲,憤然道:“當今科舉繁多,結黨比周,我自問有爲宰做相之才,治國安民之道,遂想與君上秉燭夜談,一展我平生所學,得其青睞,達我鴻鵠之志!不想,他卻輕我如同鴻毛,把治國之論置至一旁。哼!君昏不明,不識賢才!我今已四十有六,仍是布衣一介,皆是因他之過!”
這老者平和一笑,伸手向香爐內添了一撮香料,篆煙徐升,香氣沁肺,良久,道:“恐怕是先生太過癡爾。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歷屆科考乃是自古之法,雖說有些迂腐死板,但仍是當今考察賢良的有效途徑。而先生卻視之如同無物,妄想一步登天,驟得君上賞識,列爲親近之人,豈不是有白日睏覺之嫌。若要如此,非有驚世之章,駭世之文,以達聖庭。但是君上終日裡居住在高牆深宮之內,如同籠中燕雀,更何況當今又是舞弊風靡,濫權成風之世,恐其文辭未出家門,早已是換做他人姓氏。先生若執意以仕途爲念,想一夜顯赫世外,何不屈身名府,委身貴戚,得其支持,我想這樣不用多久,定會得到君上的重視,以達先生的鴻鵠大志···”
不待老者說完。中年男子拍案道:“堂堂鬚眉,安能屈就於峨眉小人之下!”
老者見此形狀,捻鬚微笑不語,把琴裝入琴囊內,背在身上,拿起楠木柺杖緩緩走出超然亭,頓時消失在這惡山幽谷之中。
卻說在中國東南方有座子虛山,依山建有一座烏有城,城內是戶戶珠璣,家家羅緞。在城南居住著一位姓郝的修道隱士,名叫正君,他在此已經住了近二十年,終日裡是賞花弄草,品茶修道,懶理那世俗煩事。
這日,天晴日暖,郝正君像往常一樣賞花弄景,只見林伯從外走了進來。
這林伯乃是郝正君師傅朝逸飛的書童。這朝逸飛自幼醉心道術,成年之後便舍家別母,攜書童林沖兒去深山密林中尋仙訪道。朝母爲此獨兒出家離走而憂鬱成疾,終日臥榻不起,朝父亦是整日長噓哀嘆,鎖眉難展。
朝逸飛歷經千重艱難,終拜得自然門無爲真人爲師。待得無爲真人駕鶴西后,這朝逸飛便接管了自然門並收了兩個徒弟,大徒弟就是這郝正君,二徒弟名叫令狐鷲。朝逸飛飛昇後郝正君便接管了自然門。縱然這朝逸飛修成大道,獲得逍遙,但置這父母推幹就溼之恩於不顧,又有何意!
林伯看似老態龍鍾,卻是步履輕健。他來到郝正君跟前說道:“老爺,門外來了位姓姚的先生,態度甚是倨傲。”
郝正君聽後大喜,知道他盼望已久的好友姚政來了,忙大步親向門外迎去。快至門口,只見一位儒冠士衣的中年男子依然跨了進來。郝正君一把把姚政摟在懷裡,臉上堆滿了激動的喜悅之情。
起先,道界人士以德高望重的泰山派掌門殷禎幸爲首,齊攻魔教總壇天欲崖,經過一場鏖戰,魔教終被殲滅。在返回途中,由於郝正君中了魔教“天欲五絕”之一侯伯年的‘綿骨掌’,忽地委地難行。
此掌初打在人身之上無絲毫異狀,但二十個時辰之後,四肢便開始麻木,緊接著全身酥軟,就猶如全身的骨骼化掉一般,毫無支架的能力。
郝正君中了‘綿骨掌’,後,在歸途之中倏然發作,似如一灘爛泥癱瘓在地,不能自主。他在地上癱臥了三天三夜,無人問津,眼看已是不行,就要成爲野外餓殍,心中頓時憤悔不已,自忖道:“我奉師命下山廓清邪僻,匡扶正義,豈料,爲此小事,就要斷送自己的寶貴性命。”他憤懣難平,越想越氣,一口氣沒透過來,便眼前一黑,昏厥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悠悠醒來,發覺自己竟躺在一間房間裡,身上還蓋著一牀溫暖的被褥,依稀又看到一位身穿白色長袍的書生坐在一張檀木椅上吃茶。
這男子見他醒來,放下正要送往嘴裡的茶水道:“哦!醒啦,醒來就好。”
郝正君知道是他救了自己,氣虛無力的道:“多謝兄臺相救。”郝正君環顧一下四周知是一家客棧,問道:“敢問兄臺這是哪裡?”
這男子道:“這裡是京城,我見你昏倒在路上就把你帶到了這裡。你也無須謝我,若非碰上張神醫恐也救你不得。”既而又道:“眼下張神醫已經把你身上的毒素清除乾淨,說只要你今晚醒來就無大礙。”
郝正君道:“張神醫身在何處?我要親謝他活命之恩。”
щщщ⊙ ttκa n⊙ c○
這男子道:“張神醫懸壺濟世,四處漂游,他早已離去。”
郝正君哀嘆一聲,既而問道:“請問兄臺···”
那男子不待郝正君說完,便不耐煩道:“不要兄臺前兄臺後的叫來呼去的。我姓姚單名一個政字。俗話說得好‘相逢即是緣,’你我以兄弟相稱,豈不是好!我是丁亥年生人,屬豬,今年二十五。”